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很快就被抓到了,盡管他百般否認,可在三木之下,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招供了。
結果很意外,居然不似郭汜所想的那般——買兇殺人的不是游家人,而是李傕的侄兒李暹。
起因是李暹兄弟全都被閑置了,在向胡軫求情不可得的情況下,悍然下了黑手。
說起來胡軫死得有些冤,他其實是為郭汜背了鍋——閑置李氏族人并非胡軫的本意,而是出自郭汜的密令。
案情大白后,郭汜內疚難免,偏偏還說不得,末了,只能將李暹斬首示眾,并將胡軫的長子收為義子,由其承襲了胡軫的烈陽侯爵位。
趙崇接替了胡軫,出掌司律校尉署,并領命對組織架構進行調整,新成立了諜報處,就此展開對關東諸雄的滲透與監控。
胡軫所部交給了張遼統領,高順則受命在全軍范圍內選拔人才,組建陷陣營。
二將雖欣然應命,但卻依舊不曾改口稱郭汜為主公,很顯然,要想真正爭取到二將歸心,還得繼續努力。
不過,郭汜并不氣餒。
畢竟彼此相處還不到兩個月,在如此短的時間里,要想真正折服兩位意志堅定的良將,顯然沒那等可能性,一切且待來日好了。
諸事安排停當后,于郭汜來說,這么樁冤鬼索命案也就算是過去了,卻不曾想在市井間居然廣為流傳,還越傳越是離奇。
“店家,來碗陽春面。”
這一日,午時將至,一名騎著毛驢的青年文士晃悠悠地從東城門進了長安,就近尋了個面攤,也不嫌臟,就這么坐在了小桌子旁的低矮板凳上。
“聽說過冤鬼追魂案沒?”
“嚇,那都是舊聞了好不?都快半個月了,還拿出來講。”
“就是,就是,王老三,要顯擺,回家跟你那蠢兒子說了去。”
……
這時候,一群下苦人也來到了面攤處,在落座后,嘻嘻哈哈地便笑鬧開了。
“哈,你們聽說的那些,不過都是流言罷了,嘿,我侄兒的小舅子可是就在司律校尉衙門里當差,案發時,他就在現場呢,想聽真相啊,還得看我王老三。“
盡管被噓了,可王老三卻是一點都不介懷,壞笑著便賣起了關子。
“好你個王老三,這等消息你也敢憋著,討打啊,趕緊說。”
“趕緊啊,不然哥幾個跟你沒完。”
……
一聽這話,周邊幾個同伴頓時便都來了精神。
“行行行,我說還不行嗎?嘿,話說胡軫那廝與手下功曹游殷有舊怨,這回啊,不是正好遇上了王允舊黨勾連關外群雄,想要壞我關中么?”
“那游殷恰好涉了案,不過不深,本來判個流配也就差不多了,結果胡軫直接就把游功曹拉去砍了頭,雖略有些過,可也在情理之中,不曾想游功曹自己覺得死得冤,就纏上了胡軫。”
“小半個月下來,硬是將好端端的一個胡將軍給纏死了,這下子啊,可不就將大將軍給惹怒了,一刀劈開陰間道,親赴閻王殿,與閻王爺大戰三百回合,刀來劍往,那叫一個激烈。”
“最后啊,逼得閻王爺不得不將挾嫌報復的游功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這事兒才算是揭了過去。”
王老三自得地捋了捋胡須,張口便是好一通的說書。
“噗。”
王老三話音剛落,都沒等身旁的朋友們有所表示呢,那名早先落座的青年文士就已憋不住地笑噴了。
“笑個屁,你瞧不起我王老三可以,敢瞧不起大將軍,那就是討打。”
“老三說的對,看你這模樣,外鄉來的吧?”
“大將軍何等人物,豈是你這么個窮酸可以嗤笑的。”
……
結果,青年文士當即便惹來了眾怒。
“誤會,誤會了,幾位兄臺,小弟剛從關外的鄉下來,對大將軍之名其實略有耳聞,據說大將軍勇則勇矣,但,似乎有些濫殺成性,名聲有點……”
面對著眾人的怒目而視,青年文士不禁搖頭失笑。
“放屁,你這廝竟敢詆毀大將軍,當真狗膽包天!”
“你在胡說什么?大將軍一向體恤愛民,你安敢信口雌黃。”
……
青年文士這話一出,王老三一伙頓時怒不可遏地開噴了。
“小后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大將軍自入長安時起,就嚴軍紀肅軍規,膽敢作奸犯科者,一律東市砍頭。”
“不單如此,大將軍還令軍伍無償為百姓多興水利,鼓勵農耕,減免了大量苛捐雜稅,我等皆感其恩義,似你這般信口開河,少不得要挨打。”
不止是王老三等人對青年文士的言語不滿,在另一桌坐著的一名算命先生也同樣看不過眼了。
“抱歉,是小子孤陋寡聞了。”
青年文士顯然沒料到底層百姓對郭汜會是如此認同,眼中不禁浮起了層古怪之色。
“外鄉佬,沒見識。”
“算了,跟一鄉巴佬計較,沒地丟了我長安人的臉。”
……
盡管對青年文士還是有著諸多的不滿,可看在這人已經道歉的份上,王老三一伙也就只罵了幾句便算是揭過了此事。
看得出來,一群食客們對郭汜的執政都挺滿意的,這,可就令青年文士大為不解了。
要知道就在年初,郭汜在率兵征討他家鄉時,可沒少縱兵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怎么才半年的時間,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對這等轉變之巨,青年文士覺得未免太過古怪了些,不過,他倒是沒急著下個決斷,在匆匆吃完了面之后,牽著毛驢就在城中轉悠開了。
直到天近黃昏時,這才信步來到了招賢館。
“敢問先生可是來投名的么?”
這才剛到了正門處,就有一名小吏滿臉笑容地迎上了前來。
“在下潁川郭嘉,慕名前來。”
青年文士拱手還了個禮之同時,溫文爾雅地便自報了家門。
“您就是郭嘉,十二俊之首?”
小吏一聽之下,頓時滿臉驚容。
“……”
郭嘉瞬間便懵住了——他在家鄉也就只是小有名氣而已,知道他的人并不多,怎地莫名其妙就成了啥十二俊之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