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衙門。
邢俠馬不停蹄的來到案牘庫,和守門的兄弟打了個招呼,就一頭扎了進去。
“他是……”守門衙役嘟囔一聲:“叫什么來著……”
實在不能怪他記性差,而是因為邢俠當差這些年可沒來過這里幾次。
“系統?”
邢俠心里喊了一聲,沒有反應,又是試探了幾次,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要不是當時聽得真切,他都懷疑是幻覺了。
原本他是打算看能不能讓系統幫幫忙啥的,可以事半功倍,現在看來指望不上了,一卷卷看吧。
按照時間線分類,很快就找到永樂歷333年正月的卷宗,邢俠端來一張小板凳坐下,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
另一邊,邢安生原本是想找自己兒子商量案情的,但是邢太君離開后,家里亂成了一團,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來處理,令他無比抓馬。
畢竟咱們邢三思的志向是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哪里會做這事。
“少爺,老太君年事已高,怎受得牢獄之苦,我這召集人馬,將那州府衙門踏平了去”
邢泰拱手抱拳,那樣子恨不得立刻沖到衙門去把邢太君救回來。
“給你能的,敢明目張膽和朝廷做對,你忘了祖母怎么說的了?”
邢安生眼皮一跳,他倒是頗為理解邢泰,畢竟邢太君對他有養育之恩,只是這樣光明正大和朝廷作對,確實太莽撞了一些,而且這樣一來不更坐實了罪名,得不償失。
邢泰狠狠的咬了咬牙,雖心有不甘,但他冷靜下來之后也確實意識到這等做法有失妥當,便沒再多言。
“少爺,這是今日宴席所獲禮金賀禮名單,請您過目”
“少爺……”
“少爺,碼頭有單貨物刻不容緩,老太君不在,需要你過目點頭才能裝載”
邢安生認識他,說話之人叫胡海龍,人稱龍叔,年近半百,跟在老太君打拼二十多年了,負責打理邢家渡口碼頭的生意。
“龍叔,祖母不在,你看著辦就好了,我信你”邢安生道。
要擱在前世,二人的年齡都能以兄弟相稱了,但這兩天邢安生把新身份已經適應得七七八八,喊出一聲龍叔倒也沒有什么膈應。
胡海龍也沒多言,應了一聲便忙忙碌碌的走了,看上去事情應該很急。
“少爺,老太君一定是被人栽贓嫁禍的,說不定就有人里應外合呢”
“是啊,一定是有人提前把毒藥藏在了老太君的屋子里”
“……”
聞言邢安生頓時如夢初醒:“邢泰,把府內所有人召集過來,一一問話,尤其是那些有機會接觸到祖母房間的人”
邢泰拱了拱手:“是!”
說完他便帶著手下開始行動了起來,這家伙雖然有些莽撞,但是執行力卻是杠杠的,說干就干。
于是乎剛平靜沒一會兒的邢家大宅內又開始忙亂了起來。
時間流逝,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邢太君被捕,柳柏暴斃的消息迅速在陽州城里傳播發酵,掀起了軒然大波。
“要變天了啊”
“是啊,風平浪靜久了,沒想到這一出事竟然是邢柳兩家”
“誰說不是啊”
四大家族中邢、柳、莫、白,已經好多年沒發生過這么大的事兒了,最近的一次還是三個月前柳二爺橫死,邢家少爺重病,這次更嚴重,柳家主暴斃,邢太君入獄。
隱隱間,眾人都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時間流逝,橘黃色的夕陽像是一層柔和的薄紗籠罩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輪美奐。
風起,海面上掀起了陣陣波瀾。
州府衙門。
看守案牘庫的衙役正準備鎖門,這才注意到下午進去的那人竟然還呆在里面,當即喊了聲:“到時間鎖門了,明兒再來吧”
邢俠收起卷宗起身,起身拱手:“抱歉,耽誤你時間了!”
“沒事兒”
二人打了個招呼,邢俠便離開了。
整整一個下午,他將這三個月有關四大家族的卷宗翻看了差不多一半,隱隱有了一些猜想,但只是推測,而且有些混亂,像是一個被打亂的拼圖,希望看完另外一半卷宗能有所收獲。
緊接著他來到監牢,準備去看望一下邢太君。
“站住,干什么去?”
