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死魚全好心好意指著大門，“帶著你的小弟弟去醫院抹點燙傷膏。”
青東扛著刀柄油一瘸一拐走出夢里人夜總會，一旁有一群好事者嘻嘻笑著扮鬼臉。
“欸，是寶合的紅棍吔，怎么看起好像條紅狗。”
“今晚過界來唱戲？嘖嘖，臉上紅彩全都化開嘢，好不專業。”
“哪里，好明顯是想泡我們馬子，沒想被馬子的姨媽紙蓋臉。”
“哈哈哈哈！”
青東只覺得自己半邊身子發麻右耳嗡嗡作響，唯一慶幸的是背上的刀柄油呼吸還算順暢，除了周身刀傷和腿上燙傷應該沒有太過嚴重，抬回去抹上一些跌打藥膏和蛇膽油躺上大半月應該無礙。
眼下反而是會長要的或人或尸依然不見更為重要，剛剛被火陀龍細細盤問了一遍幾個鐘頭前西山發生的一切，甚至精細到分秒。
好在問過后沒再為難，竟然大發慈悲的放自己離開，沒有沉海或者活埋，這算不算打破了慣例。
當然槍肯定是要不回來了，周圍聚集越來越多的紅忠四九仔，都是從夜總會里跑出來看熱鬧的，畢竟不是每天晚上都有敵對幫派的傻屌敢越界，而且被收拾得狼狽不堪。
街角出現一輛TAXI，青東扛著刀柄油沖上去攔車，沒注意到車子的載客頂燈顯示是亮的，“干它老木”低罵一聲。
沒想到出租車卻徑直朝夜總會門口駛來，筆直開到青東身邊一個剎車，透過茶色玻璃窗里邊乘客的輪廓有些眼熟。
下一秒車門拉開，寶合會的會長祥胖子腆著肥碩的肚子從車里鉆了出來，斜睨了自己幫派里的六大紅棍之一，后者羞愧到滿臉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
同樣的，幾乎站滿夢里人夜總會門前紅忠幫差多二三十幫派小弟一大半呆愣原地，剩下一些不認識的見一旁兄弟一副見鬼了的樣子，再加上來人水桶般的身材猜也猜出來人身份……
寶合會的祥胖子竟然敢一個人跑到紅忠幫的地頭！
一個人！
嫌活的久來送的嗎！
最興奮的還屬站在臺階最上的死魚全，完全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又扇了自己一耳光，這特么不是發夢啊，對面條街的老大趕死投胎來了！
“嗷！”一聲怪叫，死魚全抽出別在腰間兩把砍刀，直接從樓梯上飛了下來，身邊小弟帶家伙的全亮了出來，一時間幾十把殺豬刀晃的人眼要瞎。
青東想都沒想擋在祥胖子身前，“會長！快走！”
祥胖子甚至懶得往左右兩邊瞅，面朝跟瘋狗似的沖過來的死魚全，先拔開擋在前邊的青東，緊接著一腳徑直踹了出去！
死魚全完全沒料到如此簡單直白的一腳，下意識兩臂交叉抵擋，結果只感覺一股巨力迎面而來，“轟！”像被火車撞了一下，握著的砍刀脫手，身子倒飛而出足有兩米距離！
其它人都被這一腳驚呆了，要知道左山門死魚全靠耍狠上位，無論是不是對寶合會的仆街，曾被這條死魚全砍翻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別看只是單單一沖，緊接著還有很多后招，下撩，側砍，單劈，想不到通通沒使出來，只一腳就跟死狗似的飛了出去……
死魚全明顯不服，捂著肚子重現站了起來，眼里露出兇光，被踹翻事小在小弟們面前丟臉事大，抄起地上砍刀又一次欺身上前！
“嘭！”又一聲！
所有人只來得及晃眼瞟到祥胖子的腿又一次抬了起來，隨后死魚全又一次跌了出去，這一次比上回還要遠幾分，而且是用臉當剎車，腦袋差點撞到臺階上。
……
震驚，折服，沒想到一個肥豬仔，連襯衣扣子都要崩飛的胖子，竟能把比自己高一頭還是經常靠打架鍛煉身體，灣仔以北沒遇到對手的紅忠幫左山門踹成狗，而且還是兩次……
死魚全晃了晃腦袋又一次勉強站了起來，這回學乖了，朝圍觀的小弟吼，“睇你們老木啊！把他搞死啊！”
小弟們左瞟兩眼右瞄兩眼，有幾個想要上位的相互看對眼，嗷叫著往上沖，打的算盤都是只要能砍翻，今晚就是揚名立萬之夜！
“上！”
轉瞬七八人揮舞著七八把刀圍了上去，隨后幾聲砸在肉身上的悶響，“通通通通——”翻的翻倒，擊飛的擊飛，散滿一地如花形，只是前后沒要到十秒。
“搞死他！搞死他！”
死魚全一萬個沒想到對面只有一個胖子戰力爆表，不過自己這方勝在人多，推搡著把畏縮的小弟往前送，“誰搞死他獎金十萬！十萬！”
“十萬你老木！”
死魚全只聽身后一聲怒罵，還沒來得及回頭，自己又一次如風箏一般飛了出去，正好不偏不倚滾到祥胖子腳下，寶合會會長二話不說腳上一只皮鞋放在死魚全臉上。
死魚全這才看清到底是誰在背后踹了自己一腳，是幫主火陀龍。
火陀龍和祥胖子中間隔著死魚一樣的死魚全，二者一個像是從健身房里走出來教練，混身上下爆著坨坨塊塊的肌肉，一個像是豬肉檔的老板，帶著一臉毫無表情的橫肉。
兩人視線交匯，火陀龍瞇縫著雙眼，祥胖子因為胖本身眼睛也不大。
然而兩秒鐘后，火陀龍讓出身后的樓梯，雖然沒有其它動作，但意思已經足夠明顯。
祥胖子沒急于上前，先把放在死魚全臉上的腳拿下來，讓青東把刀柄油塞進出租車，接著稍一擺頭示意跟著自己，隨后往夜總會大門走去。
灣仔最大的兩個幫會的掌舵人一前一后走進大門，身后是一幫呆若木雞的紅忠小弟，可以說從他們入幫喝歃酒割手指那一刻起，身邊每一個人都會告訴自己，遇到對面的衰仔砍死就對了，砍的越多上位越快，然而此情此景徹底顛覆了在場小弟所有的認知……
祥胖子身后跟著青東，火陀龍身后跟著的一臉土灰的死魚全，兩方徑直上到五樓。
青東還以為會去最大那扇門里，沒想到還是剛被抓住拷問那間，頭頂上吊著個尸體的那間，空氣里甚至還有股好聞的烤肉味。
火陀龍交代了幾句，死魚全推開一直關著的窗戶，從屋頂把吊死鬼解開讓人拖了出去，隨后擺了桌子，兩把椅子，一口炭爐，一盆砂鍋，接著又端上來幾盤鮮切牛肉，青菜，香菇和魚生。
兩位老大坐了下來，兩個小弟站在身后，相互看了一眼恍如發夢。
火陀龍從兜里掏出閃著漂亮金屬光澤的手槍，彈倉里塞滿子彈遞了過去，祥胖子接過后仔細查驗一番又交還回去，直到鍋里放著姜片的湯煮沸了，祥胖子滿筷肉汆了下去才說道，
“條子在尋人，很急，我覺得有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