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看著諸位朝臣,知道他們都是為國考慮,為君分憂。
此時的鐵可是嚴格限制貿易的,要知道鐵可不僅僅用來打造炊具,農具,還是可以用來制造武器鎧甲的。
此時的鐵等同于后世的熱武器,哪有隨隨便便和人貿易的道理。
“本宮知道諸位愛卿的擔憂,不過本宮以為,鐵用作貿易也無不可?!?
“殿下,這萬萬不能啊!”
李弘看了看宰相,唉,自己看來要盡力說服這位老臣了。
“宰相,你說我們不愿意用鐵來做貿易,那他們是不是也不愿意用馬匹來做貿易?”
鐵和馬匹此時皆是最重要的戰略資源,誰都明白這兩種東西對國家的重要。
尤其北方各族,馬匹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從他們出生,就是生在馬背之上。
“現在北方各族也都是我大唐的子民,他們生活的土地也皆是我大唐的國土。鐵這種物資自然是要嚴格限制貿易,可如果國內都禁止流通,是不是有些太矯枉過正了?”
“殿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就是啊!殿下!現在我們將鐵賣給他們,以后這些鐵就會成為他們手中的武器。”
群臣此時皆阻柬,別的好說,就是鐵不能用作貿易。
李弘看了看自己父皇,李治給了兒子一個鼓勵的眼神,顯然,此時李治也是在考教兒子,如果李弘不能擺平今日之事,那以后他怎么敢放心將國事交到兒子手中。
那里武媚娘同樣也在望著自己兒子,只是心中所想,僅有她知曉。
不過皇后此時變幻的神色,還是顯露了內心的一些掙扎。
親情,權利,自古以來就是不能完美愜合的兩種東西。
“諸君稍安!容本宮細說!”
現場噪雜,李弘不得不大聲說道,太子此話一出,現場到底是安靜下來了。
“諸位愛卿,本宮問你們,我們往江南賣的鐵是什么用途,往劍南,嶺南賣的鐵又是什么用途?”
“回殿下,自然用作百姓的生產生活!農具,炊具這些?!?
“這些鐵你們怕他們用來鍛造武器么?”
諸位朝臣皆搖頭,這些器具用的鐵和武器用的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如果用這些鐵器重新回爐鍛打,也是一項很費事的事情。
此時裴行儉走出人群,來到李弘近處。
“臣明白了,殿下肯讓鐵器在與北方各族的貿易中流通,就是看準他們冶鐵技術的落后,只要這些鐵很難被鍛造成武器,就不會威脅到我們!”
“裴侍郎,不對,是裴都督,北方各族確實冶鐵技術不如我們,卻也不至于不能將這些器具重新回爐鍛造??!”
“宰相大人忘了云中和九原會恢復舊制,到時候需要大量的工匠!”
“殿下的意思,先釜底抽薪,將北方的鐵匠絕大部分抽到云中和九原兩郡,然后嚴加看管!”
“不是看管,而是讓他們在云中九原有更好的生活!”
“如此一來,北方各族的冶鐵能力再次削弱,而我們也只賣給他們成品的鐵器,短時間之內,北方各族自然無法用這些鐵作為軍事用途?!?
“而且這些鐵器分散,收攏起來也是極難?!?
“殿下,可這終究是個禍患!”
“是啊,終究是個禍患,可如果我們都愿意將鐵用作貿易,他們還要將自己的馬栓到自家,不和我們進行貿易么?”
“宰相,你想想,用不了多久,我們在長安就能隨意吃著牛肉,用不了多久,我們的優良馬匹會多到我們不得不大量組建騎兵?!?
“到時候草原再次生亂,他們用重新回爐鍛打的武器,面對的會是什么?”
“北方游牧部落和我們比較,優勢從來不在武器,而在馬匹,騎兵來去自由,往來如風。想南侵就南侵,打不過還能跑,我們根本沒辦法追上他們,這才是他們敢一直南下侵擾的倚仗。”
李弘話音落下,現場一片寂靜。
北方游牧部落的優勢從來不在鐵器,從古至今,他們在武器上從來沒有優勢,他們的優勢在馬匹,在騎兵。
騎兵的機動性才是讓各農耕文明頭疼的主因。
如果真的能用貿易掏空他們的馬匹儲量,那么鐵用作貿易又有什么不可。
他們冶煉技術本就落后,這次殿下又有心借兩郡重建再次征召各族本就不多的鐵匠,所謂步步誅心!一步步削弱他們。
這買賣,似乎也可以做。就是殿下那句話,我們都能將鐵拿出來貿易了,你們還敝掃自珍,不愿意用馬匹來交換么?
“殿下,貿易之事,還需細細思量!”
宰相這話,顯然已經不是反對之言了,李弘對這諸位朝臣一拜,眾人自然連忙回禮。
“和北方各族貿易之事,具體自然還要依賴諸位愛卿齊心合力思量,本宮相信,諸位愛卿群策群力,與北方各族貿易之事絕無問題?!?
“臣等自當為陛下分憂,為朝廷效力!”
李治看著兒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貿易之事,兒子已經搞定,而之后的細節問題,自然有眾位朝臣商議。
為君者,只是指明方向,就如戰場上的將軍,只會揮鞭指著兵士前進的方向,至于他們如何揮刀,如何挽弓,那已經是他們的事了。
今晚夜宴此時已經告一段落,天色也已經很晚,李治讓李弘送各位朝臣,而他則站在太液池畔,身邊武媚娘望著自己夫君,想說什么,終究未有開口。
“弘兒到底是長大了!”
面對著夜幕之下,明月照耀的湖水,高宗淡淡說道,武媚娘唇角微動,還是未有開口。
“媚娘,有些事該讓孩子做的就讓孩子去做?!?
高宗此時言語已經不再遮掩,說完此句,看著自己皇后。
“陛下是覺得媚娘一直是牡雞司晨嗎?”
武媚娘抬頭,看著自己夫君,當今圣上。一句話說完,武媚娘眼中已經眼淚漣漣,高宗見此,趕緊勸慰。
這話沒辦法繼續說了,一個是自己老婆,一個是自己兒子,處于高宗此時的位置,確實也是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