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朝堂之上諸位大臣是怎么一個想法,看見孫兒站出來,朱元璋倒是松了口氣,其實,從開始朱允炆裝病不問科舉風波之事,身為皇帝的他就知道孫兒的這種不問,反而是對此事關心的具體表現(xiàn),所以一直在猜測著朱允炆會怎么樣為劉三吾等人求情。
朱元璋也正期望著這個機會,好趁機敲打一下孫兒,告訴他怎么才能作為一個合格的君王,對于朝臣怎么恩威并施,看待事情要如何的縱觀全局。
身為帝王數(shù)十載,難道不清楚自己所用之人是何等品格?難道孫兒真的以為自己認定是劉三吾等人營私舞弊?
北方地區(qū),在歷朝因為諸多因素,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特別是自前唐以后,更是飽受戰(zhàn)火摧殘,又被蒙元統(tǒng)治了近百年,大明收復其地雖然是眾望所歸,但畢竟是以武力得之,死于無辜之百姓不計其數(shù),而士子質(zhì)量也大不如江南人才輩出,這些原因朱元璋心知肚明。
但正因為如此,他才要利用科舉取士來籠絡北方文人對朝廷的忠心,不錯,科舉取士是要公正、公平、講究的是依文取士。但是朱元璋最多考慮的是北方的安定,要安撫北方人士,這就是國之大計了。在政治面前一切都要讓步。
而劉三吾、張信等人只從公平、公正的角度上依文取士。當這兩方出現(xiàn)沖突時,孰重孰輕就成了大是大非問題了。劉三吾、張信只是一介書生,不懂得政治利益高于一切的道理,抱著死理不放,這是一種偏執(zhí),可以贏的可憐和尊重。但作為國君是要堅決把握政治方向,因為政治方向是一個國家的整體利益。所以對于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姑息。
而自己也不是沒有給他們機會,讓復閱試卷,已經(jīng)是一個機會了,稍微有些為官經(jīng)驗的人就能看出自己作為帝王的想法,可是仍是出了一個這樣的結局,怎么能不讓朱元璋心存惱火,身為帝王者,最忌諱的是什么,就是官員們連成一氣,殺胡惟庸做什么,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朱元璋這樣想著,反而不著急追究劉三吾等人的責任,靜下心來,倒要聽聽孫兒要說些什么。
朱允炆整整思路,奏道:“皇上,其實今日臣之所奏,與科舉之事毫無關系……。”
殿內(nèi)一片肅靜。所有的朝臣像釘子一樣釘在那里一動不動,躬身鶴立,不敢出聲,不敢仰視。就聽朱元璋咳嗽一聲,清了清嗓門,說道:“既無關系,那又為何阻攔朕查處呢?”
“臣不敢阻攔,不過最近皇上不在京師,今日臣入宮請安時,又由于時間倉促,所以有些事情未能及時奏報,但臣以為是天大的好事,皇上聽后,說不定會龍顏大悅,赦免了老師也不一定。”
“那太孫不妨說說看是什么好事,要是朕心不悅,可要治你欺君之罪……。”朱元璋的心里已經(jīng)生出了一種不祥之兆,在他的印象中,孫兒好像從來沒有這么從容過,自己雖然離京,但是在京師中自然也安排了眼線觀察事物,可是由于昨日方回,今天又被百官催請,還未來得及了解情況,難道允炆就那么的胸有成竹?
