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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廢墟中的相遇

果然在不遠處有一個中國超市,超市非常小,東西倒是齊全,陸星辰找了能穿的衣服在出口處拿了一包煙。

“你是中國人?”店主是個中年男人。

“是的?!标懶浅教ь^看向店主,點頭微笑。

“怎么還沒撤離?現在華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钡曛魇罩X說道?!坝忠蚱饋砹恕!?

“現在誰跟誰打?”

“沒個準,好幾方反政府勢力?!?

陸星辰接過煙沒有立刻走,她抬起頭,“你要走么?”

“走,過幾天就走?!?

陸星辰走出了超市,烈陽普照大地,世界又如同火爐。她埋著頭快步走回酒店,不敢再生事。

“老大?!?

陸星辰抬頭就看到陳宇小媳婦似的直撲過來,立刻閃開往里面走,“我昨天跟老王打過電話,這幾天就安排你回去?!?

陳宇四下看了眼,跟陸星辰上樓,低聲說,“我這算不算逃兵?”

“不算?!标懶浅娇觳缴蠘沁M了房間,她把衣服扔到桌子上,轉頭看向陳宇,“我要換衣服?!?

陳宇一怔,隨即臉刷的紅了,揉了揉鼻子退出去帶上門,在門口說道,“行李找不回來了,中介和司機的電話都打不通?!?

陸星辰快速換上衣服,超市的衣服沒有什么樣式,用的是最結實廉價的布料。陸星辰套上軍綠色短袖,穿上迷彩長褲,說道,“幫我問問這家酒店老板能不能租到一輛車,下樓問,不要出門。”

“好的。”

陸星辰利索的擼起長發扎起來,在洗手間洗干凈臉,陸星辰手撐在洗手池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額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劃了一道疤,陸星辰蹙眉回身去找創可貼。

抹了兩層防曬霜,陸星辰下樓看到了正在和老板交流的陳宇,陸星辰走過去。老板偶爾說法語,不過口音非常重,陸星辰聽得一知半解。

“有車么?”

“有,但價格很貴。”

“價格不是問題?!标懶浅礁愑钫f,“老王會報銷。”

陳宇笑了笑,點頭,“也是,又不用我們花錢?!?

他又跟老板溝通,片刻后老板遞過來車鑰匙,陸星辰點頭道謝。

酒店可以提供餐食,陸星辰拿了車鑰匙和陳宇過去吃飯,陳宇看了看陸星辰,說道,“現在有一條撤退路線,晚上就出發。這兩天你一個人在這里不要亂走,等我們的人到?!?

陸星辰埋頭吃飯,點頭。

陳宇還想說什么,想了想覺得自己一逃兵也沒什么好說。

“我回國等你。”

陳宇走的很快,中午接到通知,他就隨著第二批撤離的隊伍離開了。陸星辰趴在走廊盡頭的玻璃窗上點了一支煙,看著這座城市。放眼望去,好幾處殘垣破壁,和戰爭前是兩個世界。

陸星辰吸不慣這里的煙,咳嗽了一會兒,她拿起相機拍了一張照片。

忽然轟的一聲爆炸,震的車玻璃響動。陸星辰抬頭看過去,市政府方向一朵黑云升騰起來,陸星辰按滅煙,她把相機放回去回房間拿了車鑰匙轉身下樓。

第二聲爆炸又響了起來,陸星辰在后院找到那輛皮卡車。車很破,不過車玻璃全部做的防彈,陸星辰上車開了出去。

陸星辰把攝像機放在車前,開口道,“現在是二零一三年九月二十四號,馬里的首都巴馬科,我是陸星辰?!?

巴馬科街道上有探頭探腦的人,他們似乎想知道爆炸在哪里,會不會殃及到他們自身。但是看了也又有什么用?沒地方躲,他們只能在心里祈禱,沒有炸到這里。

陸星辰一路往市政府方向開。

漸漸開始看到有軍隊,下午三點她到市政府附近,爆炸已經徹底結束。一片居民區被炸毀了,房子殘破散發著滾滾黑煙。有受傷的人哭泣和,陸星辰停下車剛要下去就看到了中國援非醫療隊的標志。在一群黑人中,中國人的黃色皮膚格外顯眼。

陸星辰下車拿起了相機拍照,政府軍的槍口就對準了她,陸星辰抬起了手,“中國人?!?

