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曙愿和弒的目的地都是天穹皇宮,但兩魔要找的人卻相隔甚遠,畢竟是一個有野心的公主和一個繼承契約的人族至尊,兩人既然都得到了消息,自然會躲開對方。
今日的皇宮格外安靜,沒有早朝,沒有請安,沒有早膳,沒有醒來,只有讓人沉淪的夢境,除了兩個特赦以外,其他人無一例外地沉淪于夢之彼岸。
沈嬋落早早地等候在天浮組織第一總部,等曙愿一到,她便坐在上席,雖與曙愿在任何方面都望塵莫及,但她還是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曙愿。
“你沒資格?!?
說罷,沈嬋落的視線突然被截斷,視野內再無曙愿,沈嬋落竟會有些失落:
“看來我是沒有資格的那一批人?!?
曙愿聽后,略帶嘲諷地安慰道:
“你的父皇都不夠格,更何況是你這個亂臣賊子。”
“有時間說這個,不如談談你不遵守約定而賠償給我們天浮的東西?!?
沈嬋落并不知道曙愿早與前幾十任中州帝皇簽訂契約,這也不怪她,畢竟除了現任帝皇,還真沒人知道,而皇帝一旦退位就意味著在人族中死亡。
對曙愿來說,書面契約最能讓她實行,而像沈嬋落那種口頭約定,曙愿也定會實行,如果威脅到了能讓她實行的契約,那么她就可以施以懲戒。
“孤想你還不清楚情況吧?”曙愿完全就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什么意思?堂堂魔族至尊曙愿居然會違約?!”沈嬋落盡力壓制著自己的怒火,畢竟眼前這個怪物的實力都能輕松碾壓她。
“哼~魔族至尊只是個名分,孤可不是魔族的臉面,魔族的臉面是自己的,而不是所謂深淵城,或者深淵,更何況當時孤可是以須臾羨大掌柜的名號跟你合作。”
“好一個不是深淵城,也不是深淵,好一個須臾羨大掌柜。”
說到這,沈嬋落就快忍不住了,因為她身體早就不屬于她一個人了,現在已經忍到了極致,只要再稍微激一下,她將爆發。
“現在也沒必要瞞著你了,你的私心觸犯了孤的上古契約的條款和‘歸時’計劃的進程,你用秘術將兩位穿越者的靈魂與你強行融合,以此獲得窺探未來一隅的能力,到現在孤都沒有追究你的責任,還不是因為孤想不知不覺地將他們扯出?!?
“憑什么?!清除掉妨礙到你的事物,我可以理解,可融合的靈魂是我歷經靈魂撕扯之痛才成功的,不兌現諾言就算了,你現在叫我放棄就放棄,做夢!”
“冥頑不靈。”
說罷,沈嬋落被曙愿拉入虛空,曙愿竟動用審判之眼。
“特殊神器——審判之眼開啟;審判理由:妨礙與背叛;審判懲罰:靈魂剝離!”
曙愿一說完,審判之眼便給出了回應:“審判通過,被審判人靈魂合三為一,靈魂剝離行刑者——魂絲蛛已應召,即刻行刑?!?
待審判之眼說完,曙愿利用能力在沈嬋落的身上安上了一個印記,這樣一來,她辦下一件事就輕松多了。
弒這里也已經跟沈漠清談妥了,沈嬋落的性命被沈漠清的父愛留住了,只可惜今夜過后,沈嬋落的天浮組織以及一切威脅中州的勢力將不復存在。
無論是邪教,還是正道,他們之中都有一些想代替沈漠清統治的想法,甚至有的已經開始籌劃了,而曙愿與他們簽訂的上古契約便是為他們的統治掃清后患,以各種方式提高皇家的可信度。
“沈漠清啊沈漠清,但愿你不會讓孤失望,這維持了幾千年的江山社稷就托付于你,孤也將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曙愿站在霞笙客棧的頂端凝視著整個天穹,這是深淵與天穹四千年以來的最后一次的凝視,這天穹雖是近四千年的都城,可其中的一草一木早已物是人非。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曾經走過的道路可能還在,可曾經的同行者早已入土,甚至輪回近百世,而她一魔只能獨自憶這千年之行,陪在曙愿身邊資歷最老的蒼鳳和翎凰也才兩千歲不到。
曾經的魔族是由動植物演化而成,但他們比人族慢了幾百年,被人類發現后,捕殺、奴役、滅族、絕跡、疾病、瘟疫接踵而至,本來也在逐漸壯大的魔族迅速減少。
