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機終究是新鮮事物，江南民眾在他們的影響下，對我們的情況并不熟悉，如果我們把它公之于眾，只怕會引起很大的震動，萬一被他們用來誤導民眾，讓他們覺得我們是魔道，那就糟糕了。”

“繼續。”李誠凡沉吟片刻，頷首。

羅甑生接著說道：“正所謂，有句話叫，送與不借，借之不如求。與其將蒸汽機交給普通人，還不如讓他們自己去爭取！”

“好想法!”雷格納笑著點了點頭。

李誠凡不得不佩服，羅甑生他們的陰謀詭計，就他這水平，連羅甑生的鞋底都比不上.。

“那你打算如何？”

“這種下三濫的伎倆，我可不想讓你聽到。”

李誠凡蹙了蹙眉，“會不會有人死亡？”

“會。”羅甑生點點頭。

李誠凡忍不住一陣無語。

雖然不是什么圣人，但從小就有一種以守護他人為終極目標的價值觀，突然答應去做這種事情，實在讓他很不自在。

“仙人，凡事都要講究細節。”

羅甑生說道：“你知道的東西，你不是我們這些鄉巴佬能說的。就說我自己的經驗吧。當年虎牢關一役，竇建德率領十幾萬兵馬，圍著皇帝，皇帝迫不得已，把秦瓊、程咬金、翟長孫三位統帥都叫了過來，讓他們挑選幾個精英，組建一支敢打的隊伍，沖出去。”

“那時候，天下局勢未明，誰也不敢保證，誰也不會遵守皇帝的承諾，誰也不會遵守。三人都很清楚，只要他們答應了，他們就會有生命危險。就算他加入了竇建德，竇建德也未必會喜歡他。”

“三大統領同時同意，從三萬人中挑選出了二千名悍不畏死的勇士，這才逼得竇建德不得不退縮，平定了局勢。”

“你明白了么？說是挑選，可誰會甘心？這2000人中，只有三個人是將軍的親兵，他們是和主帥出生入死的，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可其余的人怎么辦？他們又豈會將自己的生命托付給我們？那么，你可清楚，這三個人是如何挑選的？”

李誠凡不吭聲，羅甑生卻已經熱血沸騰，興奮地說道：“我要抽！三十萬人輪流進行！被選中的，不想要的，都會被殺死！三個將領還把不愿意投降的人的頭顱，吊在了旗幟之上，這樣的話，他們就死了一百多人，這才有了這2000人！”

后人說了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那就是：我們聽到了太多的真理，但我們的人生還是會變得糟糕。

羅甑生說得沒錯，李誠凡明白，為達目的而做出一些犧牲是很自然的事情，不然的話，就不會有一個堪稱是人類歷史上最完美的政體，這是一個由無數前輩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國家，充滿了血腥和戰爭的味道。

不過，羅甑生的所作所為，普通人根本不會知曉，他們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他們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這與獻身背道而馳，甚至可以用殺人來形容。

這也是李誠凡最頭疼的原因。

一連三日，李誠凡都在自己的書房中閉關，一直等到他即將到達揚州，要與淮南道以及揚州地方的官吏們見面，卻始終沒有出門，讓羅甑生、程咬金等人焦頭爛額。

“老羅，你到底是怎么為難仙師的？你看他怎么了？我跟你說，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扒了你的皮！我會讓你嘗嘗你親手折磨人的痛苦！”

一大早，天氣就冷了下來，程咬金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抓住羅甑生，在李誠凡的書房門前，像是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對著羅甑生就是一頓唾沫。

這三日來，他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這口氣簡直能嗆死人。

羅甑生自知理虧，任憑程咬金呵斥，求情：“老程，我知我錯了，一時沖動，讓你進退兩難，可問題是，你若不出城，還怎么和大軍會合？到時候，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會聚集在港口，我們從側面進城，豈不是很可笑？”

“開什么玩笑？你還會開玩笑？你都會開玩笑了，干嘛要為難你？”

程咬金眼睛一亮，“我老程沒罵你！你明知道自己有很多事要做，卻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為難你，你告訴我，如果仙師不出現，你該怎么向你道歉？”

“我也是迫不得已。”

羅甑生使勁向后倒去，最重要的是，程咬金嘴里的臭氣實在是太重了。

“此事若是不做些手腳，不但會適得其反，還會對你的計劃造成極大的阻礙，到時候，我該怎么向皇帝交代，該怎么交代，該怎么交代，該怎么交代大唐的子孫后代？”

程咬金冷哼道。你這小伎倆，我還不知道嗎？你不是應該明白，仙師一向仁慈，不會輕易接受嗎？可你居然說出來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羅甑生聞言，再也忍耐不住，一躍而起，一把推開程咬金的胳膊，破口大罵：“我是別有用心？這就是程黑子！你倒是說說看，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咬金雙手一搓，說道：“呵呵！你知道我為什么看不起你么？你應該很清楚，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平民死去，卻偏偏要說。你不能自己動手嗎？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就去找你道歉？”

“沒什么好隱瞞的！”羅甑生說道：“我之所以向仙師透露這個消息，就是為了不讓你知道，這也是我真心待你的原因！反倒是你，一籌莫展，反而污蔑我，讓我和你的師兄弟感情破裂！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說。”

“跟你拼了！”

程咬金舉起了自己的拳頭，羅甑生看到這一幕，立刻脫下了長袍，擺出了戰斗的姿態，眼看著兩人就要打起來，四周的侍衛和百騎紛紛站出來阻止。

院子中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好在揚州百騎找的院子很是隱蔽，周圍還有百騎把守，不然這么大的動靜，只怕早就傳遍全城了。

“砰!”一聲巨響。

“好了，別鬧了！”

書房的門被李誠凡用力一扯，發出一聲巨響，所有人都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