對方才放下槍。

陸星辰手心里全是汗,到處都是哭聲,陸星辰調整相機放大看到爆炸中心擺著不少尸體。

陸星辰又要往里面走,一把AK強硬的擋在了她面前,來勢洶洶。陸星辰回頭就看到了蔣澤巖,他一身武裝,蹙眉掃了陸星辰一眼,“怎么哪都有你?”

陸星辰拿著手里的相機,“記者,使命?!?

蔣澤巖又想罵人了,看到陸星辰繼續往前走,臉色一變倏然回身槍口對著陸星辰,“再往前走試試?!?

陸星辰喉嚨滾動,另一個軍人跑了過來,跟陸星辰解釋,“前面可能會有埃博拉病毒感染者,因為涉及的人比較多。我們的醫護人員才會冒險過來,沒有任何防護裝備請不要靠近?!?

蔣澤巖收回槍,冷著臉站的筆直,擋住了去路。

陸星辰抿了抿嘴唇,從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問比較好說話的另一個軍人,道,“這里怎么回事?”

“恐襲,大規模的轟炸?!毙⒄f。

劉為民笑起來露出白牙,隨即嚴肅下來,“你真的要小心了,這里情況很復雜?!?

陸星辰點頭,“謝謝。”

他們距離案發現場還是有一段距離,所有醫護人員全部厚厚的防護服,陸星辰確實有記者證,但她沒有申請到這里的采訪權。

陸星辰退后兩步,拿起相機拍現場,突然鏡頭一轉對準蔣澤巖拍了一張。蔣澤巖冷著臉,目光厲然,隔著鏡頭似乎看穿過來。

陸星辰心里緊了一下,收起相機轉身上車。

她在車里坐了一會兒,爆炸區有坍塌,救援隊全部趕了過去。陸星辰下車拎著相機走進災區,地面被炸毀,到處都是泥土。陸星辰打開相機錄制,她沒敢往里面走,在邊緣處拍攝到里面工作的醫療隊。

下午四點半,天忽然下起了雨。雨下的非常大,陸星辰連忙回去上車,她在車里脫掉了外套,擦了擦臉上的水。

醫療隊已經撤走,陸星辰打算過幾天去醫院做個專訪,這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之一。陸星辰發動汽車想掉頭回去,往后倒了一點,只覺得車身猛地下陷哐當一聲。她換擋前進,已經開不出去。陸星辰穿上外套下車繞到車后面,外面的雨很大,打的她皮膚都發疼。陸星辰看到后車輪陷在泥坑里,應該是炸出來的坑,開車過來的時候她看到就繞過去,剛剛倒車不小心就掉了進去。

陸星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蹲下去摸水坑邊緣,水坑很深。半條手臂都淹沒了,陸星辰抽出手。

完蛋了。

陸星辰重新上車發動汽車,油門踩到底依舊是沒有用處,她再次下車翻遍車兜沒找到一樣有用的東西。

陸星辰反復的折騰,車紋絲不動。

天漸漸暗了下來,雨沒有停的跡象,陸星辰的衣服濕透,她坐在車內拿出一支煙咬著,擦著了火柴點燃煙,火柴的光暗下去,陸星辰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暴雨。

車窗被敲響,陸星辰轉頭就看到蔣澤巖那張冷硬的臉,她把煙暗滅推開車門。

“怎么回事?”他的聲音暗沉。

陸星辰還是聽清楚了,“陷坑里了?!?

雨聲很大,他一身的雨水。

沉邃漆黑的視線落到她身上,隨即他繞到車后查看情況,陸星辰連忙跳下車走到蔣澤巖身邊,“沒看到這里有個坑,就開進去了。”

“上車?!?

陸星辰沒聽清,“什么?”

蔣澤巖忽的起身,挺拔身高氣勢很足,他握住陸星辰的手臂。粗糲溫熱的手指,緊緊貼著她的肌膚,陸星辰抬頭直視他,目光警惕。

下一刻,蔣澤巖拉開車門粗暴的把陸星辰塞了進去。用力關上車門,大步走回巡邏車拿出一塊木板卡回來墊在車輪前。走到駕駛座拉開車門上去,他手上全是泥水轉頭問陸星辰,“有紙么?”

