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輕塵日日跟在梁祝余的身邊,引起了安希極大的不滿:“厲使者很清閑嗎?為什么日日跟著我與棠兒?”
“梁女醫救治將士們辛苦,我作為東道主,也當陪著才是。”厲輕塵笑意盈盈地解釋著。
梁祝余揮了揮手:“我不辛苦,厲使者若是政務繁忙,便不必作陪了。”
“不忙,不忙!”
安希陰陽怪氣有一手:“是不忙,不過就是要接待各國使者,處理戰后的事務,還得盯著棠兒和我,還有……”
“安使者,莫不成是擔心我對梁女醫抱有異心?”
安希用著一副“你說呢”的表情凝視著厲輕塵,梁祝余趕緊牽著安希的手,道:“好啦,咱們還得去給好幾個將士換藥呢!”
說罷,梁祝余牽著用著勝利者表情回頭望著厲輕塵的安希離開了,厲輕塵則是鎖眉,勾了勾手指,隨即一個侍衛上前,吩咐道:“跟緊了,若有什么異樣,及時回稟。”
安希氣呼呼地抱著梁祝余的藥箱,這是梁祝余來了之后,指導安希做的,安希在梁祝余面前總是孩子一般:“棠兒,你怎么任由那個厲輕塵跟著咱們?他肯定就是不安好心!”
“他跟著我們的原因你怎會不知曉?”
安希自然是明白:“不就是怕我們在軍中動手腳。可你本是好心,憑什么對你如此提防?”
“笨蛋,”梁祝余敲了敲他的腦袋,“我都在想,你是不是長了個遇見我就變笨蛋的BUFF,如果是你,你不提防著敵軍來的人?所以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按道理來說,我是應該帶著什么也不要做,好好茍著……但是,我總閑不下來,不能眼睜睜看著將士們病痛無醫。倒是你,作為安國的使者不好好忙自己的事,天天在我跟前晃來晃去。”
安希笑著靠著梁祝余,像大狗一般蹭著:“我就是喜歡黏著棠兒,不行嘛?我要是不在你跟前晃,你被欺負了可怎么辦?還是說,你討厭我了嗎?”
梁祝余無奈地笑道:“可不敢,我現在命都牽在你這一身了。”
“棠兒,別回什么晉國了,跟我回安國吧,什么也不用管。”安希反握住梁祝余的手。
梁祝余為難得很:“小希,秦獨之并非池魚,我知道他心懷大夢,他想一統六國,這條路很長,他會走得很難;你也知道我的目標,就是找到玉玦回到家鄉,而如今我又身懷醫術,也有了自己發揮價值的地方,我想,待我回了晉國后,我也會離開,或許我哪里都不會停留的。”
“棠兒,你這是什么意思?”
梁祝余解釋道:“就是,我想合理的利用我的醫術,而不是只留在某一個國家,戰爭什么時候會停止我并不知道,但當軍醫的過程中我意識到了,戰爭是吞噬生命和生活的最大兇器,我想去推廣我的醫術,也想去學習更多的醫術,這需要我走出去。”
“那我陪你。”
梁祝余凝視著安希:“小希,你應該也有自己的理想吧,我想,你不要因為我,把自己人生的步伐限制住。”
轉眼間二人已經到了另一個營帳前,為其他將士們處理傷口。
安希心中沉悶得很,他實在是難過:[棠兒總是偏心秦一,但是誰叫她是棠兒呢?我不過是想跟在你身邊保護你呀,怎么就那么難?]
營帳內。
厲輕塵正在處理政務,卻收到了緊急的軍報——厲國發生了一地洪災,眼下急需處理。最棘手的是,“恐有瘟疫”四字令厲輕塵為之一顫:[此番打了勝仗原是好事,若是此番瘟疫橫行,只怕是會被晉國反撲。]
厲輕塵又不想白白讓梁祝余離開,畢竟那樣的氣運,留在哪個國家,說不準就能給厲國帶來福佑,他絕不能允許梁祝余回晉國,抑或是跟著安希回安國,若非厲國,哪怕違抗天命,梁祝余也只有死路一條。
“大部分的使者都已然歸國了,唯有安國的使者未曾離開,”厲輕塵緊鎖眉頭,“只怕他們有異心,此時消息還未傳出去,若是這會子被他們知曉,到時候聯合他國反咬我們一口。”
而一旁的幕僚卻提議:“公子,不若然咱們可以先將那梁棠控制起來,這樣那安希定然不會輕舉妄動的。再者說,那梁棠我瞧著單純得很,若是您直接同她說,只怕她即刻就會主動前去。”
“那可是瘟疫,你真當她敢去?”厲輕塵冷漠地瞥了一眼。
另一位幕僚補充道:“這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呀。”
厲輕塵顰蹙起身,道:“來人,去請梁女醫過來,記住,只要她一人前來。若是安希阻攔,便告訴梁女醫,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是!”
