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七天,花骨便如約從天穹回到黎明城,此時天還未亮,可花骨的愁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悲傷,傾城則在一旁安慰道:
“沒事,賜婚而已,先去休息吧,明天洛鄢就帶人來了,要是你決定好了,我們就把嫁妝錢退了,反正我們也不差這些錢。”
“肖沫,我記住你了,不把你丟到十八獄,我絕不罷休。”花骨咒罵道。
“好啦好啦,肖沫的魂魄你已經取出來了,太后礙于臉面也只能允諾,希望李逸看不上他,不對,應該是沈嬋落看不上她。”
“今天他肯定會來的,我該怎么辦?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對他。”花骨顯得十分苦惱。
“你之前不是挺冷靜的嗎?現在怎么了?被愛情沖昏頭腦了?”
“不知道,我也感覺很奇怪,倘若他來我便直接告訴他吧。”花骨捂著胸口,雖然有些奇怪的感覺,但還是沒有聲張。
太陽才剛升起一半,天上的云就險些將太陽徹底遮住,李逸提著飯盒來到須臾羨,就像往常一樣,直奔花骨看日出的頂樓亭臺,看見花骨正坐在那看日出,便叫了一聲:
“娘子,我給你帶來些吃食。”
花骨先是一驚,轉過頭便看到了李逸正往她那走過來,花骨趕忙將自己的迷茫收起,并嘴硬地說:
“還未過門,娘子這稱呼實在是不敢當。”
“哪有,我給你的嫁妝都準備好了,還多給你留了五天的時間,你不可能沒考慮好。”李逸信誓旦旦地說道。
“還好吧,落花,守住這里,紫煙,幫我查查空余時間,洛川,幫我統計一下這些天的營生,傾城,把東西拿上來。”
話音剛落,一群人便將頂樓亭臺團團圍住,李逸剛警戒起來,花骨便拉住李逸的手說:
“都是自己人,吶,我給你的聘禮,金額我就懶得說了,反正你不拿也得拿,我花骨絕對不會欠別人。”
傾城將手上的銀票遞了過去,李逸并沒有接,反而是將飯盒打開,將里面的餐點端出,遞給了花骨。
花骨也只是輕輕接過,并沒有其他動作,只是一味地看著日出,看著那即將被陰云覆蓋的朝陽。
李逸此時也繃不住了,淚水緩緩地從眼角淌出,而從李逸的視角看到的是花骨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著日出。
李逸見花骨如此,便知道了花骨也得知了洛鄢下的婚約,邊笑邊哭。
花骨見李逸這樣,便起身離開,轉過頭留了句話:
“抱歉,這個變數我無能為力,與其如此辛苦,不如早日退休,那些錢就算是對你的補償,我終究還是...嗐。”
李逸待在頂樓亭臺許久,直到大雨傾盆,也沒有一點兒離開的意思。
花骨將自己撐的傘放到李逸的身旁,自己則靠著雨水來掩飾臉上的淚水,李逸轉頭看去,已經被淋濕的花骨面容和善,眼神卻十分憂傷,摸了摸他的頭說:
“毛都濕了,該擦擦了,把傘撿起,換好衣服,跟我來一個地方,要不然我就陪你等到天晴吧。”
李逸聽后,還有些遲疑,花骨輕咳一聲,李逸便立馬將傘撿起,為花骨擋雨,自己還有半個身子淋著雨。
花骨見狀,將傘向后推了些許,使得剛好可以躲下他們兩個,并拿自己藏在身上的干手帕擦去李逸的淚水,李逸也順勢抱住花骨。
沒了雨水的遮掩,花骨的淚水便顯現在李逸的面前,李逸將花骨臉上的淚水拭去,花骨依舊壓制著內心的悲傷,笑道:
“跟我來吧,給你講幾個故事。”
“好,多講幾個,我已經很久沒聽過故事了,我想多聽一點兒,多聽一會兒。”李逸說著說著,眼中的淚水差一點就又決堤了。
“好啦,跟我來吧,今天跟你講一天,反正今天你也沒事做。”
花骨牽著李逸的手到了她的房間,先是命人拿了些許干衣服換上,隨后又命人拿了幾盞好茶和一些吃食,并將李逸帶來的餐點拿下來。
雖然餐點浸透了雨水,李逸也勸花骨別吃,但是花骨還是將能夠拿起來的餐點吃了些,還不忘評價一番:
“桂花糕雖然被雨水淋得像湯一樣,但還是有較為完好的,桂花香濃厚,回味甘甜,入口軟糯,烤牛肉則十分勁道,即使淋了雨水,口感依舊如此,十分難得,這豆汁因為進了過多雨水,味道變淡許多,不過碗邊的豆香味十足,由此可知,這豆汁絕對好喝,就是可惜了這么好的豆汁。”
“你以后要是想喝什么吃什么,只要我會,不會的我學,我天天給你做。”李逸握著花骨的手,十分堅定地說。
“還聽不聽故事了,聽的話就坐好,專心聽。”
“好好好,我一定專心聽。”
“那我就開始講了,大概三千多年前...”
