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外音書絕,經冬復歷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王安走過街頭,最后來到一座高門大宅前,門前有兩個小廝正在擦拭著漆紅的大門。
按理來說,以王家的威望,此刻多少也該大門敞開,迎四方賓客的,但是現在卻十分慘淡,就連小廝的臉上也布滿著愁容。
出事兒了嗎?
王安眉頭微皺,而后展顏一笑。
在這小小的松山島又能出得了什么事兒?
即便是出了事兒,以他的修為和背景,也大多不叫事兒。
正要上前,只見府門被打開,一個婦人牽著一個小女孩走了出來。
望著從王府之內出來的婦人,王安不由的一愣,眸中閃過一抹感慨。
十年的時間,還真是快啊。
“娘,穎兒要吃糖葫蘆。”
“好,娘給你買。”
“穎兒還要花裙子。”
“好好好,你還要什么?”
“還要好多,好多東西。”
“娘都給穎兒買。”
小女孩發出一陣銀鈴聲的笑容。
由于王安未動,那婦人也只顧著和身旁的小丫頭說話,擦肩而過的時候,不經意間撞到了一起。
“抱歉,妾身失禮了。”
那婦人起身,急忙開口道。
王安有心想要開口,一時間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是愣愣的望著眼前的婦人。
那婦人似乎也意識到了王安的目光,柳眉微蹙,面上閃過一抹不適。
“啪!”
就在兩人愣神的功夫,一旁的小丫頭上來就踢了他一腳。
“不許這么看著我娘。”
小丫頭嘟著嘴氣憤的樣子,直接讓王安露出了一抹笑意。
伸手就要朝小丫頭頭上撫摸而去,卻直接被婦人抱起,朝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目光落在了王安身上。
“你是誰?想要做什么?”
“姐姐,好久不見。”
那婦人聞言,面上閃過一抹詫異。
仔細打量了王安半晌,面上方才露出一抹激動的神色。
“小弟,是你嗎?”
“姐。”
“真的是你!”
婦人直接上前將他摟在了懷中。
幾息后,才緩緩放開。
“幾時回家的,為何不進去?”
“剛到家,還未來得及進去。”
“小弟,你變了。”
“人總歸是要變的。”
“再怎么變,你都是我弟弟。”
寵溺的說完,將身旁的小丫頭拉了過來。
“穎兒,喊舅舅。”
小丫頭打量了半天,才怯懦的喊了一聲舅舅。
王安則親昵的捏了捏小丫頭滿是膠原蛋白的小臉。
“小弟,咱們回家吧。”
王安點了點頭。
王家老祖育有兩子一女,因此,王家算是分了兩房。
大房又育有兩子,二房則是一子一女。
而眼前的婦人名叫王晴,雖然與他不是親兄妹,但卻都是大房的人,是他二叔的女兒,因此算的姐姐。兩人關系自小就十分的好,只不過,在他離家之時,王晴尚未出嫁,不曾想十年過去,連女兒都有了。
“姐姐,姐夫呢?”
王安疑惑的問道。
王晴眸子閃爍,面上一片冷意,最后還是沒有回答。
王安見狀,也沒有多問。
兩人相伴入府,雖然過了十年,但府內的一切都沒有什么改變,一如既往的熟悉,倒是府內換了不少新面孔。
多是下人,王安也沒有在意。
“三娘,不是說帶小穎兒出去嗎,怎么又折返回來了?”
“賢爺爺,你看誰回來了!”
王晴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側開了身子。
眼前這個佝僂的老者張著渾濁的眸子,目光最終停留在了王安身上。
“這小子看起來是有幾分面熟,但老夫老了,腦子不夠用嘍,三娘還是莫要給老夫打啞謎了。”
“賢爺爺,你小時候可沒少疼他,眼下不過出去十年,您竟然就把他忘了。”
十年?
老者微微怔神。
“可是安小子回來了?”
“賢爺爺。”
王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急忙上前兩步。
眼前這位老者自他爺爺那輩便是這王府的管家,多年過去,怕是早已有百歲高齡。
壽數越大,身體也愈加不如以前,氣血潰散,接近油盡燈枯,如果不是還有修為吊著,怕是早就隕落了,即便如此,也沒有幾年好活了。
賢爺爺尚且如此,那老祖怕是比其好不了多少,畢竟老祖比賢爺爺的壽數還要大上不少。
王安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即便是修士也躲不過。
“真是你小子,出去十年,可學到本事了?”
“這海內沒有那么好的,真不知曉你小子一心想要出去做什么。”
“這次回來想來是不走了吧。”
···
面對有些話密的老者,王安也只是一臉微笑安靜的聽著,不曾有半點兒不耐。
人老了,總是這般。
王晴見狀,將小丫頭放下,轉身朝府內走了去。
不消片刻,王安回來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王家。
一個儒雅的中年人帶著一個婦人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在見到王安的瞬間,眼角一行濁淚便不由的落了下來。
“安兒。”
“我的安兒。”
“爹,娘。”
王安臉上也有幾分動容,十年未見,雙親確是老了不止一點兒。
“你個婦道人家哭什么,安兒回來是大喜事。”
一旁的中年人笑道。
“走,隨娘回家。”
向眾人告辭后,一家三口才回了大房。
王安的回來,倒是為氣氛頗為壓抑的王家添了幾分歡樂。
······
“安兒,今日回來可是不走了?”
“娘了,孩兒如今已經是宗門弟子,這次回來只有一個月時間。”
“只待一個月嗎?”
王母聞言,兩行濁淚再次落下。
倒是一旁的王父聞言,眉頭微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隨后搖了搖頭。
“雛鳥大了,總是要飛的,哭什么。”
王父雖然如此說,但還是別過了頭。
一上午的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去,下午是需要去拜見老祖、祖父和叔伯兄弟的。
在吃過午飯不久,王安便在王父的帶領下去面見祖父。
對于這個祖父,王安腦海中也留有幾分印象,最多的則是嚴厲,以至于有幾分苛責。
導致前身對于這位祖父,更多的則是害怕。
長房,一間僻靜的院落。
“孩兒光鈞求見父親。”
王光鈞,王安父親的名諱。
幾息后,一個小廝打開了院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