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自詡為劍，不只手中的劍是劍，他的心亦是劍，所修煉而來的內力，更是一柄劍。

葉孤城的劍如此，狗哥的劍亦是相同。

因為將自身的劍意與內力融合，內力已然不是單純的能量，而是劍道的一種延伸，就像是人劍合一下，劍不再是單純的兵刃，而是手臂的一種延伸。

所以即便是功力不如幾人，狗哥在內力的品質上，絕對不會弱于幾人。

當氣海丹田被真氣真正填滿之時，屬于狗哥的劍道才真正顯露出真正的風采。

在沖天而出的巨浪中，斬滅海山的劍光貫通天穹，當潮濕的海風呼嘯而過，漫天的海水雨落揮灑，狗哥散落的長發漫舞，手中的長劍微微閃著一縷玄妙的光彩。

危險！

這是每一個看向狗哥的人，心中猛然驚現的感覺。

好比一柄絕世寶劍般鋒利。

哪怕只是一眼，也如一柄明晃晃的寶劍，正懸于自己的面門之前，那種劍刃邊緣的鋒利感，震懾著身上的每一條神經。

狗哥的劍不是生來只為殺人的劍，卻也是一柄鋒利的劍。

“好奇怪的感覺！”

黃蓉縮了縮腦袋，她能感覺到狗哥的不一樣，只是具體是哪里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反正就是感覺狗哥變得更厲害了，就像是看見那些前輩高人，與普通武者截然不同的氣質。

“當真正貫徹心中劍意的時候，便是劍道有成的境界。”

楊過自語道。

他學劍多年，從來沒有想過內力居然能和劍意融為一體。

這并非是楊過比不上狗哥，而是劍意本就是無形之物，又怎么可能做到與內力融合？

這就如同非要將一個人喜怒哀樂的情緒具象成有質的東西一樣可笑。

而后楊過又想到黯然銷魂掌的面無人色一招，以內力催動迷魂大法，用以擾動敵人的心神。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將內力轉變成意境的法門？

原來武道之途早已經擺在自己的眼前，只是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而已。

隨著重劍境的圓滿，楊過時常困于武道之途無路可走的疑惑，自己與當世五絕已無多少差距，唯有年紀上的區別罷了。

可功力的增長不同于楊過十幾二十年前的修煉，能夠以天賦去持平前輩高人的功力，就像是每個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功力就停滯不前，只能日復一日，打熬體內的經脈，以事倍功半的功夫，去積蓄著一點又一點的內力。

這也是楊過正值壯年，功力已然不弱于當世五絕的原因了。

往后這二三十年的差距，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葉孤城與狗哥的劍道，仿佛給楊過開了一扇大門，讓楊過有了不同以往的想法。

除了經由王語嫣講述的經脈之說外，將武道意境與內力結合，同樣是一種繼續修煉的方式。

“劍道本無道途，拿起劍，便是劍道，自身如何去用劍，便是自身的劍道。”

葉孤城清冷一言。

“多謝葉兄弟指點。”

楊過致謝道。

“好飄逸的劍法！”

李沅芷的雙眼閃閃發亮，眺望著遠處的又一次戰斗，語言間盡是向往。

步驚云的絕世好劍以狂暴為主，談不上任何可以討小女孩喜歡的美感，可此時的狗哥卻不同，他手中的劍仿佛每一劍都落在最美的一個點上，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影，竟又組合成一朵朵綻放的蓮花。

即便是破空而去的劍氣，亦是突如其來，好似彩練，又如飛虹。

面對狗哥陡然更具威脅的招式，石之軒再也無法保持一開始的從容。

狗哥的劍氣已然像是一根針，而他的真氣就是針下的一張薄紙，哪怕是石之軒的功力遠超狗哥，在步驚云三人的牽制下，也要處處小心被狗哥的劍氣破體。

畢竟石之軒之所以能夠力敵四人而不敗，正是以不死印法化用他人真氣恢復內力的特性，如果沒有這一種功法特性，只能是被四人消磨體內的真氣，從而被四人合力擊敗。

方才狗哥的劍氣雖然危險，卻依舊能被石之軒的不死七幻消磨，可如今狗哥的劍氣更加凝實，破開石之軒的掌力氣勁如長針挑破薄紙，絲毫不費吹灰之力。

故而石之軒只能躲避，萬不敢如方才一樣，正面迎擊狗哥的劍氣。

如果只有狗哥一人，哪怕不能直面狗哥的劍氣，石之軒也能利用幻魔身法，從側面擊敗狗哥，畢竟兩人的功力差距是無法短時間彌補的。

可偏偏又有步驚云三人在一旁牽制，讓石之軒無法第一時間消除狗哥這個隱患，只能是處處小心，不敢有任何貪功冒進的念頭。

“這位石先生要敗了。”

