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戈一聽，目光閃爍。

這不正是他想找的鬼物修行之法嗎。

一舉多得，他還能解決自身麻煩，不用束手束腳。

但，這還是要輪回??！

見青戈欣喜，又疑慮，春神一指青戈手中青狐面具。

其右眼閃爍黑芒。

“雖然輪回，但戾氣何時消盡，何時輪回，或許鬼物要被你驅使百年，或許千年……”

“或許，鬼物有修行之心，不愿去喝孟婆之湯，一生一世留在鬼蜮……”

“其中如何安排，你需謹慎?！?

鬼蜮中突變，就見大地之下，呼呼隆隆，冒出一座巨大鏡面，其上道文密布，雖不明其形，卻自然而然地明白所訴為天地人三道之輪回。

輪回之所。

青戈心頭一震。

當然，這只是一個通道。

“輪回之所無法操控，世間所有的古神都只有召喚通道之力?！?

春神提醒青戈。

“別掉進去，這是古神都難以抵擋的力量?！?

“現在凝神，我傳你地葬之法……”

青戈只感覺頭頂伸來一只大手，一道道術法經意就灌入腦海。

春神那清冽的語氣下，青戈恍恍惚惚，感覺時間過去許久……

……

“呼?！币魂嚭獯颠^青戈脖頸，他悠悠轉醒。

此時，山花已謝，萬物枯榮，風中隱隱飄灑一絲血腥氣味。

青戈回首一望，還好，春神還在。

春神依靠在變得枯黃的古樹老根之上，百般無奈地捶打大腿，遙遙望向西邊。

青戈順著其視線望去，卻只看見大澤當中，一座座峰林山勢游動，沒有約束，如同游魚一般。

不過此時的山勢沒了神異，什么異獸呼嘯都沒了，更沒有什么扶桑，淵谷……

“呼！”風攜帶一抹飄雪落下。

這是，入冬了。

可他之前還在深春，怎么領悟個地葬之法，竟然過去了這么久。

是幾月，還是幾年，或是更久？

青戈不得而知。

“已經過去三個春秋，今天是秋的最后一天?！?

三年多了……

青戈感覺腹部咕咕作響，他餓了，想吸食生氣。

他望向優哉游哉的春神。

“春神大人，勞煩你等了這么久。”

青戈想到，春神為了他，怕是在這個小域待了十多年。

“久嗎？”春神輕笑道：“神無壽元之說，有時候一個眨眼就是千百萬年，相比之下，這不算什么。”

“不過你也提醒了我，該去矣…哈?！闭f著，春神卻打了一個哈欠，和凡間之人的姿態無異，一少年爾。

“您要走嗎，可是要帶上我！”青戈道。

“嗯。”春神搖頭。

“你有自己的道，今日之后，我也不會再幫你，即使你死亡入了輪回，我們也再無瓜葛。”

今日，青戈望向東方，此時夕陽已至，日月將換。

“可……是您救下我，讓我存活于世。青戈并非真的是冷心冷血之人?！?

春神伸出食指，輕輕搖之。

夕陽也在這時退去，天黑了…

而天空，一顆黯淡，本在滑落的流星突然頓住。

就見一道閃動，星星消失，但在其身旁一顆新的星星誕生，載著之前那顆的力量，回歸軌跡，飛向高空，用自己新的軌跡運行。

青戈不懂。

春神卻解釋道：“你所見只是一剎那，但那顆星星已運行了十八年的光景。”

“和你一樣，一位異界之魂墜入其中，我給予了他選擇，他走上了自己的道路，改變了一個小世界的命運?！?

“我看似什么都沒有得到，他不需要付出什么，可實際上我又參悟了一次命運?！?

說到命運，春神眼眸微動，青戈看著，深陷其中，直到春神出聲讓他驚醒。

“命運，祂與歲月、道，都是同齊之物，當然祂也被看作道的一部分，可實際上，道也無法約束命運?！?