大概三千多年前,魔族的實力不堪入目,魔族的一只天階魔族也只能作為祭品被獻祭,一顆夜空中的星星落下,正好落在魔族祭壇之上,眾魔族紛紛膜拜:
“恭迎新魔尊現世。”
待光芒散去,一個幼童身形的新魔尊出現,她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新世界感到十分好奇,眾魔族見這位新魔尊如此,以為這位新魔尊實力不濟,大祭司便出手試探。
那位大祭司明顯小看了這位新魔尊,她小手一揮,頓時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山川在顫抖,狂風在哀嚎,河流在奔逃。
眾魔族自知觸怒了這位新魔尊,立馬全部跪下,渾身顫抖,那位新魔尊不似她的能力般狂躁,反而十分隨和,責問的話語卻顯得十分親昵,并充滿領導力:
“跪著干嘛?起來啊,這是近千年來你們被壓迫所刻在骨子里的恥辱嗎?給我站起來!挺直你們的腰桿,只要你們跟著我,俯首稱臣的事情就不會再有,壓迫絕對會消失在魔族的每一寸土地上。”
此時,一個人走了過來,那群魔族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來,那個人是十分不屑地看著這群魔族,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奴隸一樣。
事實也的確如此,三千多年前的魔族與奴隸一樣,地位甚至比奴隸還低,其他魔尊也同奴隸主一樣壓迫自己的族人,要不是新魔尊,不知還要再過多少年這樣的生活。
那人看到祭壇上的小女孩,以為是來這玩的,便打趣地說道:
“小姑娘,怎么一個人出來玩?你的爸爸媽媽呢?”
“我沒有爸爸媽媽,因為...”新魔尊真的猶如一個小孩般地回答那個人。
“那么...啊!”
那個人還沒說完,新魔尊便戳瞎了他的眼睛,那個人族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即使痛到忘記呼吸,都沒忘記叫來他的同伴。
那個被戳瞎眼睛的人族對著他的同伴說:
“快殺了他們,他們都是一群魔鬼。”
他的幾位同伴顯然不信,眼前的小女孩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但那幾人不怕死地走到新魔尊的跟前問道:
“小姑娘,你知道是誰戳瞎了他的眼睛嗎?”
新魔尊繼續表現得人畜無害的樣子說:
“那位叔叔問我有沒有爸爸媽媽,我說沒有,他不等我說完就打斷我,我便把他眼睛戳瞎了。”
那幾個人明顯不信一個小姑娘能做出這種事情,即使是看到了她指尖的鮮血。
他們轉頭便看向了祭壇下跪著的一眾魔族,用著居高臨下的口氣警告道:
“你們下面誰干的,自己站出來,不然你們全都得死!”
“叔叔,你剛剛說什么?”新魔尊拉了拉其中一個人族的衣角。
“小姑娘,你剛剛也在場,是被他們威脅的吧?告訴叔叔是誰干的吧?”
