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衣物干燥多了些暖意,寧塵理智了些許。
“周都,三年來我在縣城任職,如今任期已滿,得了個回王都的機會。”
“一路來我隨著商隊謹慎小心,卻不想,王都周圍也有邪祟作亂。”
說著,寧塵詢問青戈,拱手道:“敢問青戈公子要往何處…當初在仙山一別,卻幾載不聞公子的消息。”
“去岐關看看。”
青戈反問寧塵。
“你當初在仙山莫不成沒過煉心?”
“三年下來,你這儒道修為毫無長進。”
寧塵聞言一滯,支支吾吾。
“小生,小生我……”
“男子漢大丈夫,你現在怎么又哭又磨磨唧唧的,毫無當初的果斷。”
寧塵聞言,緊忙道:“小生卻非猶豫之人,只是這事實在難以啟齒……唉!”
“小生說出后,公子勿要笑話。”
“小生當初在白虎之山內,是過了煉心,只是我在煉心中誤入了軍營,成了一燒火兵修,沒日沒夜地燒火做飯!”
“為了脫離困境,重回儒道,我自訴是讀書人,卻沒想,之后調到了將軍身側,閑時給將軍暖床洗衣,倒酒添飯,若是將軍有興致了,還要給將軍念兵書,在沙盤上聽其指揮來擺放戰局……”
“唉,一場煉心下來,我竟有了些許兵修的力量,可我這疲弱根骨,根本不是兵修的料子。”
這般慘。
青戈只覺得好笑,也笑出了聲。
“唉,青戈公子,我們說好……”
“我沒有答應。”
“啊,哦……”
寧塵也無話可說,只是聳拉著腦袋。
青戈見寧塵已無事,轉身道:“我去岐關,你自己去王都。”
“唉,青戈公子……”
青戈一步十丈,寧塵高揮手臂幾聲,就不見了蹤影。
“這,罷了,我如今也只是累贅,若是來日有了底氣,再報答青戈公子。”
“希望此番能在王都謀個一職半官,不然我這儒道難矣。”
說罷,寧塵也不是拖沓之人,或許是因為后怕有邪祟出沒,他一刻也不敢耽擱……
另一邊,青戈重新坐回八鬼玄轎內,向岐山而去。
“喵。”黑色玄貓趴在青戈手邊,慵懶地匍匐,輕蹭著青戈的手臂。
青戈也不趕它,任其親昵。
“這寧塵有些古怪,有些逢兇化險的命格。”
青戈頗為無奈。
這是修行人的一種預感。
他十分肯定。
但不知道對他是兇是吉,只能等待后續。
……
岐山,乃是西陲、南嶺、中原三地的交界之險地,其下岐水洶涌,讓此地同時占據水路之要,可以說得此地可令三關……
可是此時,山關之上狼煙灼灼,連最精明的黑鷹都無法尋覓方向,一如黑云壓城,欲摧山河。
岐關的城墻上布滿了黑色干枯的血跡,斑斕割裂,一些地方像是被巨物錘擊,滿是坑洼,似乎下一刻城墻就會在這些坑洼處倒塌,露出城內的蕭索。
可這百米之寬的城墻,又怎么會因此倒塌。
或許是因為城墻上,滿是哀聲,守城的兵修再多,他們臉上也沒有了精氣神。
反觀城外潛伏山野中的妖物。
兇光大盛,緊盯著城墻上每一個兵修的脖頸。
似乎下一刻就會伸出利爪,呲出尖牙,將整座岐關撕裂。
“踏踏…”青戈踏在滿是車碾痕跡的官道,前面就是岐關。
或許是害怕中原方向有妖族的潛伏勢力,就是關后,也設置了大量的兵修防衛。
遠遠看去,一連串毫無間隙的巡邏隊后,是一排排軍營。
最遠處的還有些秩序,但越往后,越來越混亂,可見如今岐關的局勢越發緊迫。
“咳咳,嗯?”偷懶兵修從一旁的草垛中出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步履微顫的兵修。
一瞧,這兵修腿上綁了白布,想來是傷患。
倆人身上還有一股硫磺味。
是五石散,一種上癮的迷幻煉金物,不過倆人吸食得不多。
“誰?”前面的兵修一聲厲喝。
后面的兵修被嚇了一跳,漲紅著臉抓起草垛上的長矛。
倆人掃過官道,就瞧見青戈。
“小孩?”
“隊長,小心是邪祟!”后面的兵修聲音沙啞,略帶顫音。
青戈止步不前,笑道。
“軍營有煞氣結陣,如果那些鬼魂會在煞氣下變成邪祟的話,那整個軍營早就沒了。”
青戈抬頭望向這軍營之上滔天的煞氣,這是兵修特有的力量,以戰養煞,以煞結勢,所謂一人平平,一軍無敵,是為兵修之基。
但那些死去的兵修們化成的鬼魂,也被這煞氣鎮壓,還化為了煞氣中的一份力量。
“這帶頭的將領有些手段,竟然能以煞養戰魂,不過即使那些兵修還能保持身前的戰意和兵修堅守,可又能幾時呢。”
“虛地高樓,雖是利器,但倒塌之日來時,如臨天塌,整個軍營都會崩潰。”
這些煞氣中的鬼魂太多了,戾氣極重。
收回目光,青戈也不管這倆兵修的事和對他耳朵態度,直言目的:“我名青戈,你們黃將軍可在。”
“你?”
那兵修隊長觀察青戈,一俊秀小兒樣貌,但過人的成熟一眼可見。
莫不是什么修士修行出了岔子,成了這樣。
“散修?”
“我帶你去那邊給你們安排的軍營,至于黃將軍正和大將軍商議,他之后來不來見你,就看你名氣大不大了。”
說著,他轉身拍拍后面那兵修的肩膀,輕聲道:“我之后把你調到后勤去照顧傷員,等下批送傷回都我再想辦法把你留在王都。”
說罷,又回身對青戈,嚴聲道:“勞煩跟上。”
……
軍營側翼,這是最無遮掩的地方,若是后方有妖邪攻營,這里一定是首要之地。
而旁邊就是岐水三分之一,入中原腹地后會融入長河大江內,另外兩處即是入的西陲和南嶺,成為了西陲赤河,南嶺桂川。
青戈微微蹙眉,這岐水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息,惡臭難聞。
原本進入這岐山地界的血腥味還能忍受,但是這時,卻是他這樣的修士都感覺反胃。
用靈氣隔絕后,他才舒坦些。
“嘿,味道不錯吧,昨天才戰了一場,死了不少,你要是留在這,很快就會習慣的。”
這兵修隊長將青戈送到軍營,也不去介紹,扭頭就走。
來往的修士并不多,看得出都在營帳內修行調息。
“誰道岐關無雪,滿地皆是血……”
一老道輕撫白須,在一旁提筆作畫,口述岐關之勢,筆繪遠處血紅的岐水與滿目瘡痍的山川。
現是冬季,可正如老道所言,岐關滿天的煞氣下,不見白雪,反倒是血色蓋住了岐關的一切,惹得岐關灼氣炎炎,心煩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