百官也是心里捏了一把汗,難得見皇上這么好的脾氣,也幸虧是太孫殿下,換了旁人,在陛下盛怒之際在這里東拉西扯,可能話未說完就被拉出去廷杖了。
“臣要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東宮詹事府司直郎從瓊州歸來,不但尋到了野敗,而且在瓊州知府吳雪凡的支持下,試種成功,推廣之下,可使我大明水稻平均增產(chǎn)兩成以上,長此以往,我大明再無饑荒之憂了。”
東宮詹事府司直郎是楊杰在東宮時擔任的職務,朱元璋一時沒有明白過來,猶豫了一下,當聽到可以使大明水稻增產(chǎn)兩成后,才省過來說的是楊杰,但是這個喜訊還是讓他十分意外的高興,當時大明的耕地面積為八百余萬頃耕地,就算是之憂四分之一數(shù)的水田,而江南水田畝產(chǎn)一般單季為四石左右,就算是雙季最多為六石左右,要是增加兩成的畝產(chǎn),朱元璋在心里算了一下,一頃為五十畝,一畝一年要是增產(chǎn)一石,那可就是個不可思議的數(shù)字了,而孫兒所說的大明再無饑荒之言也非大放闕詞。
剛才如鶴立的群臣此時卻是已經(jīng)呆若木雞了,沒有算明白的還在盤算,心思機巧些的,早已經(jīng)出列贊頌“圣上洪福,天降祥瑞”云云。朱元璋座在龍椅上輕輕點頭,雖喜色未能行于表面,但是內(nèi)心已經(jīng)對此事增加了幾分嘉許。
“那楊杰現(xiàn)在何處?宣他上來,朕要賞賜與他。”朱元璋說道。
但是朱允炆卻沒有給老朱這個機會,又說道:“司直郎正在朝房等候召見,不過臣還有第二件喜事要啟奏皇上……。”
“琉球山南、中山、山北三國合并,并遣國使前來覲見陛下,但禮部鄭尚書只遣了侍郎接待,琉球國使無奈之下,只好求助于東宮,未曾想到的是,臣帶病接見,卻聽說琉球國因不堪被海盜騷擾,決定舉國內(nèi)附我大明,從此我大明又增添海外疆土,皇上說這算不算是喜訊呢?”
誰知道這開疆拓土的事情,朱元璋聽說,卻是搖搖頭,道:“海外蠻夷,為利驅(qū)使,現(xiàn)在為海盜之患所憂,就決定內(nèi)附,到太平時又要反悔,何喜之有,回了他們吧。大明可幫其驅(qū)逐海盜,但內(nèi)附一說,就此說過。”
朱允炆并不意外,在此之前,他早已經(jīng)做好功課,知道朱元璋無意于海外,否則也不會有禁海一說,而且早已將琉球等國設為“永不征伐之國”,老朱又是一個極為好面子的人物,哪能食言呢?當下也不反駁,繼續(xù)說道:
“琉球國為表示內(nèi)附之誠意,特獻上一份意外的禮物……。”說到這里,朱允炆整整衣冠,隆而重之的又是一拜,才繼續(xù)奏道:“恭喜皇上,大明良將失而復得,穎國公傅友德在洪武二十六年因追擊倭寇中伏失蹤,竟然被琉球商船求獲,輾轉(zhuǎn)之下,今日方重返我大明…..。”
朱元璋聽到此話,才有些失色,竟然從龍椅上坐了起來,緊盯著朱允炆道:“這是真的?”
心里其實也十分緊張,和洪武大帝攤牌,這種心理壓力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了的,雖然是老邁的朱元璋,可仍舊是皇帝。朱允炆只能盡量保持臉上的笑容,一副為國為民的模樣,回道:“不錯,臣原先也不相信,但是見過來人,的確是穎國公,在東宮任職的傅雍與他父子相見,抱頭痛哭,好不感人,穎國公雖然在海上飽受風塵,但是依舊康健如故,實乃我大明之幸事也……。”
其實后面的話,朱允炆說也是多余,吃驚后的朱元璋根本沒有聽進去,朝臣們看皇上可能是因為失而復得的喜悅,但是沒有人比朱元璋知道自己心里的驚訝了,要不是傅友德出海失蹤,可能已經(jīng)被自己誅殺了。
可就是那么巧,當時自己剛起殺意,傅友德就出海據(jù)說是殉國了,因為當時其子傅雍在東宮效力,沒有了后患,所以這幾年傅友德已經(jīng)漸漸淡出朱元璋的記憶,未曾想到又突然說其未死,又回到京師之中,驚疑之下,看到孫兒那從容的神色,雖然已經(jīng)七十歲了,但是作為帝王的敏銳感覺使他相信,此事和皇太孫脫不了關系。
朱元璋這時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一種被人猜透的感覺的確不好受,但表面上仍是若無其事,心想,你傅友德逃得性命也就罷了,可還敢在京師朕的眼前出現(xiàn),難道你覺得朕老了,刀就不鋒利了嗎?