陸星辰從口袋里翻出一包心心相印,蔣澤巖擦干手握住了方向盤。陸星辰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原本是很漂亮的手。只是虎口有一道疤,猙獰,一直延伸到手背。

他調整位置,換擋踩下油門,車很大幅度的晃了下,陸星辰握著扶手說道,“要不我下去看著木板位置?”

蔣澤巖沒說話,他換擋后退,退到極致又換擋,油門踩到底車狠狠的顛簸然后開出了泥坑。蔣澤巖踩下剎車,把車停穩推開駕駛座車門。

“喂?”

蔣澤巖動作頓住,回頭,目光銳利,“誰叫喂?”

“你晚上有任務么?”陸星辰迎著蔣澤巖的視線,把接下來的話說完,“我請你吃飯?!?

“沒時間,趕快把你的車開走。”蔣澤巖收回視線,長腿踏進了泥水里,“擋路?!?

他關上車門大步走回巡邏車。

蔣澤巖拉開車門上去,劉為民偏頭去看那輛皮卡,“她長的挺漂亮,也有膽識,很少見。”

蔣澤巖睨他,目光冷淡,“回營地。”

醫療隊已經安全撤離,他們今天的任務完成。

車進了營地,蔣澤巖下車大步走回去。脫掉濕淋淋的上衣,蔣澤巖赤著精悍的上身往宿舍走,忽然想到陸星辰細膩的手腕。

“蔣隊?!?

蔣澤巖拎著一條毛巾,大踏步走在前面,偏頭,“嗯?”

劉為民兩年前來西非維和,一開始在工兵連,現在調到了警衛分隊。

“那個陸星辰是不是戰地記者?現在住在哪里?”

蔣澤巖回頭,蹙眉,“你問我?”

“是啊?!?

蔣澤巖進了宿舍,解開濕淋淋的皮帶,“你想追?”

劉為民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撓撓頭,“我……”

“別想了,沒戲?!笔Y澤巖只穿短褲赤腳踩在地面上,他腿長手臂肌肉勻稱,精悍有力量?!安皇且宦啡恕!?

——

陸星辰原本以為蔣澤巖是幫她,沒想到只是因為她擋道。陸星辰瞬間臉上情緒變幻多彩,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非常尷尬了。

她在前面廣場掉頭,頭也沒敢回,直沖酒店奔去。

衣服濕透十分難受,回到酒店上樓洗澡換衣服,店員來敲門送晚餐過來,陸星辰穿著松垮垮的T恤和長褲過去打開了門。店員是個本地的年輕男人,眼神在陸星辰身上溜了一圈,用生硬的法語交代怎么食用餐食,身體要擠進門。

陸星辰一把按住門,伸手接過餐食,道,“謝謝,我知道了。”

店員還想再近一步,陸星辰抬腳踹上了門反鎖。

陸星辰走回去放下餐食打開了電腦,她把相機的照片傳到了電腦里,邊吃邊翻看著。電腦終于是連上網絡,陸星辰把整理好的圖片視頻發到同事的郵箱。

陸星辰剛要退出社交軟件,看到上面有一條來自編輯的信息。

“開頭我看了,很有意思,能再多給幾萬字么?”

陸星辰想回復,她手指放到鍵盤上遲疑了一下關掉社交軟件,埋頭吃飯。

她也不確定能在這邊待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

陸星辰剛要關電腦,電腦桌面跳出一張照片,蔣澤巖不羈的眼似乎透過屏幕注視著她。陸星辰看到他就來氣,立刻刪除照片。

她點了一支煙,闔上電腦靠在椅子上看那一方窗戶。

電話響了起來,陸星辰按滅煙拿起手機接通,來電是老王。

“領導。”

“你一個人出門了?”

“有中國警衛隊巡邏,還算安全?!标懶浅秸f,“陳宇快回去了吧?”

“要一段時間,沒有直飛法國,路上至少一周時間,保守估計?!崩贤跽f,“行程發到你的郵箱了,你看下,那幾個人已經啟程,你先不要換酒店,到了直接過去找你?!?

“行?!?

