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段天回想
- 醫(yī)者妻心
- 清波滿月
- 2051字
- 2010-05-27 11:01:01
他第一次佩服一個人,竟然還是女人。那天,他在山上看見一對男女站在神通山下,男子身穿青衣,劍眉星目,手握佩劍,戀戀不舍地挽留女子。女子柳葉眉,丹鳳眼,殷桃小嘴,皮膚白皙且吹彈可破,身著月牙白長衫,腰系藕白色長裙,紫色的紫薇花落了一身,本是一幅極美的夏末才子佳人圖,可是美人周身散發(fā)出一股極強烈的排斥氣息。那不茍言笑的表情,深入骨髓的寂寞,隨意而安的淡然,讓他忍不住駐足多看了幾眼。
后來女子無視男子的苦苦挽留,決絕地轉(zhuǎn)身,走到神通山腳,三步九叩地往上走,他才明白女子是來拜師,帶著調(diào)戲的心情,他跑了下來,他就不信他這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臉蛋和能說會道的一張嘴,會換不來女子的一個笑容。
他笑嘻嘻地立在女子面前,樂呵呵地和她打招呼,哪知女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依舊三步九叩著往上走。他不氣餒,多年的花叢流連練就了一副屢敗屢戰(zhàn)的好性子。
他把畢生所擅的每一招一式都用盡了,可是無論怎么努力,這個女子還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依舊一步一步地往上跪拜,即使是額頭、手掌、膝蓋磨破了皮,流出血了依舊毫不退卻。
即使他講得口干舌燥,女子還是面無表情,他終于相信她不僅是個啞巴,而且還是聾子。都說殘疾人的意志特別強,今天他終于看見了。
女子根本不會武功,但還是從山腳一老一實地三跪九叩到山頂,而他當年已經(jīng)練了十幾年的武功,還是不敢吃這樣的苦,求師的時候跳過山腳,直接從半山腰開始,竟然也沒有被師傅給發(fā)現(xiàn)。
女子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但還是掙扎著往上爬,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信念支撐著她這么頑強的毅力,從起初的調(diào)笑到佩服再到現(xiàn)在的感動,他的心已經(jīng)已經(jīng)隨著女子的攀爬一起跳動,不知不覺中他開口大聲鼓勵女子堅持下去。
終于爬完了,他舒了一口氣,體會她的成功,感覺比結(jié)識十個傾城佳人都要開心。低頭發(fā)現(xiàn)女子再也支持不住了,急急忙忙扶她起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昏厥。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別說從山腳拜倒到山頂,就是從山腳走到山頂也會呼痛連天,而她竟然連半個表情都沒有。一路看下去,臺階上都是斑斑血跡,在這個夏末之日盛開了一路的紅艷。
山腳,紫薇花樹下,男子還在孤身佇立,心痛、傷心、憤怒還有不甘……定是愛到了深處才會有此復(fù)雜情感。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讓一個男子把所有的尊嚴都拋棄在地,只為換得她的一個回眸淺笑,他不禁又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女子,額頭上的傷深可見骨,滿臉血污,秀氣的眉頭只有在昏睡的時候才能自主皺起。
在床頭守了一天一夜,女子終于醒來,雙眼有些迷茫地看著床頭,只是一瞬間便想起前因后果,急忙起來下床,雙腳落在地上剛要站起,卻因為酸疼的小腿和腿彎再也使不出力而跌倒在地。
“傷都沒好就要走動,是不是急著拜師啊?老鬼已經(jīng)收了你,以后我就是你師兄!”他笑盈盈地說著,扶她在床上坐下,看見已經(jīng)包扎好的膝蓋又有鮮血流出,雙手也因為摔倒的時候撐在地上也需要換紗布。
“小姑娘家身上帶太多傷以后丈夫會嫌棄的,不過老鬼的膏藥天下無雙,不出半個月,定讓你新膚換舊膚,絕不留下半點傷疤!”意識到女子又聾又啞,他苦笑著搖搖頭,在這座破山真的呆太久了,怎么動都不動就自言自語。多好的一個女子啊,竟然是個啞巴。天妒紅顏,天妒紅顏啊!
“謝謝師兄,小妹小名殷常容!”身后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
段天嚇了一跳,以為大白天撞鬼了,握藥瓶的手一松,瓷瓶直線下墜,幸虧他眼疾手快,伸出腳尖輕輕一踢,藥瓶又往上飛入他的手中。
“你會說話?”他詫異地回頭,復(fù)又開心地說道,“太好了,終于找一個可以陪著我說的人啦,還是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兒,上天待我不薄啊!知道嗎?咱們師傅——老鬼,又老又丑不說,還是一個悶葫蘆,在這山上我都快要憋死了!”
當時他興奮得比撿了金子還要開心百倍,一把抓住女子的纏著繃帶的手,要把自己這一年里累積的話全都倒給她聽,可是在發(fā)現(xiàn)女子略有薄怒的容顏和十分掙扎的手,他才知道自己放肆了,急忙松開手,女子左手紗布的鮮血染紅,殘血留在他的掌中,他沒想著要洗掉,反而覺得很愧疚。
女子看出他的尷尬,淡淡一笑,說道:“我叫殷常容,師兄的大名……”
“我叫段天!”他馬上接著說道,隨即又看著她笑道,“這是我入師門后的名字,一般弟子進入師門之后都要換名字,我見你這樣素面朝天,頗有清水出芙蓉的感覺,干脆叫‘素顏’吧!”
女子臉色微紅,那份淡粉色的霞光落在她的臉上,在蒼白的臉色上留下一抹什么胭脂都調(diào)制不出的風(fēng)韻,真是有說不出的好看。她有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只是眼睛流落出的隔閡神情讓人覺得縱使近在眼前也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她倒是常笑,那種輕輕的,淺淺的,淡淡的笑容讓人無法捉摸。言行舉止看起來倒不像山腳下那個決絕的無情女子,反倒很隨和,可是跟她走得太近了,就會感到有種深深的孤獨、寂寞和對這個世界無奈的感覺從四周涌入心房,痛得整個人都糾結(jié)在一起、
看她年紀也就十五六歲,卻像是什么大風(fēng)大浪都經(jīng)歷過了,什么都看淡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進不了眼睛,孤寂而又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