第91章 魂歸千山
- 九劍劫
- 俠歌李少
- 2214字
- 2010-08-29 21:42:55
“少宗師——啊——”
李心白眼見這慘烈無比的一幕,一時全身血液倒逆,骨肉魂魄同時都燃燒了起來!一腔悲憤無處發泄,那熱淚瞬時便迷糊了雙眼!他不顧了一切,手腳并用,便想爬回到幾位少宗師身旁去!
歐邪子雖然心中也同樣悲痛至極,但終究是年長冷靜,遂欺身上前,一手拉起他的衣領,縱身便往空中飛去!
一柄黑體銀鋒的長劍錚然從他背上飛出來,落在了李心白的腳上!
李心白歇斯底里地悲號道:“你放手,我要報仇——”
歐邪子也怒道:“深仇大恨,自然要報——但不在今日!命都沒了,還報什么仇?莫要讓諸位少宗師白白為了你犧牲!”
跌落地上的大國師拔地飛起,化作一道紅色厲光緊追了過來!斬草除根這個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他的修為極高,只縱身一飛,便已到了歐邪子與李心白的身后!兩人正悚然而驚的時候,一道晶麗璀烈的雪光忽然從天而降,直刺大國師的頭頂!
原來是莊無名之魂魄所化的大化玄一劍!他見情狀危急,遂舍了無道天師,前來解李心白與歐邪子的圍!
但那邊無道天師一旦脫險,便立刻掉頭反撲!他縱身飛落那大道劍臺之上,鬼咎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芒,又狠又準地刺入了莊無名真身的背心!
莊無名身子一搖,但竟仍屹立不倒!
無道天師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聲,手上突地急聚一團黑紅鬼氣,當空作了一個詭異的法訣,又狠狠擊在了莊無名的肉身上!只聽“吱吱吱”的一陣怪響,莊無名那肉身竟似被那黑紅鬼氣所迅速吞噬,瞬息便腐蝕為了一團血煙!天機英妙、仙風道骨的真武劍宗大宗師莊無名,就此作煙云血散!
悲哉,痛哉!
而無道天師卻猖狂無比地發出了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莊無名,老道我就要叫你肉身化為焦煙腐水,神魂永遠孤游世間,永世不得超生!”
聽他那語氣,似是無比的得意!
如血夕陽,此時終于完全沒入了天際!無邊的黑暗,此刻終于完全降臨人間!
猶在半空的那柄大化玄一劍由于失卻了肉身的支持,終于無以為繼,陡然飛散,化作了一團點點飄飛的藍白光點!
輕飄,逸飛,如白雪,如飛絮,帶著一絲功敗垂成的不甘,帶著一腔超逸塵俗的清白,帶著一份歸化自然的自足,落入了巍峨昆侖的每一個角落。
這魂魄散卻的虛幻煙火,如此,凄美。
李心白眼見莊無名的魂魄就生生地飛散在自己眼前,一時身心神魄都化為了冰石,大悲之下,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一夜之隔,生死之別!
而他李心白,甚至沒來得及在五位宗師面前恭恭敬敬地磕個頭!
宗師親愛,深及骨肉!我李心白何德何能,竟能蒙受諸位宗師如此大恩?
那大國師眼見最為忌憚的大化玄一劍亦化為了烏有,遂一擎魔爪,又追殺了過來!
但就在這時,那萬丈深谷之內忽然幽然一聲長嘯,似是這巍峨昆侖無端而生的一聲悲呼般,沖天破云而來!
一道磅礴無極的銀藍色光柱一下直插九霄,上通明月,生生地攔在了李心白與大國師之間!銀藍色的劍氣恍如滾滾濤浪,沖天而起,寒光四射之余,那光柱之內驀地又是一聲震撼夜月的長嘯!
天昆侖上的無道天師及眾巫師都情不自禁地驚退了一步!
因為,就在那光柱之內,忽然出現了一頭巨大的靈獸幻像!那靈獸頸長如蛇,背上頂著一個碩大堅硬的龜甲,四肢短小,然而卻雄武有力!其周身黑甲,奇文異章,神光點點!那頭上還長著兩根奇異的短角,雙目如炬,尖顎蛇吻,似龍非龍,極為神異!
大國師見那從劍墟之內沖起的劍氣與幻像如此瑰麗驚人,不敢硬闖,于是一下子硬生生地剎住了去勢!
趁此機會,李心白和歐邪子便御劍飛得遠了!無道天師眼中露出震驚至極的目光,嘴里喃喃自語道:“是,是玄冥……這玄冥幻像為何會在這時出現?難道真是這昆侖有靈?”
李心白一直扭頭望著天昆侖的方向,臉上濕濕的一片涼意。
大宗師的魂魄,此刻已完全籠罩在了那九霄劍氣之中吧。李心白緩緩地張開了手掌,一滴淚水直直地淌進了手心。一團小小的藍白光點從他的手里緩緩飛起,漸漸地,漸漸地,遠了。
歸去吧。昆侖的每一寸水土,都有你所在。
夜色中,明月下,巍峨屹立的群山中,傳來了一陣幽渺的道歌之聲。
歸去兮,歸去……
以天為墳,以地為墓,以山川萬物為棺槨,日月星河照耀,清風云霞做伴,與天地共存,與萬物齊一,生有何喜,死亦何悲?
人生一場大夢,死,不過夢中之夢罷。
是誰,在歌唱?
遠方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長嘯,那玄冥幻像忽地往下一旋,映照四方的絢麗劍光也從上而下,往那萬丈深谷之內急斂回去了!昆侖山四處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沉,就連莊無名之魂魄所化的那點點熒麗的藍白光絮,也完全看不見了。
天昆侖以東百余里的一座山峰上,兩個身披黑色劍袍的人正各踩在一塊孤石上,遠望著天昆侖之上那明滅閃耀的奇光。
良久,巨響連連的天昆侖終于恢復了寧靜,那不時閃起的奇光,也完全熄滅了。
其中一個人緩緩地說了一聲:“看情形,事情終于結束了?!?
另一人嗯了一聲,聲音中帶了一絲興奮:“無道天師得以重掌真武劍宗權柄,也是多虧了大哥多番相助。有這樣一重關系,無道天師也不過是我們的傀儡罷了!統一天下三大劍宗之事,看來是大進了一步??!”
先前那人站在山巔的最高處,山風呼呼地刮起了他的頭發,明亮的月色下,隱隱可見他鬢邊的一絲花白。此時,他的神色看來卻凝重如鐵,遠眺昆侖群山的雙目之中,卻似有一絲遺憾及一絲嘆息。
“唉,只可惜了那莊無名……平心而論,此人劍法已近于大化之境,又已煉成傳說中的魂劍,其劍道之修為,也僅是稍遜本宗一籌罷了。我看此人無論劍法或是氣質風范,都是天下罕有。少了這樣一個好對手,確實是有些寂寞啊。”
另一人轉頭來看著他,問道:“聽大哥的口氣,竟然似乎有些愧疚?”
先前那人輕輕一嘆,卻是有幾分說不清的復雜感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