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搖了搖頭，“屬下不曾。”

蕭湛沉默，是他聽錯了嗎？當真只有花瓶碎裂聲和王老的聲音嗎？

“深更露重，主子要保重身體才是，若主子要盯梢，屬下等在這里盯著便可。”

姜黎又道。

蕭湛吐出一口濁氣，看著天上冷月，他整個人只覺得無比孤獨，他道，“姜黎，四年了，本王第一次有了關于她的消息，有可能是假的，可是本王不愿錯過。”

夜色幽幽，只有蕭湛痛苦而悵然的聲音。

姜黎不敢接話，對于主子跟云家嫡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人，他更知道，那位云家大小姐背叛了主子，他沒有過女人，也沒有喜歡的人，所以不理解主子的這份深情，當年桃花宴會事跡敗露，主子顏面掃地，痛不欲生。

他是看著主子夜夜買醉，刀子劃在手臂上，鮮血淋漓。

他一度恨透了云家那位大小姐，為何要背叛主子。

后來，主子將那位云家大小姐囚禁，既不見她，也不允許她死，更不允許她傷害肚子里的孩子，可那分明是個孽種。

可后來……

云家大小姐失蹤，于暗牢之中失蹤。

他見到了幾乎瘋魔的主子。

“讓所有人都撤了，本王一個人走走。”

良久，蕭湛的聲音在夜色下沉沉響起。

“是。”

**

云朝暮睡的并不安穩，昏昏沉沉，便又陷入了夢中，夢到桃花宴會之前，夢到她還是云家嫡女，燦若朝陽的少年坐在云家墻頭上，嘴里叼著一顆狗尾巴草，“暮姐姐，聽說西街新開了一家酒樓，他們家的烤鴨甚是一絕，咱們喊著四殿下一起去嘗嘗啊？”

她在院中看書，聞言抬起頭來，搖搖頭，“不了，書未看完。”

“行吧，就知道你不會去，算了，我自己去，到時候給你帶一只回來。”

又一轉眼，是東大街，少年面色陰冷，眼中滿是陰厲，臉上一道深深的疤痕，瘸著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啊！

一聲驚叫，云朝暮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喘氣，額頭上滿是虛汗。

她夢到了楚翎。

外面天色大亮，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打在云朝暮的臉上，她恍惚的看著暗紫色的帳頂，這才想起來，她昨晚上宿在了幽王府。

面色一變，滿眼都是羞惱和窘迫。

她實不該這般。

忙的起身下地，披了衣，抬腳就準備出屋子，卻下一刻整個人一頓，察覺到了不對，肩胛骨的貫穿傷竟然不疼了。

她試著抬了抬胳膊，完全不痛。

這怎么可能？便是再傳神的靈丹妙藥也不可能這么快的讓傷口愈合。

她快步走向室內銅鏡，褪下了身上的衣裳，將纏著肩膀的紗布緩緩揭開，下一刻便倒抽一口涼氣，怔愣在那里，只因為原本猙獰可怕的貫穿傷口此刻竟然完全愈合，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印記顯現在那里。

這怎么可能呢？

她緩緩抬起手，撫摸上那朵桃花印記，這是云朝暮身上的印記，自小便有，鮮紅欲滴，栩栩如生，漂亮至極，可她如今是孟輕歌，這印記怎的會出現在她的心口處呢。

也是這一刻，她無比真切的意識到，她是云朝暮，亦是孟輕歌。

她們合二為一。

桃花印記便是她存在的證明。

一滴淚順著眼眶落下。

她猛地將衣衫拉上去。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外面響起一道聲音。

“貴人，您可是醒了？老奴是王爺派來的，服侍您穿衣洗漱。”

“進來吧。”

云朝暮道。

此時，一老嬤嬤從外間走進來，手上拿著一套嶄新的衣裙，恭敬的對著的云朝暮道。

云朝暮道了一聲謝，接過老嬤嬤手中的衣裙，她是萬沒想到自己竟會睡到了天亮，本來只是想小憩一會兒，直到換完了衣裳云朝暮一張臉還是有些發燙，她等會兒都不知該怎么面對帝無暝。

她剛走出屋子，只聽嗖一聲，一侍衛從屋頂上飛了下來，正是娃娃臉屬下冷雨。

“孟姑娘，你醒了。”

他趕忙道，語氣顯得格外的殷勤。

“王爺呢？”

云朝暮抿抿唇，輕聲問。

“主子正在前廳用膳，屬下帶孟姑娘過去。”

云朝暮一僵，滿身都是抗拒，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竟在幽王府睡了一夜，整個人都無比的不自在，但她又不能這般走了，只抿了抿唇道，“帶路吧。”

冷雨帶路，云朝暮被帶去前廳，只見帝無暝正慢條斯理的用著早膳，光影暈染，打在帝無暝臉上，只覺驚艷絕倫，完全看不出這人骨子里的陰厲和暴虐。

云朝暮上前，福了福身，“臣女問王爺安。”

此時，帝無暝抬起頭來，那雙鳳眸慵慵懶懶的落在她的身上，“醒了？昨夜睡的可好？”

只一句話，讓云朝暮的臉一下子熱議滾燙，整個人燥的不得了，嗓子跟卡住了似的，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接話。

大概是云朝暮的窘態讓帝無暝心情大好，他眉眼肆意張狂，“坐吧，陪本王用個早膳，省的你說本王不近人情，苛責傷患。”

“王爺，早膳便不用了，臣女不餓，臣女想立刻回府。”

云朝暮道。

話音一落，只聽咕嚕一聲聲響，在寂靜的膳廳內尤為的清晰，正是云朝暮肚子發出的聲音。

只一瞬，她臉頰暈紅，只覺羞意滿臉。

她是餓了，畢竟昨晚上心驚膽戰又受了傷，但她是真的沒想過在這里用膳的，只想早早回府，誰曾想肚子會鬧出這般尷尬。

“嗤，不餓？”

帝無暝挑眉，冷嗤出聲。

云朝暮就想不通，自己怎的總在他面前丟臉。

“臣女不餓。”

云朝暮抿唇。

接著只聽一聲冷哼，帝無暝手中的湯匙一放，落在瓷盤中，發出叮的一聲響。

“怎么？孟輕歌，陪著本王用個早膳，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