掛斷電話,陸星辰把手機扔到桌子上,又打開了電腦。

確定好流程,陸星辰視線落到右下角的回收站,停頓了一會兒打開把一張照片又放了出來。

第二天雨沒有停,外面街道上全部是泥漿,陸星辰沒有下樓,在房間里吃飯寫稿子。

第三天早上,雨才徹底停。陸星辰的煙斷了,昨晚抽完煙把煙盒放在窗臺上,今天早上起來看到全被雨水泡成了漿。

陸星辰下樓,早飯一如既往,口味復雜到懷疑人生。

陸星辰難以下咽,拿了車鑰匙出門想找家飯館,路過那家華人超市視線一掠,陸星辰打了把方向靠邊停車。下車就看到了兩個中國軍人走出超市,陸星辰甩上車門走了過去。

“陸記者?!?

陸星辰抬頭看到那個瘦黑的軍人,點頭,“你好。”

陸星辰挺高,一米七左右。皮膚偏白,穿著軍綠色背心,下擺扎在灰色的褲子里,高挑奪目。

劉為民臉又開始熱,磕巴了一下,說道,“我叫劉為民。”

“陸星辰?!标懶浅綀笊献约旱拿?,沒看到蔣澤巖的身影,道,“你們今天不忙么?”

“還行,就是市區巡邏。”

陸星辰環視一周,看向劉為民,“就那個很兇的是你們隊長?”

“你說蔣隊么?”劉為民笑著點頭,“脾氣是有點差,不過人很好?!?

陸星辰若有所思,“他今天不巡邏?”

“他換南線?!?

南線,陸星辰想了想,問道,“古城那邊現在亂么?”

“你想去古城?”

陸星辰說道,“想去古城看看?!?

“現在主要是北邊亂,南邊還好。不過你一個人過去的話要注意安全,比起國內的治安是差多了?!眲槊裾f。

“謝謝?!?

陸星辰繞過劉為民進了超市,她原本想買點吃的,可這邊的東西讓她無處下手,陸星辰買了一包煙。

出口處問老板,“這附近有沒有差不多點的中國餐館?”

“現在估計沒了,都撤的差不多了,就怕再打起來?!?

陸星辰結完賬沒有立刻走,她在超市門口站了一會兒。雨過之后,烈陽照射大地,蒸騰出熱氣,讓人喘不過氣。

“姑娘。”

陸星辰回頭看到店老板拎著個袋子出來,遞給陸星辰說道,“我老婆做了些卷餅,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送你一些。剛來都這樣,適應不了這邊的飲食。”

陸星辰看到卷餅顏色都正常,接過來道,“多少錢?我給你。”

“不用不用?!崩习鍞[擺手,笑呵呵道,“送你的,都是中國人?!?

“謝謝?!标懶浅揭残α似饋怼?

陸星辰回到酒店,打開地圖查路線,政變的是北邊,南邊還好。陸星辰這幾天要等團隊過來,去當地醫院拍攝的計劃得往后放,她可以先去趟古城。

陸星辰吃完老板送的菜餅,一拍腦袋做了決定。換衣服拎著背包下樓碰到店老板,重新溝通租車,這輛皮卡太舊了。

陸星辰很努力的去辨別老板的口音,交涉了半個小時,老板把她帶到了隔壁的租車行,陸星辰看上唯一的一輛越野車。

簽完合同,陸星辰上車才發現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車內飾非常簡陋。陸星辰把背包放在副駕駛,離開車行是早上十點。

天氣炎熱,車內溫度達到了四十度,沒有空調。陸星辰打開車窗,熱風夾雜著沙子吹進來,吹的她頭發凌亂。

出了城,路更差,陸星辰顛的吐血。突然哐當一聲,車猛地往前一沖熄火停了下來,陸星辰胸口撞在方向盤上。她捂著胸口呼出一口氣,重新打火,沒反應。接連幾次,陸星辰意識到車可能出問題,走下車打開車后備箱想找工具箱,發現里面空空如也。

陸星辰掀開車前蓋對著一堆零件很迷茫,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陸星辰抹了一把,很想罵人。

這破車。

天氣炎熱,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公路。陸星辰又上車,烈陽之下,更熱了,車內溫度達到了五十度。

手機沒有信號,陸星辰拎著背包下車,拿出防蚊液噴了幾遍仍是不放心,拿出寬大的迷彩外套穿上,盡量減少裸露皮膚。

她在樹蔭下等了一個小時,沒有看到一輛車。陸星辰已經在思考從這里走回巴馬科需要多久,危險系數有多大。

太陽漸漸落下去,天色暗了下來,陸星辰回到車上點了一支煙。走回去吧,不然會有危險。

遠處響起了引擎聲,陸星辰抬起頭。驚喜之后她就警惕起來,按滅煙從背包里拿出匕首握著,拉上外套遮住了大半個腦袋下車。一輛軍用越野揚起灰塵,滾滾而來。

運氣這么好?

