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回去后,劉卿揚就興沖沖地建了一個QQ群,其名曰:“阿峰愛情道路上的貴人”。江天祈回家打開QQ發現憑空出現一個群,打開一看,好家伙,一個群好幾個軍師。
江天祈也不墨跡,點出鍵盤就發了一條消息:
“雪峰加人家了沒。”
“還沒有啊,這逼慫得要死。”馬上有個人回復道。
他看看回答那人,發現好像不認識,估計是六七班的吧。
他也沒再問,丟下手機就去煮飯了。他平時除了在學校,不然是不會這么早吃飯的,主要是因為要上網課了,蘇杰炎不放心他,執意要來看看。江天祈呦不過他,就讓他隨意。沒過多久蘇杰炎果然來了,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一大袋子水果和一箱牛奶。江天祈也不客套,伸手接下就叫他來吃飯。
江天祈從小時候就開始煮飯了,飯菜雖然談不上多好吃,但味道還是可以的。兩人還算是安靜地吃完了這頓飯,期間蘇杰炎問了幾句他的學習狀況,還和他談了心。當然,江天祈有沒有在意聽就是另一回事了。
蘇杰炎沒多待,吃完就走了,臨走時又叮囑他注意網課時間,別遲到了。江天祈一個勁地點頭,轉身看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視就回房間看書。沒過多久手機就響了,點開一看原來是蔡雪峰那頭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往上拉了拉聊天記錄,想著應該會是捷報,沒想到卻是蔡雪峰被那個女生殺得節節敗退,那一張張聊天截圖看得江天祈眉頭直抽。
不是啊,真的是狗屎糖不含糖。
“你們怎么教他的,怎么就沒了?”江天祈直接發消息質問他們。
“唉!”周子尋率先回答他,后面還帶了一個沮喪的表情包。
“無能為力啊。”劉卿揚無奈回了一句。
“還是得我親自出馬。”江天祈想著,還是決定自己再為好大兒奉獻一次:
“把女生的號碼發過來。”
沒一會兒有個人就發了一串數字出來,江天祈長按號碼直接添加好友,沒多久好友申請就通過了。
“你好呀!”江天祈率先發了一個表情包。
他幾乎沒有和女生網上聊天的經驗,除了楚心瑤。雖然不太知道要怎么開始比較好,但禮貌一點總沒錯。
“你好。”
“你是?”
對面很快就回了,語氣平淡,帶著疏遠感。
江天祈愣了好久,想到他之前聽到的情報,說是殷娟娟性格是算開朗的那一種,現在看來怎么不太對,突然后悔要來了,但還是硬著頭皮打下:
“我是昨天來找你要微信的那個男生,那時是來幫我兄弟來要你的聯系方式的。”江天祈不知道該說什么,還是先解釋一下。
“嗯,我知道。”
等了一分鐘多對面才回消息,他撓了撓頭,不知道咋說下去了。
“然后呢?”
“然后。”屏幕前的江天祈盯著那個詞喃喃自語,嘆了一口氣,點出鍵盤慢慢打下一行字。
“我和他認識十幾年了,就沒見過他對哪個女生這么上心過。”這行字剛發出去,窗外恰好一道雷光閃過。江天祈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繼續說:
“我其實沒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當然,決定在你。”
這次殷娟娟馬上就回了,一個簡潔的“嗯”。而后江天祈截了一張圖發在那個軍師群里后直接把手機關掉了,著實太尷尬了。至于蔡雪峰那一邊只能交給他自己了。
江天祈起身稍微運動了一下,洗了臉就回到桌子上繼續寫作業。放假前數學老師專門到高三給他拿了幾份數學練習,讓他回去做做。他隨手抽出一張,跳過前面幾題簡單的,從每部分的后兩題開始寫。沒一會就做完了,找數學老師要了答案,對了一下,改了一些地方就去洗澡了。
等洗完澡回來,手機消息不斷,一直嗡嗡響。他拿起手機點開一看一堆都是@他的,大多的消息都是在喊牛逼,他嘴角微勾,還像是謙虛地搖了搖頭。他也沒回什么,抬手摸了摸頭發,發現還沒干,就坐在床上翻看著聊天記錄。由于蔡雪峰那邊還沒有消息,群里都是各說各的,江天祈沒興趣摻和進去,就等著蔡雪峰凱旋。
等到第二天早上,軍師群里還是靜悄悄的,蔡雪峰還沒回消息。群里幾個大早上就起來了,在里邊一直問蔡雪峰情況怎么樣。奈何后者一直不回,沒辦法,只能乖乖滾去釘釘上網課了。
一直到下午主角才粉墨登場,可能也是知道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能無奈把昨晚最后幾條聊天記錄發出來。這一下子群里直接炸開了鍋,一條條消息下來的都是罵他的:
劉卿揚:“媽媽的,還以為你昨天被拒絕后從樓上跳下來了呢。”
周子尋:“你不是吧,天祈為了你又開了一條路,你又把路堵死。”
......
