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怎么聊？”

陳導單獨給簡遠、潘正偉和何煜弄了一間安靜，隔音效果好的房間出來。

簡遠微微倚靠在椅子柔軟的靠背上，神色放松。

他沒那個自信認為自己可以在兩個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撒謊。

何煜看見簡遠這幅有點隨意的姿勢正要說什么，又被潘正偉攔了下來。

“隨便聊聊，比如說你是怎么了解到這件案子的？”潘正偉瞇著笑地開口問。

“這點你們應該比我還清楚吧？”簡遠微微搖頭，手隨意伸在前面的桌子上，無規律的敲打著桌面。

他們三個人，一條長桌，潘正偉和何煜坐一邊，而簡遠坐在他們對面。

完美的，臨時達成的審訊視角。

“我很驚嘆于你的演技，在對于一些角色的理解上確實天賦異稟?！?

簡遠微微點頭。

“不過我希望我們能以朋友的方式隨便聊聊，剛剛小煜態度確實很惡劣，我在這里替他向你道歉?！迸苏齻サ恼Z氣溫柔中又不失引導力。

簡遠只是笑笑，他對面坐在潘正偉身側的何煜聽到自己師傅出聲替自己道歉后，梗著脖子幾度想反駁點什么，但又全部被通通按下去，“對不起，我剛剛太沖動了打擾你演戲了。”

“沒事，不知道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何煜，幾何的何，嶺上疏星明煜煜的煜?！?

何煜：“我剛剛看到你演的那個角色，實在是太像了，所以我一時間沖動沒忍住自己?！?

“沒事，我能理解。”

“那既然都認識了，那就隨便聊聊了，剛剛你演戲的過程我和小何已經看過了，我看到了你對于這角色有不同的見解，能不能跟我們聊聊呢？”

對上潘正偉那雙像是要刺破他偽裝眼睛，簡遠面上依舊輕松自若，“潘警官應該對上次劇本會的談話內容還有印象吧。”

潘正偉幽幽嘆口氣，“看來你確實有懷疑到這個點上了。”

何煜沒聽過簡遠嘴里說的那個劇本會，他師傅也從來沒跟他提過任何有關的想法。

此刻聽著兩人談話，宛如在打什么啞謎一般。

潘正偉像是想起當初的情景，“當年技術困難，很多調查都難以展開，而兇手還在持續犯罪，所有人都被籠罩在這樣的恐懼之下，生怕下一個受害者就是自己，我們警局頂著那么多的壓力，不斷去尋找線索，卻始終一籌莫展?！?

說到這里，何煜的心里油然升起的無力感。

他剛接觸的第一起案子就成了謎案，雖然很久之后潘正偉也不斷安慰過他，說警局里沒有結果的案子那么多，他只是運氣不好，剛來就碰上了。

這不僅成了潘正偉心里的結，也是他心里過不去的一道坎。

“所有人，我把所有人都懷疑了遍，誰也沒放過，可是到最后卻發現，全部只是嫌疑人?！?

簡遠隨意敲擊桌面的手指頓了頓，輕輕搭在上面。

“我不知道你們警方內部關于這件案子是什么情況，你們找我談話，是覺得我身上有可疑的點，但我沒法幫你破案，更別說是這種十多年前的謎案，幾乎不可能?！?

簡遠對潘正偉這番話很動容，也敬佩著擁有這種不放棄、依舊想調查出真兇，緝拿歸案的決心，但這并不是能讓他和盤托出。

“我當然知道，”潘正偉手里攥著保溫杯，“我們當然不會有這種想法，只是對你比較好奇，畢竟我們對外界透露的消息，并不足以讓你擴展這么豐富。”

“所以你應該是從其他地方得到了不少消息吧？”

簡遠微微挑眉，這也并不難猜，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能想到。

“是有消息，但還要看潘警官是怎么認為的，但再怎么詳細也沒有警方詳細，”簡遠的手指又輕輕敲著桌面，“既然只是朋友之間的閑聊，不如你們先聊聊關于潘警官你自己的猜想？”

隔著桌子，潘正偉正式打量起對面這個年輕人，他的說話，行為舉止輕松自在，甚至在有意無意的主導這場談話的最終走向。

“還記得你上次向我問的問題嗎？”

“記得。”

“他的不在場證明太過完美，每一次的審訊問話都非常冷靜，沒有任何語言漏洞，他很警惕我們。”潘正偉說到。

時至今日，他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把男孩帶進審訊室里，那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得非常完美，甚至影響了警方的判斷。

“他的不在場證明呢？”

“……他被關在警局的第二天，兇手實施了第三次犯罪?！?

“作案手法，尸體處理，就連尸體最后呈現的地方都與前者一模一樣。”

聽到這里，簡遠皺了皺眉，系統給他提供的片段只停留在兇手的第一次犯罪，他能知道兇手當時的心理，甚至能共情對方的情緒。

但他不清楚，對方是如何在審訊室里面對警方各種提問作出回答，同時還能有第三起案子發生。

但潘正偉的聲音還在繼續。

“他出來以后，我暗中派過人去跟蹤監視過他，他很聰明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我甚至一度認為他其實也是個失去母親的可憐孩子，

“就在我把人撤回來的時候，第四個受害人又出現了！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名受害者經過當時的法醫鑒定，死亡時間在一天之前！”

案子一個接一個的出現，明明是最酷熱的盛夏卻因為這不斷出現的命案而變得寒冷，讓整個城市如墜冰窟。

就像有人行走在黑暗中，對他們步步緊逼，死亡一點點靠近。

簡遠不斷在腦中對比分析，但他沒有想到一條能讓對方收手的理由，“后來呢？后來這件案子停止在什么時候？”

“是隔了一年之后，第二次盛夏，在警局里我們收到了一個沒有填寫地址的盒子，里面有一個小型人體模型，和一張紙條?！焙戊辖又苏齻サ脑捓^續說下去，“紙條里寫了句，‘我獲得了救贖’，而那個人體模型是由16個人不同的皮膚拼接而成。”

“16個人？”簡遠聽到這個數字不由得一愣，他記得當時候只有15個人被殺害，那多余的那個人是誰？

眼前深重的迷霧掩蓋著真相，僅有的線索像是兩三塊拼湊不了的拼圖，而他的面前卻豎立著一幅空缺成千上百的巨大拼圖。

他找不到能把這些東西串聯在一起，證明對方就是兇手的證據。

“那你們是怎么又把他招進來的呢？”

如果潘正偉懷疑對方，更不可能讓對方進入警局里工作，這樣不就更方便對方對當年的事情進行更改嗎？

“……這個啊，”潘正偉輕描淡寫地瞥了眼何煜，擰開保溫杯吹了口氣，說：“是我們何隊親自招進來的。”

何煜此時再不明白他們嘴里說的那個人是誰，那他腦子就真的可以捐了。

“我當時覺得傅明真的是個人才，所以我才介紹他來警局里面做顧問的。”

？？引狼入室的竟然還是何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