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崎信弘有些懷疑，但又有些不忍，他想讓吳妄在這里住，可是他們本身麻煩一堆，更何況加上一個身份不明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呢？

“要不……”

石崎千代咬咬嘴唇，想要說什么，可旋即被石崎信弘打斷“非常抱歉提到您的傷心事，既然如此，我和千代就不打擾您了。”

說罷，便要拽著妹妹離開了房間。

吳妄強打起精神，歉意道：“實在抱歉，麻煩你們了。”

石崎信弘突然站起身，向著吳妄深深鞠了一躬，大聲道：“請一定要堅強啊！吳妄先生！”

吳妄笑了笑，沒有回應。

石崎千代有些不忍地看著面色憔悴的吳妄，那股宛若實質的絕望讓她心中一顫，就好像是絞刑架上的受刑者無助的目光。

曾幾何時，曾幾何時......

等到他們離開放假，原本強顏歡笑的吳妄方才放松下來，與此同時，被他壓制的恐懼與迷茫方才開始緩緩纏繞住他的心神。

他究竟是誰？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

他時不時陷入的瘋狂場景究竟是為什么？

難道他真的瘋了嗎？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的每一處的經脈都被堵塞著，他大口呼吸著空氣，卻依舊感受不到氧氣在體內流動的感覺。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拿不出來什么東西證明自己是個人。

他既沒有曾經又看不到未來，他就像是個游離在世界之外的鬼魂，沒人認識他，沒人記得他。

為什么......

為什么是他啊.....

吳妄弓著身體，忍受著心靈和肉體上的雙重痛苦。

在他未曾注意時，隱藏于手腕上的六顆大小相似的眼珠停下了不停歇的轉動，有晶瑩的液體從附近慢慢流出，像是淚水。

“哥哥，我覺得我們可以收留他。”

門外，石崎千代站在庭院中間，看著天上銀色的星河。

石崎信弘想了想，道：“千代，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們不能收留他，宮本家的人還在尋找我們，我們附近并不安全。”

“可是他好像真的很在意這里，”小千代有些失落“在我給他包扎時他一直在哭，就像是找不著家的小孩。可是他明明忍著那么重的傷和你在門口交談時卻完全看不出來啊。”

“......”石崎信弘低著頭，看不出來在想什么。

千代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哥哥總是認為我太天真了，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但是我從來沒有看錯過一個人啊，不管是宮本家的二叔還是源氏兩兄弟。而且，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絕望與善良。”

少女靜靜地看著天空，紛繁的星空倒映在她的瞳孔上，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我們在瀛洲島已經看夠了那些災難，我們又不怕那些人，相信我們可以幫助更多人呢。”

石崎信弘苦笑一聲：“真拿你沒有辦法，那好吧，過會我們去問問吳妄先生。”

他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吳妄先生他，這會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

【您收到一條消息】

吳妄突然收到一個消息。

是誰？他的記憶早已不靠譜了，但即使在他那些虛假的記憶里，自己也沒有什么好友可以發來消息。

他搖了搖頭，點開了消息。

腦機接口中的芯片散發著微光，對方似乎有意隱瞞他的身份，不論是頭像還是地址都做了處理。

【你好，我叫黎明】

黎明？吳妄皺起眉頭看著他發來的視頻。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色道袍的瘦削青年，他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黃粱街的柏油路上，面色茫然。

然后他向前走去，周圍路過的人們沒有絲毫反應，仿佛他們看不到青年一般。

青年步履蹣跚地走到廊橋下的一張破舊的桌椅前緩緩坐下，隨后他的眼睛重新別變得有神起來，泰然自若地和旁人交談。

而旁邊的人也沒有任何疑惑，仿佛青年他本來就在這里一樣。

這是我？

吳妄的額頭微微滲出冷汗，他懷疑這個視頻的真假，畢竟在這個時代造假的成本不高。

但如果是真的……

【你如何確定它的真實性】吳妄回復道。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眼，怪物，倒懸的道觀】

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東西，對方怎么會知道？

【瘋掉的城市】消息框再次彈出。

吳妄的心臟難以抑制地劇烈跳動著，不論他是誰，這句話代表著他能看見與自己一樣的場景，而且，很有可能他知道自己是誰！

【你需要我做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吳妄滿懷期待地等待著回音，可對方的回復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殺你的人已經在路上了，活下來，再談其他。】

殺我的……人？

吳妄愣了一下，緊接著問對方。

可對方卻不在回應，直到吳妄心念俱灰準備關閉消息框時，一則語音突然跳了出來。

“我叫黎明。”

是個女孩的聲音。

……

在一間密不透風的潔白空間里，一個不著片縷的女孩咬了一口蘋果，哼著歌關閉了設備。

那是電腦，一個僅存在于傳說中的古老物件，遠古的時代里人們曾經設計過這樣的物品，但踏過大災難的今人卻再難以復制這樣的機械了。

【已取得樣本，相似概率約為27%】女孩不帶感情的聲音在這個空蕩的房間里回響，分辨不出是從哪里傳來的。

“安啦安啦，”

女孩伸了伸懶腰，纖細的腰肢顯得尤為靈活“能有30%就夠好的了，我們觀測了那么多年，總歸到了臨界點。”

【數據顯示離臨界值還有6%，仍具有一定風險，對其進行接觸是不明智的選擇。】女孩的聲音適時響起。

“沒有問題的”女孩打了個哈欠，“要懂得靈活變通啊”

【此次他存活的概率在20%，我不能理解你的行為。】

“無所謂啊～”女孩笑了笑，“死了大不了再等幾年唄”

不惹一絲塵埃的白色空間上方，無數機械臂從四面八方伸出，抓住著一只斷裂的鋼鐵巨手，在那之上，是一座流光溢彩的古樸道觀，八種不同顏色的符篆包裹住它，不斷在道觀表面流動著。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弟子魂魄，五臟玄冥。”

“體有金光，霞映吾身。”

八種不同的吟唱聲混雜著，像是神明的低語。

“況且啊，我們是來送他成仙的啊”女孩抬頭看著這一幕，笑的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