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的目光，再一次在眾人面上掃過。

排除了保潔，那偷歌的家伙，必然還是在這六個人之中。

他沒有馬上回答。

閉著眼睛靠了一會兒，他緩緩道，“你們說，有沒有可能，為了確保這件事情就這樣沒頭沒尾地結束，保住許林的名聲，我們這些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得死？”

“何碧作為許林那一邊的作曲編曲，死了；向他提供U盤的家伙，死了；一個無關的保潔，只不過與我們錄音室有關聯，也死了。”

“下一個，會是誰？”

說到這里，他猛地睜開眼睛，在幾個人的臉上掃過。

每個人都被他嚇得一激靈。

特別是陳喆，幾乎是跳了起來，緩了兩口氣兒才道，“趙老師，你可別這樣嚇我們。我膽子小，也沒經過這樣的蹊蹺事……”

趙新故意笑了笑，往前探了探身子。“不是我要嚇你們，是可能真有人要殺你們。”

眾人沉默。

趙新也不再說話。

看看時間，已經是半夜快一點了。

趙新又往后靠了靠，“都在這兒睡吧。我不想放偷歌的人走，也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一出去就死了。”

“上回周宛被一棒子敲死，我可是親眼目睹。那些人做事，就是那么殘酷無情。”

趙新本想用語言來形容一下有多慘，渲染下氣氛的。

但是他覺得又不妥，那樣的話自己的目的太過明顯了。

今天晚上，從回到這里，他就一直在潛移默化地使用心理加壓的戰術。

再加上從網絡議論，警方進展，以及王晴兒處得來的那些信息，趙新都在把一個觀點不停地推向高峰：

誰偷了歌，現在主動承認，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不承認，要么被警方高效的調查揪出來，要么離開這里之后，面臨著可能被滅口的危險。

但是，趙新還真沒有想到，這個人的心理素質這么強。

一次次的試探攻擊面前，基本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沒有作出什么特別的反應來。

麻了，這還真是個高手。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熬著。

反正，我這里有王晴兒的專業團隊幫忙兜底，你那邊……

不知道是不是在擔心沒有人替你收尸！

凌晨三點半。

趙新還真已經睡了一覺。

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睛，只見另外幾個人，也都在沙發上左歪右斜地，應該都睡著了。

剛剛的這短暫睡眠，讓他也熬過了最困的時候。

因為心里有事，此刻睡意也沒有那么濃了。

拿起手機，順手翻了翻，果然，自己和許林的話題被炒得火熱。

而在自己的帖吧里，更是聲討大軍如潮水，幾乎都是在一邊譴責，一邊等著趙新給說法。

趙新苦笑。

這說法，還真不太好給。

因為自己“創作”這首歌的時間，著實有點兒短。

在真相沒有查明之前，自己列舉出一些不太符合寫歌效率的證據，反而更容易讓自己不利。

所以，等著吧。

以王晴兒查到保潔時的那效率，估計真相也快……

“叮”，才想到這里，他手機響了一下，把趙新自己嚇得一激靈。

趙新打開消息，是王晴兒發來的。

不知道為什么，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緊張。

大概是其他人也都沒有睡太沉，趙新這手機一響，要么是直接睜眼，要么是半睡半醒地動了動身子。

看過王晴兒發的一大篇內容，趙新眉頭緊皺。

居然是他？

這個問題在他心里，連續地問了不知道多少遍。

看著就坐在自己動面，剛剛睜開眼睛的鼓手，趙新的心情非常復雜。

背叛，無恥的背叛！

一個與自己合作了這么長時間的樂手，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做出了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事！

如果沒有任何的約束限制，他現在恨不得一步沖過去，舉起拳頭把這個人砸成肉餅。

但是恰恰，王晴兒專門叮囑，這個人有更重要的價值，至少是在她來之前，不要采取帶有殺害性的行動。

趙新看了看表。

離王晴兒到這里的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鐘。

他站起身來，在自己坐的位置附近轉了幾步，然后走向鼓手。

呂品。

一個獨特的名字，以至于樂隊里的人都開玩笑說，這個名字就像是架好了架子鼓。

呂品的精神也有點兒緊張。

見趙新過來，他也是直接起身。

趙新沒有多余的動作，“上個廁所？”

呂品表情不是很自然，“我不……”

他沒有說完，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么，掐斷了要說的話，略作停頓后道，“走吧。”

趙新沒有更多言語，走在前面。

出門，拐到衛生間，就像沒什么事兒一樣，解扣就尿。

呂品比他慢幾秒，進來之后又猶豫幾秒，站到了與趙新相鄰的位置上，作出同樣的動作。

深夜，只有兩道滋水聲在這里回蕩。

趙新結束之后，收拾好現場，有意無意地來了一句，“你媳婦孩子不在水陽？”

呂品還在工作的手猛地一抖，然后“嗞嘍”一聲輕響，一股水滋到了外面。

他的面色有些難看，“在，平時在。這幾天比較忙，我把他們送回老家了。趙老師怎么還關心起他們來了。”

趙新輕輕一笑，沒有出去的意思。

他轉身看著呂品，“你不也很關心他們嗎？”

呂品的手再次微顫。

隨后，他邊收拾工具邊道，“是啊。平時忙，很多時候，顧不上他們。有時候，還挺愧疚的。”

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慢慢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面的夜色。

趙新跟過去，雙手扶著窗臺。

“我小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個朋友，一天放學在一起玩的那種。”

“有一天，他忘記了寫作業，借我的作業去抄。第二天，老師發回作業時，我被批評了，因為我的作業錯的過多。”

“我當時很驚訝。拿過作業本一看，我的答案被改了。我那個朋友改的。”

“當時，我很憤怒，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但是，我忍住了。”

“過了幾天，我偷偷拿了他的作業本，扔進了垃圾筒。”

他說到這里轉向呂品，“對朋友，我一直是掏心掏肺。但是對于背叛，我從未容忍。”

呂品苦笑。

趙新的語氣變得冰冷起來，“你為什么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