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西菲尼的全盤控制，現在的起義軍反而變得更加純粹了，一個純粹的組織和機構，對他們這些軍工復合體來說是劇毒，是必須要清除的猛毒。

人不能清醒，一兩個人還好說，能夠用“眾人皆醉我獨醒”來諷刺和攻擊他們，但如果他們成型了，有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了，那誰醉，誰醒，可就不好說了。

——

醒不過來，不要醒來，翻個身接著睡下去。

——

豪華套間中醒來的赫里，并沒有直接去工作的打算。

地下公社的接觸和了解工作非常的麻煩，那群人白天都要上班，只能夠在晚上和他們接觸——明明這群人白天都上班，也不知道為什么晚上一個個都特別能熬。

昨天赫里就和地下公社的成員鬼扯了一晚上，一直到五點多才回來躺下。

“一個個晚上不睡覺，就硬熬——唉——”

剛這么抱怨了一句，房門就被敲響了。

酒店服務？

赫里抬頭看了一眼鐘，才八點。

不至于迷迷糊糊，稍微整理了下頭發和衣服的赫里就去開門了。

來人是地下公社的總負責人——沒有名字，甚至披著灰袍都不讓人看清楚長相。

“負責人這個點來找我？你不上班的嗎？”

“輪休而已?！?

“...”

赫里是沒多說，立刻讓酒店的工作人員送點飲品和點心上來。

等一切就緒，灰袍人坐下后，他也沒客套，直入主題。

“你和我們公社的成員接觸的也足夠多了，怎么樣，有正式進入我們公社的打算嗎？”

“有，當然有，但在此之前，我想問一下，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知道?！?

“我是國家安全部的部長?！?

“看來你們的日子也不好過，都一樣?！?

剛說完這話的負責人立刻發覺了自己說的話好像不太對勁，他抬起頭又看了看左右，那是整個布林迪西最豪華的套間。

“也許赫里部長你該先準備下發表一份關懷失業人士的聲明或者公告？”

“為什么？”

“因為你很快就要加入他們了?！?

“...”

赫里被這負責人給說無語了，這家伙是真不擔心安全部抓他啊。

膽識過人？還是說這家伙單純的就是蠢呢？

“你不擔心我抓你？”

“我又沒危害國家安全，你們抓我干什么？萊切的叛軍那才是真正在危害國家安全，總不至于說萊切的叛軍過于強壯，所以你們不敢抓吧？”

“...”

鬼話連篇，赫里并不想和負責人浪費過多的時間，他也問出了和地下公社接觸的真正原因。

“大下崗——如果布林迪西的所有工人都要面臨大下崗，你們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憑什么我們工人大下崗？憑什么？我們靠自己的勞動賺錢，養家糊口，怎么就得罪你們這些政府高官了？小老百姓禁不起折騰，求你們高抬貴手，給條活路?！?

“不是你們得罪了我們，是產業存在問題，這個產業必須要進行迭代、升級，必然也會面臨沖擊和淘汰，而且時間并不站在我們這邊，我們沒這個能力溫柔對待所有人。內憂外患的情況負責人你應該也有了解，困難太大了?！?

“你們的難處，就一定要逼死老百姓嗎？”

“我沒有想要逼死任何人?！?

“你就是在逼死我們。我也必須要提醒你們，誰動我們工人階級的飯碗，誰就是我們的敵人！”

赫里并非不能理解他們，只是現在的局勢不允許他理解。

時間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沒有多少時間給他們來漸進了，蘭佩皇太子作為漸進式改革的代表人物，他的全面失敗就已經證明這種模式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哪怕這會導致流血，會導致很多悲劇，但這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步。

必須要走，話也必須要說，為此赫里選擇了做個惡人。

“你們可以重頭再來嘛，心若在，夢就在?！?

——

“你憑什么讓工人重頭再來？！”

——

聽聞了赫里的說辭，洛雨是滿頭的問號，她是真沒想到赫里看待問題竟然比她還簡單粗暴。

明明赫里也是標準的底層出身，現在他肯定算是組織內部的高官了，但屁股不應該隨著階級的上升出現如此巨大的改變吧？

這還沒到資本異化的地步吧？這才多久啊。

洛雨肯定不明白赫里那邊的認知出現了什么樣的變化，但現在的她也沒打算在這塊多做干涉，主要干他們特務這行的，意識形態太明確反而沒辦法展開工作了，干得好這行的基本都善于偽裝，又或者本身存在模糊區間，但在工人的問題上，洛雨還是做出了明確的表態。

“這些工人絕對不是負擔，他們反而是我們的優勢。一百二十萬熟練工人，這在哪個時代都是重要的戰略資源，也許現在的我們確實比較難以處理他們的問題，但我沒有舍棄他們的打算?！?

“大小姐，人總能找到活下去的辦法，我們就這么點人，怎么解決一百二十萬人的就業問題？大小姐也清楚，普利亞區的軍工產業奇差無比，他們現在還在生產冷兵器，是有少部分產線還算是能生產點子彈、炮彈、槍支，但這些東西我們也根本用不上，他們早就已經被徹底的淘汰了，這種低端制造業除了吸血之外，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毫無用處?！?

“我當然知道普利亞區的工廠和設備沒有任何價值，但是工人們有價值?！?

“大小姐可以向家里求援？讓他們轉移點產業過來？又或者大小姐圓個夢？把工人們送鄉下去種咖啡？農村吸納這么多人應該不是問題，他們還有很多地需要開拓?！?

“我會考慮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會考慮的意思就是暫時還沒有，這也是為什么當前洛雨始終不能夠對軍工復合體下手的原因。

一百二十萬人的失業問題，沒有其他崗位安排的環境下，可不就只能夠維持現狀嗎？

此時的赫里，告退之前也講明白了自己的看法。

“大小姐，我認為他們只是不愿從夢中醒來罷了，我想他們一直都知道自己生產的是什么，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解決，只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訴求，勉強維持現狀而已。我想對天放幾槍，他們就不會抵抗的，人也許比大小姐想的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