王語嫣決然道。

雖然此時的石之軒還能一戰，但是王語嫣卻深知久守必失的道理，只要不能短時間拿下狗哥，自然會被狗哥的劍氣所傷。

只需要劍氣破體，狗哥的劍氣強行滯留于石之軒的體內，不死印法的生死二氣無法自由轉換，就算是石之軒有通天的功力，也抵不過四人合力。

王語嫣話音剛落，童博又一次化為龍形，在天上盤旋一圈，一聲龍吟過后，從上而下攻向海面上的石之軒。

石之軒正欲以幻魔身法躲避之際，一火一冰的兩道劍氣刀氣又從左右合圍，心知三人都是當世高手，此時再以幻魔身法躲避，已然無法脫離三人的合擊。

沒有任何猶豫，石之軒當機立斷以不死印法硬接三人的攻擊。

如果只有這三人的話，生死二氣轉換，比拼功力的勝者只能是石之軒。

可除了三人之外，還有一個狗哥蓄勢待發。

一道劍氣如颯沓流星般飛瞬即至，徑直貫穿石之軒的胸口。

“喝！”

石之軒一聲厲喝，猛然運盡全身功力震開被不死印法制衡的三人氣勁，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下方的海水。

“狗哥的劍氣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逼出的，所以此戰這位石先生必敗。”

縱使石之軒的功力通天，可他終究是遇上了狗哥。

那一種近乎無物不破的劍氣，正是所有功法的克星。

被狗哥的劍氣破體后，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已然廢了最大的優勢，只要一動用體內的真氣，那一股劍氣就如似跗骨之蛆般，刺痛石之軒的經脈。

生死二氣不能自由轉換，面對步驚云三人的合力，再難保持不敗之地。

眼見著石之軒的功法已破，步驚云三人更是不再留手，紛紛使出自己最強大的招式，一通亂戰下來，石之軒體內的內力真氣得不到恢復，只能被步驚云幾人消磨耗盡，最后無力地落入大海之中。

“張醫師，麻煩了。”

童博所化的龍形隱入大海之中，將石之軒從大海中撈起，落于俠客島的比武平臺上。

而后步驚云、聶風從下方趕來，看向昏迷中的石之軒時，是一種敬重認可的神色。

只有和石之軒交過手的幾人才會清楚，全力之下的石之軒究竟有多么可怕。

以強絕的功力配合不死印法的特性，那是一種幾乎令人絕望的無敵。

這一種無力感，甚至比步驚云和聶風面對雄霸時還要強烈。

“我和石先生是好友，談不上麻煩。”

張無忌從腰間別出針灸用的銀針，先是閉穴截脈止住石之軒胸前的傷勢，又引導石之軒體內的劍氣離體，一通操作下來，石之軒的傷勢已然不具任何威脅。

對于張無忌的醫術，又是引來圍觀眾人的嘖嘖稱奇之聲。

“雖說我已經穩住石先生的傷勢，可石先生的魔性，我還是無能為力。”

張無忌搖頭道。

在和石之軒的交流中，張無忌一直想了解石之軒體內魔性的誘因與其本質，可不管張無忌如何去理解，也無法明白魔性是一種什么樣的病理。

所以對于醫治石之軒體內的魔性，張無忌也是束手無策。

“這就需要葉兄弟出手了。”

步驚云道。

“咦？這關堂哥什么事？”

王語嫣詫異地看了這泡面頭一眼，完全不能理解步驚云的話。

從一開始，這些人都沒有和堂哥說過一句話，他們怎么就把堂哥算在里面的？

而且堂哥什么時候能幫這位石先生消除那幾乎無人能懂的魔性的？

“我劍心已毀，無法再動用內力。”

葉孤城搖頭道。

對于石之軒的想法，葉孤城也能猜出幾分。

壓制魔性一事，早在葉孤城、楊過與步驚云三人比劍之時就出現過，那時的步驚云有了入魔的跡象，卻又處于一種能夠控制的程度。

想來就是因為此事，石之軒才會將希望寄托在葉孤城的身上。

所以此時步驚云講來，必是此前石之軒囑托過的言辭。

只是步驚云向來冷漠，應了石之軒的請求，卻也不會問其根源。

“石破天可以。”