守衛二人伸手攔住了他,毫不客氣。
邢俠有些愕然,他記得自己是有這個權限的,于是問道:“我想進去看看邢太君,了解一下案情,二位這是?”
“龔師爺吩咐,沒有他和秦州府的首肯,任何人私下不得見她”守衛昂著腦袋道。
“原來如此,打擾了”邢俠轉身離去,也沒請求什么通融一二的話。
龔師爺在衙門內屬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話,沒人敢忤逆。
這兩名守衛斷然不會冒險,所以再拉扯也沒有意義。
轉身的一瞬間,他腦子有些暈,一種疲憊感襲來,這具身體的素質實在是太差了,正值壯年,稍微忙活點正事兒,就累的不成樣子,這還沒做什么呢!
典型的精虧腎虛啊。
要知道前世的邢俠熱愛運動健身和各種戶外運動,身體素質趕上半個運動員了,平時忙起來連續工作七八個小時,都沒有這么疲憊。
“知讓”
一道聲音從身后傳來。
劉捕頭隊伍里的捕快,整日和邢俠廝混最多的人之一,孟慶,字平安。
孟慶長的很普通,性格開朗,早年娶過一房媳婦,倒也算得上進取,只是那女人后來被柳二爺看上,心甘情愿的改嫁了過去,變成了第七房妾室,他就淪落成了孤家寡人,整日留戀青樓賭坊,渾渾度日,也不敢找柳二爺算賬,只是每當酒精上頭的時候才敢在邢俠面前啐幾聲“婊子”“老狗”“奸夫淫婦”等等。
柳二爺死的時候,他還得意請邢俠喝了頓花酒。
“走,哥們兒今天高興,請你喝酒”孟慶摟著邢俠的肩,賤兮兮的笑著。
邢俠嘆了口氣:“今天就不去了吧,腰疼!”
孟慶一拳錘在他胸口:“疼個屁,今天可是師師姑娘獻舞的日子,若是得她傾心還有可能成為入幕之賓呢,你就不想去看看?還有如煙、似夢她們今天都會露面呢,平日里,她們可是達官貴人的專屬,想見一面都難!”
邢俠:“走!”
師師姑娘乃瀟湘樓花魁,名揚天下,上京城內不少文人雅士、公子王孫都曾特意來陽州只求一睹芳容,在仕子官宦中頗有聲名。
邢俠見過幾次,確實驚為天人。
不過師師姑娘不是重點。
如煙!
他在卷宗里見過這個名字。
去看看無妨,或許能查到什么線索。
剛走出衙門,邢俠就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兒砸”邢安生和邢泰就站在不遠處的街角,身后還有十余名邢家護院,看到邢俠出現,他招了招手。
兒砸?
這是個什么稱呼?
眾人一頭霧水。
尤其是邢泰,他實在搞不懂為什么在這里等這個小子這么久。
而且看上去自家少爺好像很重視他。
他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有什么值得重視的。
沒理會他們的想法,邢俠道:“你來干嘛”
“準備去探監的,被攔住了,索性就接你一起回家諾”
“我和同僚還有要事,你自個兒先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邢安生沒等邢俠回應,轉過身對身后的眾人吩咐道:“你們先回去吧”
“不行,邢太君曾囑咐我一定要寸步不離,更何況現在正是多事之秋,馬虎不得”邢泰當即站了出來。
“行,你跟著我,他們先回去,烏泱泱的,大晚上嚇人”
“嗯”邢泰遣散了眾人。
邢安生滿意的笑了笑:“走吧,去哪兒”
“我們準備去瀟湘樓,邢少爺一起,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孟慶搶話應道。
誰都知道邢少爺出手闊綽,是出了名的散財童子,有他一道,那必然是全場消費他買單啊。
瀟湘樓名聲在外,是陽州最好的青樓。
聽到這話邢安生眼角一抽。
邢俠倒一臉平靜,自顧自的已經向前走去。
邢泰當即阻攔道:“少爺不可啊,邢太君身陷囹圄,而且你可從未去過這等煙花之地,不可胡來啊”
“我不放心他一個人”邢安生望著邢俠離去的身影,回應道。
畢竟他們才到這個世界。
一個嶄新的世界,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前世送邢俠第一次上學似的,心里忐忑而緊張。
或許,這就是一個父親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