“所謂道之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有人說遁去的是輪回之道，可輪回本就為天地運行而服務……可能是其不被天地間的人所掌控，所以才被看作遁去。”

“這里的人，為萬物生靈，并非人族?！?

見到青戈恍惚，春神解釋道：“這遁去的，也有人說是天機，可實際上，還有人命，地運之數?！?

“天機，人命，地運，是為命運?！?

“歲月裹挾命運，一同不可捉摸，遂未來有無數變數，而修道是唯一能探索的方法?！?

“即使是古神，看似脫離命運，跳出天地人三界，不再過去、未來，只存當下，但實際上，誰都未曾跳出命運之手，真正逃出歲月的侵蝕，就是這方天地也是一樣?！?

“世間，唯有道、命運、歲月是永恒的，其余一切都有消亡的可能?！?

春神望向那顆越發明亮的星星，欣慰點頭。

“每個人都如同一顆顆星星，我注視著你們，你們的消亡或是新生，都是一次次命運的變化?！?

青戈懵懂，他不過是一煉氣化神的修士，哪里明白古神的修行。

但他知曉古神無須騙他。

“您，還有很多星星嗎？”

青戈詫異道。

春神神色不變，開口道：“信仰春神者，皆為吾星，吾皆視之?！?

青戈明白了，沉默不語，也盯著那天空的繁星。

今夜很快過去。

“春神大人，我們還有再見之日嗎？”

晚風中，沉默許久的青戈詢問。

春神沒有猶豫，點頭道：“心之所向，皆有可能?！?

“你的路還很長，但是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春神說了一句莫名的話。

“我也該離去了?！贝荷衿鹕?。

那山間的青蛇群飛，逐漸匯聚成一條巨大的展翼長蛇，其騰云而起，盤繞整座山體。

“昂”

巨大的蛇首附視而下，雙目如炬，青戈看得心慌，卻見其在春神面前低下頭顱。

春神一躍，落至騰蛇之首。

“戈兒，世間無一條路好走，其萬物也善惡難分，彼時善者亦可為惡，彼時惡者亦可行善，極善極惡難存于世，你之青狐面具也是如此?！?

青戈見狀，脫口而出。

“春神大人，這是我最后一問，何為仙？”

“仙？”

春神淡笑道：“我為古神，非仙也……但我觀望世間，倒是知道一二?！?

“如今世人皆慕仙，為那長生之術?！?

“可你切記，長生非道也。”

春神說著，遙遙一指，一道青光飛縱，落入青戈眉心，成一細長青暈，在青戈少年俊秀之顏上，襯得越發清冷。

“此為長生印，得之即可壽無盡，不受三災五劫，乃是仙道圣體之一?！?

像是惡趣味，春神笑道：“若是食你肉來，可延年益壽?！?

“但你又為半鬼之軀，這道體只作用于人身，遂你還需吸食生氣。

青戈聞言，面色先是一喜，緊接著一黑。

那吸食生氣倒是不要緊，可這食之延年益壽，這要是被世人所知，豈不是視他若寶，他麻煩可就大了。

春神哈哈大笑。

“去兮，去兮，尋命運兮?！?

春神身下騰蛇飛起，遙遙之巨，望之震撼。

他往西邊飛去。

春神西落，越過夏季，是為秋之蕭瑟，冬至降臨！

一股濃郁的秋風吹起，席卷整個西周域，而在這股風背后，冬的寒意也越發凜冽。

雖是春神，但卻執掌天時，撼動秋冬。

“走了嗎？”青戈呆呆地站在蕭索的枯樹之下，這風吹得樹葉都掉光了，而零星的雪點也越發大起來。

青戈就這樣站著，直到白雪鋪滿了山勢，他才平息了情緒。

望著手上的青狐面具，青戈摩挲。

“無以為報，只希望我的命運在你眼中足夠精彩，不負你之所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