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剔骨剜心治穿心
- 長生:我的境界不止圓滿
- 四眼一黑
- 2054字
- 2023-06-18 18:42:49
吳夢原本在考慮著身份暴露的問題。
雖然昨夜他自信做足了功夫,但芳艷此時找過來,不叫大夫而叫公子,身份顯然暴露了。
本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畢竟他這些日打探孟小磊之事,痕跡留得太多,壓根瞞不過有心人,識破也無所謂。
然而昨夜稀里糊涂打了一架。
也就是說,在芳艷面前,他隱瞞的末流實力已經暴露了。
她若是再稍微調查,兩年突破的事也瞞不住。
江湖就是這般,只要你闖進來了,就難免留下痕跡,牽一發而動全身。
吳夢正頭疼,突然回過味來,注意到另外一件事。
“穿心之疾?”
他望向芳艷胸口,規模驚人不像是有外傷。
“姑娘所患是憂思之疾?”
芳艷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臉色‘唰’地一下紅透了。
“公子……還沒吃飯吧,不知能否賞臉陪小女坐一坐。”
吳夢望了她一眼,點頭答允。
稍傾。
某棟酒樓二樓窗邊,吳夢和芳艷相對而坐。
窗外紛紛揚揚飄著鵝毛般的雪花,往下是一方淺藍色的湖泊,平滑如鏡、寒氣裊裊。
芳艷正在訴說著一個不知真假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五歲大的小女孩,家庭窘迫,勉力度日。
在某個寒冬臘月,母親誕下了一名男童,有先生掐指一算,男孩將來必為江湖豪俠,名揚四海。
全家興奮,宴請村鄰。
女孩亦開心,自此以后,她身后多了個跟屁蟲,日夜不離。
直到十歲那年,有絕山宮招收弟子,需繳白銀十兩,年復五兩以作衣食教導所用。
次月,姐姐被賣與行商。
所換二十兩銀錢,供弟弟入絕山宮修行。
又過三年,有賊匪屠村,老弱婦孺一口未留。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話中的小山村,最終似乎只剩下了命途未定的姐姐,和山上修行的弟弟。
“公子大概聽得厭了吧?本就是一個無趣的故事。”
芳艷抿了口酒,臉色酡紅。
吳夢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沉思良久。
“姐姐恨弟弟嗎?”
“公子覺得呢?”
吳夢放下茶杯:“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來,盡管桌上的菜肴一口未動:“走吧,到了開方子的時候。”
芳艷似乎被他的動作搞得有些猝不及防,眼底浮現一抹詫異之色。
但她還是起身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頂著鵝毛大雪回到了道滄閣。
吳夢撣了撣身上的雪,指著條桌:“巧得很,一年前,有個嘴欠的家伙也是像你今日這般走進來。說是要治療穿心之疾,偏偏身子又好得很。”
芳艷臉色有了輕微的變化。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
“孟思?”
“錯。”
吳夢從芳艷臉上看到了一絲驚疑。
“大半年來,他每次過來都渾身是血。”
吳夢倚著墻角癱坐,回望身后墻上的斑駁印記,笑道:“他每次就坐在這里,太累的時候還睡上一會兒。這些全都是血跡,清洗很多遍還是去不掉。”
“剛開始我還擔心他一覺醒不過來,后面發現這家伙命硬得很,有東西吊著他呢。”
“是奴家嗎?奴家還有這等魅力。”
芳艷臉色有些發白,強行擠出一絲笑意。
“不是你。”
吳夢的回答讓她笑意又僵在臉上。
“只可惜再硬的命,終究有撐不住的那一天。”
芳艷用力攥著袖子,指節都發了白。
她兀自冷笑:“死便死了,這世上有的是活著遭罪的人。”
“吳大夫,感謝你的故事,抱歉我身上不太舒服,先走了。”
芳艷聲音微微發抖,但轉身得很果決。
吳夢搖搖頭:“我猜你故事的結尾,姐姐一直在找弟弟,可惜整個絕山宮,壓根沒有孟小磊這號人。”
芳艷身形驀地頓住,如遭雷擊。
只能看到她肩膀劇烈抖動起來,持續了數十息才勉強控制住。
她沒有回頭:“公子只怕搞錯了,我找的孟小磊當是江湖豪俠,名揚四海。”
“那是算命人胡扯。”
“不可能!!”
芳艷突然尖叫起來,歇斯底里,形似瘋魔。
“你知道他身上背著多少債嗎?!你知道為他害了多少人嗎?他還沒被剜心剔骨,抽筋扒皮,怎么就能死了呢!!”
吳夢靜靜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直到芳艷聲嘶力竭,跌坐在地,他才開口。
“我認識的孟小磊,為了一個女人屢屢被打到皮開肉綻、傷筋斷骨,最后更是心肺破裂,五臟俱殘而死。”
“那個女人叫什么名字?”
“孟佳月。”
“……”
道滄閣一時間只剩下嚎啕大哭聲。
傍晚。
孟小磊墓碑前走來兩道人影。
芳艷凝視著無字碑:“公子,我能在上面留字嗎?”
“請便。”
芳艷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鑿子,笨手笨腳地錘了起來。
先是‘孟小磊’三個字。
她想了想,又在旁側刻下‘孟佳月’。
“公子,謝謝你開的方子。”
芳艷深深一拜。
吳夢側身將她托起,望了望碑文,饒有興致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奴家芳艷。”
吳夢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吳大夫,再見。”
芳艷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轉瞬又隱沒在漫天風雪中,一如兩位本不該有所交集的線條,再度復歸平行。
吳夢一路腳步輕快。
他沒有急著返回道滄閣,而是到酒樓提了兩壺花雕,打包了四斤醬牛肉和幾個小菜。
掀開醫館門簾時,王石松正坐在條案后。
冷冽的空氣將前廳的昏沉一掃而空,兩人都沒有說話,而是大快朵頤。
直到一壇子酒下肚,王石松露出了吳夢有史以來見到的第一次笑容。
“你這小子倒是沉得住氣。”
吳夢故作受寵若驚:“跟著老師你學的。”
王石松笑著搖搖頭:“這孟小磊一年前來我這求醫治病,是我讓他月月打擂。他想救的本就是心死之人,唯有以自身入藥,將心換心。”
吳夢此時當然看懂這層用意。
非但如此,許多細節之處他也能推測一二。
孟小磊上山時大抵萬般痛苦,干脆換了名字,這也是孟佳月始終沒找到他的原因。
反倒是他,早早將孟佳月認了出來。
王石松問道:“你學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