而在曙愿前的那八位魔尊是最先覺醒潛力的,他們會反抗,可他們的心中的大志早已被磨滅,自己的衣食無憂和安全被他們放在首位,招安的時候,他們八位首當其沖,大家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一點轉機,就這么被他們親手扼殺了。
直到曙愿降臨的那一刻,魔族才迎來了真正的領袖,也預示著整個中州的局勢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事實也的確如此,魔族由奴隸變回了自由身,九位魔尊分管各地,但實際上,魔族唯一承認的只有曙愿一位魔尊。
鑒于曾經的壓迫和對人族的憤恨,曙愿制定一切都是以魔族想要且合理的條款來制定的,可其他八位魔尊陽奉陰違,他們企圖奪回自己的權柄,最后卻被自己的貪婪和愚蠢反噬而死。
話說都過了快四千年,花骨還是沒有渡最后的生死劫,并非沒有能力和真愛,而是真愛不屬于這個世界,必須要在生死劫之前送回去,并將七情六欲一并拋棄。
就在曙愿制定完計劃不久,《花決》橫空出世,修煉成功便可飛升成仙的效果讓無數人趨之若附,若非曙愿派魔族暗中保護,《花決》早已流入大眾,所以在祁洲花家滅門前,附近居住的都是實力強勁的妖魔。
而曙愿早在幾千年前遇到她的哥哥后,便被世俗情感束縛,如今又強制脫身,世俗紅塵中的種種因果皆被硬生生扯斷,如今的她也只剩最后一根難斬的紅線。
這最后一根紅線十分難斬,不像當初姜黎的那根白色生命線那般,輕輕摩擦,便可磨損,反而堅不可摧。
不過在此之前,穿越者全都要送回崗位,如果說只有十幾個,還在可控范圍內,可數以千計的穿越者已經成為一股不可控的勢力,如今就剩下瀟、沈嬋落體內的兩個和天浮組織第二總部的那位獄卒,但還有一個能算嗎?
現在的一切取舍只要是為了“歸時”的順利進行,那都是值得的,愛也好,恨也罷,這些連《花決》都無法徹底斬斷的情感,就讓她親手斬斷吧。
背叛、屈辱、陷害、污蔑、忠心、光榮、純潔、清白等亦是曙愿這近四千年所經歷的種種,可不管再怎么慘烈,心中依舊不會有絲毫動搖,除了對他。
曙愿想著想著,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手心中竟有一條血絲,她只是十分平淡地自言自語:
“來了嗎?我最后的期限就要到了嗎?明明連三千九百九十九年都沒到,我走了,他又該如何處理呢?既不是我在那邊的手下,又是一個魂魄歲數比現在的我都大的穿越者,他的世界已經被徹底停滯,深淵裂縫必須要將所有穿越者都送回去才能關閉,魂絲蛛那倒是無需我擔心,只是他該怎么辦?不行,他必須回去?!?
說罷,曙愿化為一片片飛花,悄無聲息地永遠離開了這片土地,就像她以后將悄無聲息地告別這個世界一樣。
而此時遠在深淵的吟被押到了一個昏暗的房間里坐下,隱約能看到其中女子模樣的魔族身著婚服,吟剛想起身逃離,便被躲在暗處的寒霜用銀針定穴。
雪滅此時正在忙霞笙客棧的事,無法一同前往,寒霜一邊點著蠟燭一邊慢步走向吟,手里的冰劍也慢慢地接近著吟。
不等吟問寒霜想干嘛,寒霜便先開口了:
“講真的,曙愿那個瘋批美人居然真的會讓你穿她的婚服,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你。不要露出那種難以置信的表情,雖然我四百歲都沒到,但我知道的可不比那幾位國師們少哦。”
“我不是不相信你知道那么多,我是不相信你口中的娘子和我認識的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小狐貍,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告訴你吧,‘骨’一旦瘋起來,溫雪和琉鶴都遭不住,更別說是你,渴望好喝的血液只是她瘋狂的邊邊角角,而所謂‘醉生夢死’,其實是她的自殺手段之一,只不過她的體質太過強大,喝‘醉生夢死’跟喝水一樣?!?