“兇手就站在你面前啊。”新魔尊顯得十分不高興。
“哎呀,小姑娘就別鬧了,告訴叔叔誰指使你這么說的。”
新魔尊見沒人相信自己,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這群人的眼睛在一瞬間全部挖掉,隨后一個接一個的抹脖子,一重一重的恐懼疊加,使其死在痛苦與恐懼之中。
新魔尊完事后,看著祭壇下眼神中透露著驚恐的魔族,風輕云淡地說了句:
“叫上其他人跟我走吧。”
隨即,新魔尊帶領一眾魔族前往如今的魔族腹地生活,為了到達那里,新魔尊可是和麾下的魔族們歷經千難萬險。不過如此辛苦也會有回報,他們找到了一片土壤肥沃,天氣宜魔的地方定居下來。
此后五百年,魔族被壓迫而得不到激發的潛力逐漸顯現,雖說實力可能會有所劃分,但每個魔族的地位從始至終都是一樣的。
直到有一天,那位五百歲的新魔尊說出要去人族那邊游歷一番的想法,眾魔族都持反對意見,畢竟他們覺得人族太危險,倘若被發現,必定死路一條。
可是那位新魔尊也不是聽話的主,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去往人族那邊的道路,猶如五百年前一樣,她翻過了無數座山川,淌過了無數條河流,穿過了一望無際的沙漠,終于到達了人族。
她麾下的魔族擔心他們的新魔尊身份暴露,便頻頻現身于邊境搞些破壞。
而在那位新魔尊前面,還有著八位魔尊,他們見新魔尊離開,便繼續開始他們之間的爭權奪利。
又過了一千年,新魔尊被中傷多次,看透人心,悻悻地回到了魔族。
聽到新魔尊回歸的消息,那八位魔尊決定暫時停下他們之間持續了千年的斗爭,開始對那位魔族最敬仰的新魔尊動手。
他們假意在魔都的城門口恭迎,實際上,每個人都拿著武器,只待新魔尊進入了他們所有人的攻擊范圍。
剎那間,魔都城門口響起了恐怖的爆炸聲,煙塵滾滾,那八個魔尊的身影消失不見,只剩下滿臉是血的新魔尊,新魔尊緩緩開口道:
“魔族竟也會為了權利斗個你死我活,那我還是將這種想法的根源湮滅吧。眾魔族聽令,前往邊界,征服人族,將他們那里的不平衡給掰回來,讓爭權奪利成為歷史。”
只為這一句話,魔族便和人族開展了數千年的對峙,如今的戰況也是愈演愈烈,新魔尊自己清楚,她原本可以與人族相安無事。
可聽到了市井中對魔族的詆毀,在人間游歷時被中傷,她對人族失望透頂。
傳聞,新魔尊卻依舊徘徊于人世,尋找著屬于她的機緣,尋找著能夠和平共處的方向。
“好了,我講完了,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了。”
話音剛落,李逸便從瞌睡中解放,花骨講的話在他的夢境就好像重新上演了一遍。
發現自己打瞌睡的李逸連忙道歉:
“那個,我好像睡著了,對不起啊。”
“沒事,你做的夢就是我所講的故事,我可是特意給你營造的夢境,感覺如何?”花骨寵溺地笑道。
“太真實了,似乎我就在旁邊看著一樣,那個新魔尊雖說還是個幼童,但是她的臉蛋兒好像你,這又是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個新魔尊長什么樣子,只知道她是個女魔尊,并且長得很像人族,便先用我小時候的臉來代替。哦,對了,你的弟弟們來找過你,現在還在樓下等著呢,快點回家吧。”
“可是我...”
李逸還沒說完,花骨就用著十分輕柔的語氣打斷了他:“回去吧,后會有期。”
李逸聽花骨這樣說,便不舍地離開了,花骨強撐著笑容,揮了揮手,眼神卻是一樣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