就在步驚云蹙眉思索時，葉孤城接著言道。

葉孤城自毀劍心，石之軒不會看不出來，可石之軒依舊囑咐步驚云此言，必然有著石之軒自己的理由。

除了葉孤城的劍外，狗哥的劍同樣超凡。

只是狗哥只懂得劍法，并不懂得以劍意去壓制石之軒體內的魔性，所以石之軒只會言說葉孤城，不會談及狗哥。

因為如果葉孤城不幫忙的話，狗哥也不能消除石之軒體內的魔性。

其實依照道理而言，聶風的冰心訣同樣能壓制魔性，可冰心訣是聶風的家傳功法，石之軒不會冒昧討要，而且冰心訣克制魔性只是一時，真相想要完全剔除體內的魔性，最好的方式依舊是以葉孤城或是狗哥那超凡的劍意消除。

“我？”

狗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有一個石破天的新名字。

可狗哥一知半解，完全不懂得幾人在說什么，自己哪有能力幫這位石先生消除魔性呀！

“原來如此。”

同樣學劍的楊過第一個明白過來。

“一只手的，你又明白什么了？”

黃蓉擺動著楊過空蕩蕩的右臂衣袖，好奇地問道。

“葉兄弟與石兄弟的劍意已經從無形化為有形，與內力融為一體，同樣也能從有形化為無形，抹去這位石先生的魔性。”

“只是要如何辦到此事，我也無從得知。”

楊過只是說出一個可能，至于具體的方式，也不敢妄下定論。

葉孤城與狗哥的劍意太過超然，已然出乎楊過的所有想象，以劍意剔除石之軒的魔性，更是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了。

“難道是！”

王語嫣驚然道。

葉孤城看好狗哥，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事實，即便是葉孤城有過想要殺死狗哥的想法，但是葉孤城對于學劍的人，都會有這種想法。

可如果要做到這種地步，葉孤城對狗哥也未免好得太過分了！

“語嫣姐姐，你知道是什么嗎？”

阿秀掃了一眼葉孤城，再看看一頭霧水的狗哥，心中也是好奇不已。

難道葉孤城還有大家所不知道的事情嗎？

要知道葉孤城的性子高傲，他從來不屑于隱瞞任何事情，他對于自己的劍法直言不諱，對于自己的劍道境界更是毫不隱瞞，哪怕是面對同等境界的劍客，葉孤城也相信最后贏的人會是自己。

畢竟從拿起劍開始，葉孤城就從沒想過自己會敗。

不需要任何陰謀詭計，不需要隱藏殺招，他的劍就擺在那里，讓人一目了然，卻又無論如何也接不了。

“先天劍氣！”

王語嫣抿著嘴說道。

先天劍氣不同于任何功法，因為先天劍氣是修煉中丹田的武學。

可先天劍氣修煉的方式太過苛刻，苛刻到需要從未出生的嬰兒開始修煉。

完整的先天劍氣不可能傳給狗哥，因為即便是狗哥的天賦千年難遇，修煉的太玄神功是當世奇功，也不可能練成先天劍氣。

可修煉絳宮金闕的練法，堂哥葉孤城絕對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熟悉，從中得出另一種修煉方式，也不無可能。

只是一定要做到這樣的程度嗎？

葉孤城看了王語嫣一眼。

這位堂妹對于自己的了解，恐怕早已經超過任何人。

“是凝氣之法。”

葉孤城言道。

不只是抹除石之軒體內的魔性，葉孤城也想知道，狗哥究竟能走到什么樣的地步。

所以教導狗哥時，葉孤城不會有任何藏私。

而且這也不需要藏私，狗哥選擇了和葉孤城一樣的劍道，只需要時間慢慢沉淀，自然也會摸索出凝聚中丹田劍氣的方法，哪怕是一時沒有想到，別忘了阿秀還是李秋水的弟子，等二人再會逍遙三老時，以逍遙三老的武學見解，同樣會給予狗哥指導。

雖說同樣是凝聚中丹田的劍氣，后天凝聚的劍氣少了先天之氣的融合，只能以丹田氣海的內力壯大，并不能反過來反哺自身的內力。

這就是兩者的區別所在。

“雖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不過只要是葉公子教的，我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