這下子群里也沒幾個人對這一段感情抱有什么期望,紛紛勸蔡雪峰跟人家女生道個歉說再見,留個好名聲,免得在年段里流傳著有關他自己的英勇事跡。
江天祈也在里邊附和勸誡他,讓他早點放手。
可當事人不愿意啊,說著這個我是真的喜歡,說什么也不愿現在放棄,還要再去爭取一下。
江天祈靠在沙發上看著手機愣住了,開玩笑說道:“你這搞得和舔狗一模一樣,說不定人家喜歡霸道總裁。”
“還不如留個體面,直接把她刪了。”
另一邊周子尋誤解了江天祈的意思,忽悠說:“對啊,你這種和土狗一樣,人家女生怎么會喜歡你。”
“有一句話是這么講的:‘擁有的不會珍惜,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你這樣倒貼人家不會在意的。學一下霸道總裁,直接叫她不要再糾纏你。”
劉卿揚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反正也是破罐子破摔,跟余下幾個人紛紛表示這個建議非常好。
后來就沒有后來了,蔡雪峰最后一次發了一張截圖就退出群聊了,部分內容如下:
殷娟娟: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都說了我有喜歡的人了,你這樣一直纏著我也沒用啊。
蔡雪峰:正因為你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追你才有成就感啊。
蔡雪峰:都說失敗是成功他老媽,我是不會放棄的。
殷娟娟:傻逼吧。
蔡雪峰:不是啊【紅色感嘆號】
......
這次落秋縣的疫情沒持續多久,很快就解封了。落秋八中網課才上了兩個星期就要求學生回去線下教學,到了復學的那個下午又是寄宿生大包小包地擠上公交車。那一天天氣不錯,恰好是雨后天霽,江天祈心情很好,早早吃完晚飯就去學校了。學校里還沒有什么人,幾乎是還在搬行李的寄宿生,還有一兩個老大爺身上披著塑料薄膜,舉著個噴霧器在消毒。
霧氣彌漫,恍若夢境,江天祈不敢多待,捂著口鼻趕緊小跑進教學樓。到了教室也沒看到幾個人,江天祈自顧自拿出一本物理練習就開始做起來。等到晚陽落下,逗留在西邊天穹盡頭時,周子尋推開班級的門放進晚霞,他才回到現實。周子尋打了聲招呼,就帶著江天祈就去六班興師問罪。
六班教室蔡雪峰早已被一群人包圍,罵他死直男,不過事實確實如此,給了他那么多次機會都沒用,還給人家女生整無語了。兩人怕自己說的話會淹沒在群眾的呼聲中,罵了也沒多大意思,就直接架著蔡雪峰出了教室。
他們把蔡雪峰押到九班外邊的走廊才放開他,六班后面還跟上來幾個人,他們就這樣站成一排,稍微趴在走廊的欄桿上,邊吹著風,邊討論著是誰的責任,分析是誰的問題。
他們聊了好久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不是其它什么原因,只是周子尋越聊越偏題,開始揭露蔡雪峰高一時候的事跡。一邊的江天祈眉頭抽了抽,看到周子尋侃侃而談,剛想說些什么又閉了嘴。他正望著晚霞發呆呢,忽然眼睛余光看到了什么,扭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高高的女生,從九班門口走出來,兩人目光對視了一眼就分開了。江天祈沒太在意,估計也是出來吹風看風景的。果然,女生就近找了個地方也靠在欄桿上歇息,因為好幾個男生靠在旁邊,女孩子顯然有點忸怩,就停在欄桿的另一頭,隔著江天祈兩個身位站著。走廊欄桿本就不長,這個距離也不算大。
