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院里,爺爺正端著飯菜從廚房出來。
我趕緊說了看見的一切。
爺爺皺皺眉,喊我先吃飯。
我沒多大胃口,吃了幾口就飽了,不自然的看著爺爺。
爺爺才搖搖頭說:“一群蠢貨,花錢都沒請來先生,請了個混吃騙錢的神棍,那神棍還不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
我不安的問爺爺那怎么辦?我們不去幫忙嗎?
爺爺微嘆,說:“九天,你這孩子不記打,他們這么對你,你還去幫?”
我沉默片刻,低聲說:“人有從眾心理,村民沒見過什么世面,流言蜚語就越傳越多,牛達喜不挺清醒的嗎?你幫他,他就了解咱們是好人了。座山溝村那么多人,總不能看著唐光把事情鬧大,畢竟和我干媽有關,不能牽連其他人死。”
爺爺微瞇著眼,點了根煙。
我懇求的看著他。
爺爺轉身回了房間。
一時間,我心落了半拍。
隨后幾秒鐘,爺爺又走了出來,肩頭背著個竹簍,腰間插上了一根新的哭喪棒。
“娃娃心寬明理,當爺爺的,不能不大度,爺爺教你看看,什么叫打鬼!”他面帶笑容。
我大喜過望!
兩人朝著院外走去,結果剛出門,就瞧見桃林邊兒趴著兩條黑漆漆的戴孝狗,它們直勾勾的盯著院門。
我被嚇了一跳。
爺爺同樣瞳孔緊縮。
那兩條戴孝狗沒有吠叫,居然站起身來,緩緩退入了桃林內。
老話說,不叫的狗會咬人。
而且,戴孝狗居然又多了一條……
它們是在埋伏我?!
“以后出門,更要小點兒心了,這群陰險的畜牲東西。”爺爺語氣不善。
我強行抑制著不安,點頭說曉得了。
穿過村路,冷寂的風,讓我鎮定不少。
等到了唐光家門前,鐵門緊緊的閉合著。
院內空空如也,沒瞧見先前那中年人,更沒有瞧見唐光。
爺爺拔出背簍里銹跡斑駁的長刀,在鎖鏈上一拉。
咔嚓,鎖鏈斷了,鐵門被他拉開。
爺爺又將刀插回去,一瘸一拐的進了院內。
我小心謹慎起來,將哭喪棒緊握在手中。
手汗不停的浸出,哭喪棒都黏糊糊的。
我們先進了大屋里頭。
屋內沒有燈光,反倒是在北墻根兒點著一排蠟燭。
燭光幽幽燃燒,火光冒著一層暗綠,連帶著整個大屋都浮著一層朦朧綠意。
活脫脫的將這大屋渲染成了鬼屋!
爺爺忽而啟唇,語氣嚴厲。
“唐光,人死燈滅!你拖著不走,要當孤魂野鬼!?”
“再害人不淺,就將被誅滅!魂飛魄散!”
呵斥聲在屋內回蕩不止。
幽綠的燭火不停晃動。
嘶嘶聲傳來,頭頂居然亮起了白熾燈!
不過燈只亮了一瞬,便噼啪的冒出電火花。
下一剎,燭火也滅了,整個屋內都漆黑無比,沒有絲毫光線。
一股冰冷的風從屋內深處吹出。
“滾!”
唐光陰沉的話音在我耳邊炸響!
我頭皮一陣發麻。
“敬酒不吃,吃罰酒!”爺爺一聲冷哼。
他忽的從竹簍里抽出來一根胳膊長白香。
“九天,給我一縷頭發。”爺爺迅速道。
我立即拔了幾根頭發下來,遞給爺爺。
爺爺將發絲纏繞在香上,緊接著要將香點燃。
只不過香頭燒黑了,都沒反應。
陰厲的話音再次炸響,從四面八方傳來!
“我不吃你們羅家的香,現在還不是我找羅九天算賬的時候!”
“等我來的時候,你這老東西,都要死!”
“滾出去!”
爺爺閉上了獨眼,那灰眼卻睜的奇大無比。
他幽幽念道:“唐家有子,多年怨憤,其命悲苦,死不瞑目,尸存老宅,它日逞兇,吾為座山溝村鬼婆羅魁斗,陰冥有令,生死有分,兇邪必現!”
呼哧!白香燃燒起來,夾帶著我的頭發,發出一陣難聞的焦糊味道。
煙氣瞬間散開,迅速飄向大屋外。
院內,悄無聲息出現了一道人影。
下一瞬,那人影到了門檻處。
我渾身雞皮疙瘩,強忍著驚惶。
我知道,那人影不是唐光,只是唐光的怨氣!
霎時,人影到了我面前,我瞧見唐光的臉,他滿面都是蜈蚣般的血跡,目眥欲裂的瞪著我。
下一瞬,“它”穿過我的身體,讓我顫栗不止。
莫名間,我腦中閃過一個片段畫面,好像看到了唐光……
“九天,他在哪兒?!”爺爺沉聲問我。
我眼皮狂跳,邁步出了大屋。
冥冥中,似有一股牽引的感覺,我快步走到了右側一個屋前。
爺爺緊隨我身旁,他抬腿,一腳將門踹開!
那屋子里頭堆滿了木料,看起來很多年不見天日了,發出難聞的霉味兒,還有很多木頭上都長出來了黑漆漆的樹耳。
一道人影從左側沖了出來。
那人滿臉是血,眼中全是驚恐。
不正是剛被村民請來的中年人嗎!?
爺爺陡然閃避開來,一腳踹中那中年人腰間。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中年人像是破麻袋一樣拋飛進了院內。
我被嚇了一跳。
爺爺好狠的力氣,不得給這人踹殘疾了!?
不過,他落地后,還在掙扎,雙目瞪得極大,眼中的驚恐隨即又成了怨毒。
“羅九天!”尖銳的罵聲從他口中傳出。
分明是唐光的聲音!
只是,那中年人沒爬起來,因為他被踢斷了腰。
爺爺冷眼撇過他,道:“唐光怨氣還不夠,再加上他只是一口死尸,只能借尸還魂,他害死了這神棍,想要用他的尸體來殺你,不過,爺爺已經斷了他脊梁了。”
中年人還在掙扎,卻因為脊梁斷了,怎么也爬不起來了……
我頭皮發麻,握著哭喪棒的手抖個不停。
爺爺進了那堆滿木料的屋子,四下掃視。
我反應過來,循著那冥冥中的陰冷感,指著左側,啞聲道:“在那里!”
我手所指著的地方,正好立著一塊木板子,擋住了視線。
爺爺一把抓住木板,往旁側一推。
后邊兒直挺挺的立著一個人。
泛黃的皮膚上,滋生著白色絨毛,一雙眼睛死不瞑目的睜大。
頭上的裂紋清晰可見,蜈蚣般的血跡爬滿了整張臉。
那赫然是唐光的尸身!
爺爺一聲冷哼,他抬手,朝著唐光頭頂擊去。
恰逢此時,我肩膀被人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