梁祝余此刻還在為將士們診治,不少將士們表達了對梁祝余的感謝,讓她覺得心里暖暖的。可沒多久,厲輕塵派的人前來,恭敬道:“梁女醫,我們公子有請。”
梁祝余有些困惑地詢問道:“請問,是有什么事嗎?”
“公子只說請姑娘過去,且是姑娘一人前去。”
安希一把將梁祝余牽到身后:“一人前去?回去告訴厲輕塵,絕對不可能。”
“公子說了,此乃人命關天之事,必須由姑娘一人前去。”
梁祝余眼瞧那人神色凝重,瞧著倒不像是有問題,她在個人安全和所謂的人命關天之事之間糾結了一會兒,便決定還是去看看:“那就走吧。小希,你若是不安心,便去營帳外等我就是。”
安希瞧她如此,也只好跟到了營帳,便被攔在了外頭,他將梁祝余的長相思遞給了她,道:“保護好自己,若是有不對勁,即刻喊我。”
梁祝余笑著點頭答應,便請那位侍從帶她進了營帳之內。
“厲使者,”梁祝余走進來,卻瞧見他確實是愁容滿面,詢問著,“可是有什么緊要的事要同我說?”
厲輕塵見她來,有些意外:[這么輕松就來了?]
“梁女醫,實在是打攪了,我想為厲國百姓,求姑娘一事,”厲輕塵走下來,卻發覺梁祝余躲開退了兩步,解釋道,“此事關乎厲國民生,請姑娘不要向外透露。”
梁祝余皺著眉頭:“我素來不愛在未知全貌就給人承諾。”
“是我唐突了,”厲輕塵頓覺梁祝余除了感性之外,竟意外還有理性的一面,道,“厲國一城發生了洪災,如今死傷嚴重,隨時有瘟疫暴發的可能。”
梁祝余聽聞此事,半信半疑:[他不會是要把我騙去厲國吧?]
厲輕塵瞧著梁祝余那帶著懷疑的神色,忙不迭單膝跪下,梁祝余一瞅,緊急退后了好幾步:[我X,他要干嘛?求婚?別別別!我可受不起這么大的禮。]
“梁女醫,你醫術高明,軍內的軍醫們都是可以看出來的,且你醫者仁心,不論是哪國的將士,你都肯為他診治,如今,”厲輕塵帶著乞求的語氣同梁祝余說道,“只盼您能與我一道去災區,保護厲國的百姓。”
梁祝余仍在猶豫,她在思考到底是不是圈套:[他這是什么套路?可是確實會很讓人糾結啊,若是不去,萬一真的是瘟疫,我就違背了我從醫的理想;可若是假的,他斷定我不會讓安希陪我去這么危險的地方,那樣我就正好掉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啊,救命啊,為什么要讓我做選擇呀?]
一時間,營帳內的幕僚也紛紛跪下,請求梁祝余隨他們去厲國受災的城池。
梁祝余詢問道:“那受災之城在何處?”
“離此地不過二三十里罷了。”
梁祝余又道:“死傷如何?”
“尚在計量,死傷數目已然過千,且仍在增加,目前沒有瘟疫,但如我所言,確有暴發瘟疫的可能。”
梁祝余見他回答如此果決迅速,點了頭應下了:“好,需要多帶些東西和人手過去。還有,那些受了傷的將士絕不可前往。”
厲輕塵一怔:“你當真愿意隨我一道去?”
“除非根本沒有這件災事,”梁祝余盯著他,“還有,小希絕不可跟我們一同前往,雖無瘟疫,但隨時暴發,我怕他沾染到。”
厲輕塵點頭:“嗯!此乃我作為厲國使者的職責,梁姑娘請放心,我定會護安使者周全。”
“災情當頭,刻不容緩,既然是洪災,你記住,多讓軍醫們帶點這邊干凈的水過去,避免感染,至于糧食,帶些餅、干糧之類的應急,”梁祝余已然開始規劃,并籌備物品,“對了,藥材那邊你多準備些兒應急的,至于一些必備的醫用之物,我去跟你們的廖軍醫商討,他到時候自會給你呈上,我明日出發。”
厲輕塵望著梁祝余,突然產生了一種愧怍之心——本就是厲國的災難,梁祝余對于他而言,不過是晉國軍醫,請求梁祝余前去支援,已然愧疚;更深一層的愧疚則來源于,一個心有謀劃之人,對一個單純又善良之人的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