約莫過了一兩分鐘,一個賤兮兮的聲音傳了過來,江天祈不用看也知道是劉卿揚。此時隊伍另一頭的劉卿揚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從第一個男生的屁股一個一個拍過來,拍到江天祈時后者還沒反應過來,劉卿揚也不知道,就這樣連著后邊“無辜”的女生都拍了一下。
“喲,這小屁股還挺有彈性的。”劉卿揚拍完了還沒有意識到不對,笑嘻嘻地說道。
忽然他注意到江天祈的臉色不對,剛想問些什么,目光余角瞥見旁邊的女生,瞬間愣住。
初夏天氣熱,江天祈又是騎車從家里趕來,本身就怕熱的他還把短袖的袖子擼了上去,但此時還是被好兄弟的操作驚嚇出一層薄汗。
劉卿揚更是不知所措,呆呆愣在原地看著女孩白皙的小臉浮上一片嫣紅,過了好幾秒才結結巴巴地說著對不起。
女生根本不敢看他,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無可奈何,不敢繼續站在外面,遽然快走逃離了現場,回了教室。
夏天的雨云壓下來,雨后是悶熱的,淺淺的水汽從萬物中蒸騰而起,伴隨著日落黃昏,形成的氤氳微微籠罩著仙林鎮。
夕陽的酡紅映照在少年人的臉上,似是虛幻。
疫情復學回來教育局要求每個學校里的所有學生一周都要進行一次核酸檢測,八中周一到周五的早上在育賢樓前的空地都會安排核酸檢測,只要拿著核酸檢測碼去就可以了。
一天早上天氣晴朗,江天祈來到學校見排隊做核酸的人并不多,也背著書包加入隊伍了。沒一會兒就輪到他了,將核酸碼遞過去掃才發現那個負責掃碼的是楚培紅。
他輕聲說了句老師好,楚培紅沒什么反應,只是稍微應了一聲。他沒什么意外的,這幾天聽班里其他人說楚培紅被催婚,現在估計訂婚了,心情復雜不好也正常。
到了教室江天祈剛坐下沒多久,劉卿揚就探著頭進八班找他。這幾天劉卿揚一直苦惱于上次那件事,良心過不去,經常來找江天祈想辦法。
江天祈也被他搞得無語了,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叫你給她買杯奶茶賠禮道歉你覺得還不行,總不能讓你跪著把她娶了吧?”
劉卿揚想了想,笑著說:“欸,好像也不是不行。”
江天祈看著他正經不過三秒,也是跟著笑了出來。
那個女生叫張安媞,誠然,長得確實可以,身材纖細高挑,膚如凝脂,沒幾個男生不會喜歡,要是劉卿揚能娶到那女生估計半夜都能笑醒。
最后劉卿揚實在是想不到其他什么辦法,就按江天祈的建議去辦。當天下午放學就跟著江天祈到外邊吃飯,吃完飯去別的地方走一走,等時間差不多就回了學校旁邊的美食街。
八中美食街,每個街巷口都鼓滿了風,風里摻雜著陣陣香味,人聲鼎沸,現在已然是整條街最熱鬧的時候。
八中外邊最不缺的就是奶茶店了,劉卿揚特地挑了一個最高級的奶茶店,付了錢就坐在門外邊等著,現在這個時候買奶茶的小女生很多,他們等了好一會兒才拿到。
他們帶上東西往回走,剛進學校側門上課鈴就響了,劉卿揚不緊不慢地掏出運動秒表一看,才還沒六點。
高二是六點半開始晚自習,以往這個時間他們大多是在后操場打乒乓球,現在也不急。前操場有兩個籃球場,此時圍滿了人,恰好一個男生突破防守,一個三分進籃得分,引得全場歡叫。兩人不免側目觀看,又覺無聊抬腳便走,五月份仙林鎮的黃昏總是很晚,天還很亮,晚風呼呼吹著,一勾彎月懸在天穹。
多年以后在一個很平常的夜晚,他們也是這樣走著,走向張安媞的家,彼時劉卿揚手上還提著蛋糕和鮮花。
于高中青春時,他們十六七歲,窗外盛夏葉驕陽疏,蟬鳴隱隱約約,晚間風過林竹,一瞬間便涌上了九天。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往后故友不知何時再見,只道當時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