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結束，空中陰霾也徹底消散。
月遮過半，東方天空只剩下一小個日牙的太陽，映照著夕陽之色。
夕陽下，滿目瘡痍，原本的夕城已經化作廢墟，斷裂的城墻屋舍間滿是血肉尸骨，滴答答地垂落血水。
地面滿是血紅的血泊，小溪縱橫，潺潺不斷。
“咳咳咳……”青戈推開一堵斷墻，從中起身。
面具也在這時松松垮垮地墜下。
他緊忙抓住。
“得離開了。”青戈感受到身后的一抹忽隱忽現的注視，立即鬼化，在斷壁殘垣間穿梭。
失去修士，變成廢墟的夕城，早就沒有了禁制，青戈可以輕易離開。
他沒有轉身回望，更沒有停留。
他清楚，一些幸運的人也活了下來，但他之前附身于死尸，戰斗時又戴上狐面，想來那些存活下來的人發現不了他的真身。
他只需要把青狐面具藏好。
青狐面具，對他而言已經不可離棄。
這么想著，他再次帶上狐面。
青色的狐面緩緩，蔓延出黑意，數個呼吸間就漆黑一片，宛如地獄鬼狐，奪魂攝魄。
他感受到了一股陰寒之氣，同時右眼中也看見了一片漆黑如墨的鬼蜮。
幾百萬之巨的鬼魂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呆滯地游蕩，這里沒有天，沒有地，只有無盡的孤寂。
而在鬼蜮中央，一只黑貓睡臥著，在鬼氣的助力下，緩緩孕育……
而被尸氣摧毀的姑獲鳥消散了，在它消散的地方有一根木簪，好像是之前的少年頭上的東西，至于其它，姑獲鳥的力量已經融入了黑貓當中。
……
青戈能明顯感覺到狐面中的鬼蜮壓制了那些鬼魂的自我，而那只黑貓是在孕育的鬼首，等鬼首孕育成功，或許會成為青戈的神異。
當鬼首神異到達一定的程度，鬼蜮也將成為青戈神異的一部分，那時青戈或許能一人屠一座像夕城這般的重城。
可惜在這之前，一切都是潛力。
鬼蜮青戈能用，但無法操控如臂，若是放出來，青戈收回都難。
而鬼蜮與那深淵尸氣對抗時受損了，需要恢復。
強行動用鬼蜮會損傷鬼蜮本源，得不償失。
并且作為與青狐面具一體，借助面具筑基的青戈，也受傷了。
“不成仙，半人半鬼之軀何談長生……”
原本人族修士筑基后會獲得壽元增長，但青戈作為半人半鬼的煉氣士，明顯沒有這份福分。
得快些補充生氣。
青戈越過破損的城墻，落在東城門之上，在感受身后毫無注視后才回首一望。
背照夕陽，青戈掃望這屹立了上萬年的夕城，眸光輕閃。
他不是嗜殺之人，也不是為修行會故意造成生靈涂炭之人。
現一城之生靈被造就成鬼蜮，成全了青狐面具，成全了他自己，他還是很恍然。
“抱歉，仙途之爭，萬物為芻狗?！?
青戈想起了一句流傳于世間的話——慕仙者，皆是奪天地萬物而利己。
這番此景，當如是啊。
青戈目光掃過之前居住的小院，那倒是還完好。
微微一躍，青戈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離開了此地……
……
一夜后，天蒙蒙亮，青戈來到了距離夕城不遠處的一座小鎮。
此地名煙霞，取孤煙落霞之意，意為此地是此域，人間之邊，人煙稀少。
當然，雖是此意，可原本有夕城在，這里的凡人也在萬年來逐漸增多，現在已有幾十萬數。
“咳咳咳……”一處破落的鎮北河神廟內，青戈端坐河神石像手臂之上，輕輕咳嗽。
手中正拿著那少年的木簪觀察，其中孕有靈性，那是青戈沒有接觸過的力量。
青戈可不想這東西放在鬼蜮中弄出麻煩，遂拿在手中。
可是，現在他有更緊迫的事情。
在他的眉心，一抹黑云積壓。
這是戾氣，同時也被青戈看作劫氣業力。
“夕城之災非我所為，卻最終利己。”
“萬物因果承負，也是應當的?！?
青戈不喜歡戾氣，不只是因為它是業力一種，會給他帶來災禍，更多的是它會影響自己的人身，若是戾氣爭奪，人氣就會減弱，直到最后，他會徹底成為厲鬼。
他畢竟有鬼的一部分，殺人會變得越來越兇戾。
這是青戈絕對不允許的。
這事關他仙途，不可馬虎。
“得想辦法做些化解戾氣業力的事情。”
說是容易，但做起來困難重重。
沒有先例，對于鬼來說，越是兇戾，就越加強大…
“哐當…”青戈還苦惱戾氣之事，就聽到河神廟外傳來開門的聲響。
青戈將木簪收好，縱身飛入河神石像內。
就見到一個年輕的書生滿臉憤慨，背著一書簍走進廟內。
“不當人子，不當人子啊，那船舫的女子怎能盜我盤纏，可惡，可嘆，我還以為她乃知己，將汗褲內的暗層都說給她逗樂……”
青戈瞧著此人，感覺自己鬼軀內的那股渴望之感，微微蹙眉。
他餓了，想吸人生氣。
那早先吸食的那對新婚夫妻的陽氣已經在他受傷中填補鬼軀，消耗殆盡。
青戈瞄了一眼書生，也不想挑食。
書生只感覺腦海鈍痛。
“怎，怎會這樣暈眩呼……”
“是昨夜太……”
“砰！”
青戈是鬼，懸浮于空，望著地上的書生，嫌棄地抿唇。
“罷了，這等陽虛之身，體內生氣酸臭，吸食了怕是壞我心情?！?
青戈縱身而出，即使是天明也不擔憂太多。
如今他已筑基，為煉氣化神之大鬼，隱蔽之下，尋常修士難以發覺。
若是變回人身，怕是需得煉神反虛的煉氣士才能發覺異常。
青戈尋著陽氣，很快找到一處民宅，只見是一位衙役，其正在晨光下赤裸上身，練習拳腳。
看來夕城之事還未爆發，不然這煙霞鎮之人可不會這樣悠閑。
“呼…”揮舞拳腳的衙役聚精會神。
“砰！”青戈吹了一口鬼氣，就見他怦然倒下。
“吸！”青戈嘟起嘴，大口吸食著男子身上的生氣。
煉氣五層，修為雖然不高，但青戈還是第二次吸食人的生氣，還是有一定修為在身的，這讓青戈十分舒坦。
可惜，杯水車薪。
鬼蜮不恢復，他就得一直補給，實在無可奈何。
望向臉色變得微微蒼白的男子，青戈實在抱歉，他畢竟是鬼修，吸收生氣是生存之本，能彌補鬼蜮傷勢，不然青戈也想找個地方納天地靈氣來修行，主修人族功法，不用在此膈應。
“這世間不只是有女鬼的，男鬼也吸食人的陽氣。”青戈想起前世女鬼禍人的設定，才發現男鬼甚少出現。
或許男鬼是食血肉？
青戈不理解，也不想管，只想快些讓自己恢復，進行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