心里那樣想,嘴里卻笑著說道:“穎國公平安無事,自然是我大明幸事,不知道傅愛卿現(xiàn)在何處,朕多年不見,倒是想見見這個故人了。”
朱允炆心道你想殺他還差不多,連忙回道:“那臣就要奏第三件事情了,還請皇上聽了之后息怒,以保重龍體為是。”
朱元璋悶哼一聲,揮揮手,似乎連話也不想說了,見狀,朱允炆奏道:“臣病愈之后,翻閱都察院奏疏,看到有御史彈劾武定侯郭英,皇上命皇親會議其責,后沈王朱模、安王朱楹、唐王朱桱、駙馬梅殷、陸賢、謝達等六人共赴武定侯府稽查,卻不見武定侯的蹤影,才知武定侯護衛(wèi)皇上巡游,為防止朝野之間議論,臣遣東宮宿衛(wèi)暗訪……。”
“誰知,真的查出一些端倪,武定侯近年來蓄養(yǎng)家奴已經(jīng)逾制超出了三百人,于我大明律法規(guī)定之八十人相差甚多,而且擅殺家奴五人,為了對抗皇親會議稽查,又命家奴分散各地,意圖混交是非,欺瞞皇上……。”
“更有甚者,據(jù)駙馬都尉歐陽倫指認,私茶一案也系武定侯主使,并交出武定侯當初寫給陜西承宣布政使甄友仁、提刑按察使張定的書信作為證據(jù),而且據(jù)東宮宿衛(wèi)審訊,武定侯和當初藍玉一案有涉…….。”
沒有說完,朱元璋便恨恨的打斷朱允炆的話,才覺察到自己一直在站著,于是慢慢的坐下,才直接問道:“朕問穎國公之事,你怎么盡說一些不相干的給朕聽?”
“皇上,這其中有很大的關系……。”朱允炆咽了一口吐沫,鼓起勇氣說道:“那郭英犯我大明律法甚重,秉承皇上的旨意,堅決不能姑息,鑒于其一直在皇上身邊,所以此事臣一直未敢聲張,不過昨夜,臣已經(jīng)命人將其拘至天牢,聽候發(fā)落,至于穎國公,臣因那郭英執(zhí)掌禁軍多年,心腹眾多,臣怕其屬下有孤注一擲、鋌而走險之舉,特命穎國公率領東宮諸衛(wèi)攜琉球國甲士前往接管京畿大防,以備不測……。”
說到這里,且不說朱元璋剛剛坐下的身子驟然站起,指著朱允炆不知說什么好,但見朝堂之上的百官也嗡嗡響成一團,竊竊私語的不知說些什么。
PS:有些意外嗎?朱允炆不動手則已,動手就是必勝,記得蟲子說過,面對朱元璋這樣的強勢皇帝,要么就老老實實聽話,要么就要一擊致命,豬腳監(jiān)國多年建立百官中的威信,然后就是等著適當?shù)臅r機出手。
可能有大大懷疑蟲子的構思,言道其實在皇宮大內(nèi)直接軟禁了老朱不算了,這樣做是多次一舉,蟲子認為不然,作為豬腳一向以仁和待人,也是時機增加一些威嚴,朱元璋老去,控制力大不如以前,既然積蓄了這么多力量,為什么不接機用皇帝立威呢?有什么意見,可以加群參與討論,群號在簡介中有。謝謝死鬼友情贊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