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戈可以確定，在青狐面具的影響下，《鬼母經》發生了一些異變。
吸食那黑虎的生氣所帶來的那是虎嘯山林之意，已經化作了一根血絲，飛入了狐面鬼蜮當中，在一個地方來回打轉，逐漸沉寂下來。
而隨著血絲沉寂，氣機周圍的一小塊鬼蜮出現了一絲禁錮的力量。
雖是一絲，極其微弱，但也讓青戈感應到鬼蜮的欣喜。
青戈稱這血絲為氣機，人先天有氣，氣各不相同，此為各自機緣。
這一絲黑虎氣機，他能隨時動用，不過就此一絲，無多大用，使用則無。
而他在發現能禁錮力量后，更不可能拿出來。
“是鎮壓之力，那名叫黑虎的少年有何不同……”
“這或許是我的機緣。”青戈不由得想到，世人修行各有不同，或是劍修，或是獸修，或是武修，或是儒修，或是邪修，鬼修等等。
他本就特殊，為姑獲鳥之子，又習姑獲血脈傳承之《鬼母經》這樣的鬼道奇經，再加青狐面具的異化，他隱隱看見一絲不同尋常的道路在向他打開。
“想來是血脈中帶著的力量，我觀他父也有同樣氣機。”
血脈之力，并非單純的肉體之血，而更像是一種傳承之力，或許表現在肉體之上，或是靈魂，或是兩者皆有，其中玄奧，絕非一般意義上的理解。
“我曾經在雜記上見過，有人以鬼之身，統御一域，一域皆為鬼，以此域為國，氣運升仙，是為一條鬼仙之道。”
這世人死后亦有不愿輪回，慕其鬼道者。
且以鬼仙之路，大多都如此行事。
可惜鬼修薄弱，它們生而為怨，為人之所化，靈魂與真意雖存，但肉體已無，是為殘缺，不再是道體。
鬼修欲成鬼蜮還須與人為敵，多種艱難下，遂至今難有修成者。
至于人修鬼道，無鬼之身走此道者，難通其意，像是之前的少年，其《鬼母經》就比之青戈薄弱。
只通其意，不得其形。
只能以筑基之時的機緣來一搏，妄圖逆天改命，但人鬼殊途，命途當絕。
“而我本是先天的半人半鬼之身，與普通人鬼所孕不同，是為姑獲這樣的鬼妖所誕，姑獲有鬼母之說，是為鬼道大兇，天生可御使鬼邪，我之血脈絕不是一般先天小鬼可比。”
“我亦可為鬼，亦可為人，如今有一鬼蜮，鬼蜮內數百萬人魂…”
鬼蜮，是修行鬼仙之道的第一步…但數百萬人魂還是太少了。
青戈眸光閃過血紅之色，周身散發出一股殺意，他心底竟有毀滅此煙霞鎮，為鬼蜮再添新魂之念。
“嘶…”他臉上的狐面一閃而現，青光微微。
青戈只感覺腦海一陣涼意，那妖邪思想瞬間崩斷。
“怎會，我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是這戾氣，可惡！”
青戈捂住額頭，將眼底的血紅緩緩壓制，周身的殺意也緩緩收攏。
這股殺意來得突然，讓青戈有些莫名。
讓青戈隱隱有些失去理智。
殺人，是為大因果。
他在抗拒，剛才的失控讓他擔憂，若是他放縱自己，專以鬼道噬魂之心修行，他是否會化作另一人……到時我不再我，道途崩殂。
他滿心警惕。
“若是不想辦法克制夕城之劫中，我孕育的戾氣，那必定有大麻煩。”
夕城死了數百萬人族，數千萬大大小小的其余生靈。
雖說不是青戈直接所害，但青戈得到了好處，也必定需要承擔責任。
幸好是間接所致，還有鬼蜮壓制，他還能有時間處理。
若是他直接所害，且他沒有半人之軀，他的戾氣可能早已爆發，化為厲鬼，失去心智。
“即使還能壓制，也得盡快了，也不知道那少年有什么后手，能抵御這般戾氣。”
青戈想到那少年……
“是那黑色神石！”
可惜，神石已經隨著少年的尸體墜入深淵。
他也無法下深淵去，那里的危險比戾氣還大。
不過還有一種方法，可惜青戈不想，也不愿如此。
那就是轉修鬼佛之道，心若大慈悲，以身飼鬼，將鬼蜮化為佛域……
“我可不是慈悲之人，裝不起來。”
“心為一，行為二，自欺欺人，最終欺己，道心生裂罷了。”
青戈眼底緩緩顯露青色，瞳孔中似乎倒映著什么，在幫助他壓制心中殺意和眉心的戾氣。
細看之下，似乎是一尊盤坐的無面石像，人首蛇身，端是神秘。
“呼，那少年是你吧。”
青戈感受著臉上的青狐面具，徐徐吐出一口氣，那眼中的石像也隨著青光消散。
他從姑獲鳥之胎中誕生，被清風送走后，再次恢復意識時就附身于一處道家神廟。
此道廟不大，但位于西周域中原之地，國都之內，其供奉的也非何等仙家，而是日月。
他就寄托在日月之下的一只小小金烏之內，依靠山間獸類與神廟供奉的牲畜，吸食它們的生氣得以續命。
但十二為一輪，十二歲這一年，是為一輪之末，生之劫也。
也就是凡間所說的本命之年，萬事應避，處處小心。
他清楚自己之劫，他作為鬼，必須在十二之年吸食至陽之人的生氣，才能安穩渡劫。
于是他離開神廟，四處為家，一邊尋找合適的人選，一邊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最終在夕城這樣的偏僻地界進行了第一次吸食生氣——那對新婚夫妻。
“原來你還是關注著我的，春神大人。”
青戈清楚，他能出現，都是當年姑獲死前獻祭自己，以此立誓才換回的機緣。
不然，姑獲之子，想想都不可能誕生。
“可是，我出生時你并沒有帶我修行的想法。”
只是一陣清風送他去了神廟，就不再管了。
直到十二年后，他又送來了一副狐面。
“讓我往東走走，是決定帶我修行了嗎？”
青戈垂眸。
“可我看一些古籍上記載，古神都消失了，你真的還存在嗎，莫不是哪位仙人在戲弄人間。”
春神乃是古神，書中記載甚少，只知其有春之權柄，為春之主，掌控四季之一。
但是自從那寥寥幾筆的古神之戰后，神就不再出現，后出現的一些新神也不過是后天之神，最終不是隕落就是轉修了仙道。
這世間，已經是仙道的天下。
世人無不慕仙，神不再談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