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的車停得離出口很近。

趙新下來時，她站在車外，注視著電梯口。

她的表情依然清冷，給人一種天然的距離感。

見到趙新，也不多言，拉開車門，“走吧。”

讓趙新很意外的是，錢進這樣德高望眾的人物，派來接他的，居然是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也認出了趙新，臉上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呀，這不是趙新嗎？我一直在看你比賽！”

“你那首臂咧，臂裂……真帶勁兒！”

“還有今天剛發的那個問心無愧，真讓人感慨！本來昨天晚上我和老婆吵架，一肚子的委屈，那歌一聽，嘿，瞬間看淡！”

趙新笑笑，沒多作評價。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到了聚友飯店。

這里是水陽最好的賓館，與趙新現在所住的那個相比，完全高不止一個檔次。

曾經，趙新路過這里的時候，也幻想過自己哪一天能到這里來消費一下。

誰曾想，夢想成真了。

進入桃花潭包房，兩點五十二。

包房里預先擺過，桌子上只剩下了花束，沒有餐具。

馮清指著另一側的會客沙發，“請坐。我去等錢老，你可以先喝茶。”

“另外，錢老很講究尊卑，過會兒你們會面，一定要座在他的左手邊。”

說罷，她轉身離開，只剩下趙新一個人。

桌上的茶具已經擺好，趙新倒了一杯，味道不錯。

過了五六分鐘，沒有動靜。

趙新心中沒那么平靜了。

看看表，兩點五十九。

這老爺子，難道時間管理得真這么好，不到三點不出現？

這個念頭才閃過，門從外面推開了。

錢進在馮清的陪同之下走進來，面上帶著一種習慣性的微笑。

見到趙新，也不寒喧，更是沒有握手，只是指了下沙發，“坐吧。”

隨后，他讓馮清將自己和趙新的手機都收起，并交待到外面盯一下，沒有事不要讓服務員來打擾。

趙新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

會個面而已，還收手機？搞得跟地下接頭似的！

只是這樣一來，自己要全程錄音的計劃，一下子就被打亂了。

門關上之后，錢進喝了兩口茶，終于開口了。

“我們彼此，應該都看過了對方的資料，所以不用介紹了。”

“今天和你談，主要是你以后發展的事情。”

“既然你參加選秀節目，就一定是想進入娛樂圈，對吧？”

趙新點頭。

錢進一只手摩挲著茶杯，“娛樂圈這個地方，不好混。”

“特別是你，沒錢沒勢。僅憑才華，有一定的空間，卻容易被擠壓。”

他的語氣很平靜，聽起來也很真誠，確實就如同一個老者在教育晚輩一般。

趙新不由得心中更多了層尊敬，隱約還有些感激。

錢進略作停頓后又道，“我說過，我看好你，也想給你一個機會。”

他又喝了些茶，“在我名下，有一個娛樂公司。如果你愿意，可以加入。”

“我說的是加入，不是簽約。我可以給你合伙人的待遇。”

趙新心中微微一動。

天上這是掉餡餅了，還是掉陷阱了？

錢進顯然看出了趙新的疑惑。

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撿便宜。我們之間，是公平交易。”

“我的娛樂公司，會給你包裝宣傳推介發行等一系列服務，你所得的所有收益，與我對半分。”

趙新此刻是心動的。

因為這條件其實已經非常優厚。

如果真的能夠借錢進的公司和影響力，走出關鍵性的一步，那后續發展可謂不可限量。

還沒容他表態，錢進又道，“但是，這有一個前提。”

“你所有的原創作品，要先經過我的篩選，將一半轉移到我的名下。也就是說，你如果寫了2首歌，就要有一首署我的名。如果是3首，2首署我的名。”

“你所留下的，不能超過所有作品的二分之一。”

“而外界找你合作的作品，都需要經過我的篩選和同意。如果我覺得作品不適合你而是適合我，那我有權自己合作。”

“條件和待遇，就這么多。小伙子，好好想想，別急著做決定。”

“可能你一聽這條件，覺得自己吃虧了。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沒有一個強力的公司運營，就算你有好作品又能如何？”

“它們變不了現，也出不了名。”

“在水陽，錢庭的資本，足以控制整個地方性的娛樂產業。”

“在娛樂圈，我的地位，足以通過各種合理合法的手段，將你的前途扼殺。”

“跟我合作，是共贏。不跟我合作……”

他看向趙新的目光中帶著絲許的玩味，“你覺得，你能走多遠？”

趙新的內心，怒火逐漸燃起。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也難怪，這家伙不讓人在這里聽，也不讓人留下任何電子設備。

原來就是怕留下把柄！

而且，從查到的資料來看，錢進被人稱為藝術界的長青樹，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也是新作品層出不窮，很多還能一炮而紅。

原來，這跟他沒什么鳥關系，是他偷了別人的成果！

錢進又倒了杯茶，“我知道，當你們這些小輩聽到這種條件時，都覺得很難接受。你們有雄心大志，又自視不凡，覺得不用依靠我這種老東西。”

“當然，你現在也在想，要把我的惡劣行徑公布出去，讓全世界知道我的嘴臉。”

“但是，你必須知道，這種事兒，你說出去，誰信？”

“你只是個初入圈子，甚至還沒有入圈的新人。人們只會以為，你通過造謠中傷來制造熱度。”

“畢竟，我是元老級的泰斗，影響力早已經超出了單純的娛樂圈，面向的是全國的藝術界。”

“而相信這件事的那些人，或者說，我手下現在的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又有誰敢站出來應和？”

“他們享受著我帶來的好處，與我共贏。如果他們說出來，自己形象大打折扣是其一，其二，不用一個月，我就可以讓他們身敗名裂。”

“年輕人，就該做年輕人該做的事。等你功成名就，有足夠的資本出去闖蕩的時候，我自會放你離開。”

“怎么樣？靠上我這棵大樹，還是不識好歹地去拼自己的運氣？”

錢進現在的表情和眼神，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老者那種威嚴與權威，反而處處透著一股貪婪而狠毒的……資本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