說罷,寒霜將吟打暈,并給他換上婚服,打包帶走,這雖然是人族習俗該穿的衣物,卻十分戳曙愿的心,也可能是因為她的婚服染料用的是許多種族的血的緣故。
過了一會兒,吟便在八抬大轎中醒來,不過這八抬大轎根本沒人抬,全靠魔能驅動,一路上穩穩當當的。
在終點,曙愿一襲紅裝,看起來溫文爾雅,可等到吟被送到她面前,曙愿接下來的行為即將刷新吟的三觀。
只見曙愿徑直走入轎中,進去后更是直接掐住吟的脖頸,可吟身上的銀針還沒取下,只能任由窒息感充斥全身。
就當吟要窒息而亡的時候,曙愿松開了手,并捏著銀針轉了兩下,隨后猛地拔下,要不是喘不過氣,吟剛剛可能就叫出來了。
“怎么?痛?懦弱!”曙愿用力捏著吟的下巴,語氣極其冰冷。
“娘子,你怎么了?”
看到吟居然還在逃避,曙愿干脆不再留手,拿起剛拔出來的銀針,硬生生地扎在吟的胸口上,可吟卻咬緊牙關,掙脫了束縛,并將曙愿擁入懷中。
曙愿見狀,立馬掙脫了吟的懷抱,并在將銀針順勢拔出,還在吟的脖頸處留下一道血痕。
“這是對你僭越的小小懲罰,如今你應該稱呼孤為魔尊,好像也不對,管他呢?!?
說罷,曙愿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轎子,并再次將吟牢牢鎖在轎子里,而她一看到守在轎子外的寒霜,便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說:
“你應該什么都沒聽到吧?”
曙愿的語氣平和,眸光靈動,可手上的動作滿是威脅,就當寒霜嚇得不知所措的時候,曙愿又輕撫了下寒霜的臉蛋兒。
“現在我是曙愿,你就算全聽到了也沒事?!比缃竦氖镌笟チ俗约旱募湘i,她可不會殺魔滅口,她自己也正視這人盡皆知且存活不久的愛情。
曙愿的臉貼得十分近,雖然沒有呼吸,沒有溫熱感,可寒霜的臉蛋兒依舊紅了起來,寒霜立馬將頭扭到另一邊來掩飾自己的心動和害羞。
“你這個傻子,好好的如意郎君不要,還想拐掉別人的老婆?!?
“寒霜啊,你說的是什么話,他才陪我多久,他怎么能跟你比呢?”
說罷,曙愿將手中的銀針擲出,剛好再次與吟的脖頸擦過,也扎出了躲在暗處想要暗殺吟的舒郡,而寒霜一看到舒郡竟然躲過了自己的探查,藏身于此,頓時目瞪口呆。
要知道,寒血蛇魔對四周的風吹草動十分敏銳,在兩百米內,她連塵埃移動都感知得清清楚楚,而舒郡早已不是機關造物,擁有逆神體,擁有血肉,可還是悄無聲息地潛伏到了距離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貓著。
不等寒霜回過神來,曙愿便在瞬間出現在舒郡跟前,并揪著他的耳朵給拎了過去。
“舒郡,母親現在很不開心?!?
舒郡一聽到曙愿說自己不開心,舒郡身上的奇怪開關又被打開了。
“母親要怎樣才能開心,只要您說,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
“只要你聽話,把母親當母親就好?!?
曙愿十分溫柔地摸了摸舒郡,可舒郡依舊不死心。
“母親,我真的很愛您?!笔婵ひ贿呎f著,眼淚也不斷涌出。
“舒郡啊,母親很瘋的,你不能愛上?!笔镌冈谀琴M勁安撫,寒霜見了,便幫著安慰道:
“‘骨’對待你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溫柔,我們都享不到這樣的福氣,越說越傷心,一想起被她撩過成千上萬次,次次都是演的,白心動那么多次。”
說罷,寒霜便哭著離開了這個傷心地,曙愿則是將吟從轎子里帶出,這場婚禮沒有見證人,因為這是魔族律法之一,冤枉即出嫁,這雖不是什么恥辱,可魔族們卻十分默契地沒有來。
在場的只有吟、曙愿和舒郡這一半妖一魔一神,曙愿拿匕首解開了吟束縛。
“母親,您是故意的,對嗎?”舒郡看到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舒郡,這是必須完成的條件?!?
“好,那我等著,要是他沒做好,我一定殺了他?!?
“一言為定?!笔镌父静辉诤跻鞯哪抗猓苯訉o名指伸了過去。
“一言為定?!?
“娘子,你們...”
不等吟說下去,曙愿便厲聲呵斥道:“聒噪!你不會還以為孤是那個被世俗束縛的孤嗎?早就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說罷,匕首便架在吟的嘴邊,曙愿的那些尾巴更是輕輕劃著吟的身體,雖然連衣物都沒劃破,可尾巴的寒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吟千萬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