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蘭最終還是沒能拗過邢安生。
于是乎,一行三人往車馬鋪走去。
“慈母手中線”
“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
“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
“報得三春暉”
一路上,三五成群的孩童歌唱著。
邢俠下意識的回頭看著邢安生。
“女子最是在意名節,我擔心她們想不開,于是跟你學抄了首詩,讓她們看開點,多考慮考慮自己的父母,免得她們自尋短見!”邢安生老神在在的說道,神色有些惆悵。
邢俠詫異的看著他。
自己倒是忽略了這一點,這些被柳柏糟蹋的女孩子很有可能想不開,一心尋死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在這個世界,女子把清譽和名節看得比什么都重。
邢安生雖然平日里看著不著四六,但卻能考慮到邢俠忽略的東西。
邢俠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
東城馬市。
一間不起眼的車馬鋪。
馬良駒百無聊賴的坐在鋪子里,磕著瓜子,喝著茶。
他本身就是一個混子,沒名沒姓,前些年才來這里做事,隨時就隨意取了個名字,跟車馬鋪一個名,叫良駒。
昨晚上老東家連夜就收拾好行李,說是鋪子已經轉賣了,打算回老家了。
馬良駒懵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混吃等死的差事,就這么沒了可不行,索性就留了下來,心想著新東家怎么著也需要人幫手吧。
至于新東家是誰,他也沒在意,反正就是混日子唄,跟誰不一樣的混。
忽然,他眉頭一挑,視線里三道人影出現。
一名黑衣捕快,一個俊美少年,還有一名英姿颯爽的姑娘。
他放下茶杯丟下瓜子,屁顛屁顛的就跑了上去,訕訕笑道:“三位大人,這是要買馬?”
邢俠打量了一下。
良駒車馬鋪!
沒錯就是這里。
看著不大,在馬市所處的位置也很一般,馬廄里大概十幾匹馬,旁邊擱著幾輛馬車。
而且這小子看著有些眼熟。
對了,當日就是他來給寧青送馬車的。
“馬良駒?”邢俠不確定的問道,好像是這個名字。
馬良駒愣了愣:“官爺,您認識小人?”
見他沒有否認,邢俠從兜里掏出商契。
馬良駒狐疑的接過商契,神色大變,笑得更諂媚了:“東家,您來了,今兒一早老東家就說鋪子轉賣出去了,沒想到新東家是一名官爺”
“官爺,里面請”
邢俠三人隨著他的帶領往屋子里走去。
“官爺,您是不知道啊,小人打小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你們一樣,懲惡揚善,行俠仗義,那簡直光宗耀祖!”馬良駒近距離的看著邢俠身上的黑衣官服,心馳神往。
邢俠沒空搭理他,仔細的觀察著店鋪的環境。
破舊是他的第一印象。
想到邢安生的獎勵是瀟湘樓,而自己卻是一間破舊鋪子,邢俠心里難免有些不平衡。
“東家請坐,二位也坐,小的給你們倒杯茶”馬良駒很是熱絡,忙上忙下的,生怕怠慢了三人。
好在幾人都不拘小節,一股屁股坐下。
邢俠喝了一口茶,道:“賬本拿過來給我看看”
馬良駒臉色有些尷尬,但還是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跑開了。
不多時,就拿著賬本出來了:“東家,您過目!”
邢俠接過賬本,翻閱。臉色也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這車馬鋪除了正月盈利之外,其他時間,居然全部持平,有時候還隱隱有些虧損。
“怎么了?”邢安生問道。
邢俠搖了搖頭:“經營得不是太好,不怎么賺錢”
一旁,馬良駒的腦袋低垂著,更是尷尬了。
“那就別操這個心了,瀟湘樓拿去玩去,那地方掙錢,老子的不就是你的嗎”邢安生大手一揮,絲毫不在意。
穆蘭的神色有些古怪的看著二人,也沒說什么。
馬良駒一聽急了:“別呀,東家,這鋪子有些年頭了,就這么關張太可惜了!”
雖然經營情況不太好,可他的工錢卻足夠他吃喝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差事輕松。
邢安生的話,邢俠認真考慮了一下。
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邢安生也不再說什么,他了解自己這個兒子,這小子獨立著呢,打上大學后就沒怎么伸手管他要錢。
邢俠看了馬良駒一眼,合上了賬本,悠悠道:“你這小廝,每月居然有一兩銀子,老東家待你不薄啊!”
要知道,邢俠的俸祿也不過二兩,表面雖然還算光鮮,但實際上卻是做的賣命的差事。
“你別看我這樣兒,我做事還是很賣力的,就說這馬,你看都瘦成啥樣了,我每個月照樣能賣七八匹出去,還有那馬車,質量太差了,換個人的話,半年都不見得能賣出去一輛”馬良駒極力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他說的,邢俠也注意到了。
確實,馬和馬車的質量都很差,老東家應該也是陷入了經營難題,生意不好,所以只能壓縮成本,這樣才能有利潤持續經營,但壓縮成本之后生意只會越來越不好,關張是遲早的事。
“所以你覺得問題是出在這里?”
“當然了,如果給我幾匹好馬,幾輛好的馬車,我保證生意蒸蒸日上”
“這么有信心?”
“必須的”
馬良駒拍了拍胸脯。
邢俠不置可否,離開了座位,走到馬廄前,里里外外仔仔細細的看了看。
馬很瘦,跟沒吃飽似的,說句不好聽的,驢子都能跑過它,馬良駒能把這些馬賣出去,厲害。
還有馬車,這東西質量比他想的更差,搖起來咯吱作響,真用起來,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散架。
能把這玩意兒賣出去都不能說是靠忽悠了,多少得帶點詐騙手段。
邢俠蹲下身,仔細的看了一下的馬車的結構,說不上復雜,甚至可以說簡單。
半晌后,他起身對著馬良駒招了招手。
“這玩意兒,誰做的?”邢俠都不好意思稱這個叫馬車。
馬良駒火急火燎的跑過來,訕笑著撓了撓頭:“我……做的!”
“你還有這本事?”邢俠詫異。
“這玩意兒簡單,看一眼就會,主要是木工活,不難”馬良駒道。
“車馬鋪我會經營下去,這里有一百兩,弄些好馬回來,還有木材!”邢俠兜里還有八百兩,直接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了馬良駒。
馬良駒眼神呆滯,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一百兩銀票。
見他遲遲不伸手,邢俠直接把銀票塞到了他懷里:“抓緊去辦,過兩天我再過來”
然后,一行三人就離開了,留下了受寵若驚的馬良駒。
……
“那小子賊眉鼠眼的,你這么信任他”邢安生道。
邢俠無所謂說道:“如果能用區區一百兩考驗一個人,倒也值得!”
邢安生不置可否,他從來對金錢都不太在意,不管有錢沒錢,他都能活出一番滋味。
用他的話,那就是,做人嘛,瀟灑一點。
而邢俠,他總得找個人來打理,不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為,況且這錢本身也是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