車越來越近,她已經看到上面的中國維和部隊標志,陸星辰揮手。車疾馳而來,她迅速往后退了兩步,一輛皮卡急剎停了下來。

揚起的灰塵飛進了陸星辰眼里,她又想罵人了。

“怎么又是你?”低沉嗓音落入耳中。

陸星辰揉了揉眼,看清車內的人。穿著軍裝的蔣澤巖手肘壓在車窗上,抬起下巴頦,線條冷硬,沉邃黑眸犀利直射過來。

陸星辰抬起頭,拉下外套露出干凈的一張臉,忽的起了戲謔之心,笑道,“緣分吧?!?

蔣澤巖收回視線,發動汽車就要走。

陸星辰快步沖過去攔住車,斂起了笑?!跋葎e走?!?

蔣澤巖踩下剎車,陸星辰漂亮的臉從車窗伸了進來,她的眼眸璨若星辰,睫毛濃密說話的時候微顫。皮膚白皙,細如凝脂。

“蔣隊?!彼_口,秀氣的眉毛緊蹙?!澳懿荒軒蛡€忙?”

蔣澤巖微瞇了眼,注視著她,修長手指輕敲了一下方向盤。

“我也不想麻煩你。”陸星辰說,“但是我的車壞了,回不去。而這一下午,我就遇到了你這一輛車?!?

“你再多遇到一輛車,現在已經暴尸荒野了?!笔Y澤巖下車走向陸星辰的車,說道,“不知死活。”

陸星辰磨了磨牙,怎么會有這么不討喜的人?白瞎了一張臉。

你給我等著!

蔣澤巖上車試發動機,下車瞥了陸星辰一眼,“你從哪里淘來的古董?廢成這樣?!?

陸星辰對車是外行,靠在車身上看蔣澤巖打開車引擎蓋,彎腰修車。他的身材很好,窄腰長腿。

陸星辰揉了揉鼻子,有的帳得慢慢算。

“能修么?”

“不一定?!?

陸星辰嗓子咳嗽一聲,“哪里的問題?”

“很多問題?!?

這不是廢話么?

蔣澤巖挽起袖子抬腳踩在車保險杠上,彎腰查看情況,半晌后收回手轉身回自己車上拿了工具箱過來。

折騰了大概半個小時,陸星辰等的著急,就在旁邊點了一支煙。

蔣澤巖直起身把扳手丟進工具箱里,“沒救了?!?

“什么?”

蔣澤巖撿了一塊布擦手,“回市區讓車行過來拖吧,發動機出問題?!?

軍靴踏在干燥的土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陸星辰手指摩挲過煙盒的棱角,拿下煙,說道,“那我怎么回去?”

蔣澤巖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走兩千米,有個車站,運氣好能等到一班車進市區?!?

陸星辰心情不好了,這都什么事?

“沒有別的辦法?”

蔣澤巖目光落過來,蔣澤巖很高,這樣的距離,他是居高臨下。

“你想怎么樣?”

陸星辰往后退了兩步跟他平視,說道,“你要回巴馬科市區?”

“不回?!?

陸星辰心思轉的飛快,拿出煙盒遞給蔣澤巖,“抽煙么?”

蔣澤巖本來打算走,聞言頓住腳步回身,抬眸注視陸星辰片刻,接過煙盒。

他取出一支煙輕咬著,抬手敲了下車頂。

陸星辰不明其意。

蔣澤巖開口,嗓音沉啞,“火?!?

陸星辰把火柴遞給他,揚眉不是很贊同這個方式,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火柴擦亮,沙的一聲,他罩著火柴點燃了煙,他甩滅火柴抬腳踩進了黃沙里,煙盒和火柴被他放在車頂,這才看向看向陸星辰,他的嗓音低醇,“你來這里干什么?”

“去杰內古城?!标懶浅娇吭谲嚿砩?,手里的煙已經快燃燒完了。中午的悶熱過去,現在溫度讓人好受一些,“沒想到在這里車壞了,這廢物?!彼吡艘幌萝?。

蔣澤巖拿下煙,道,“你知不知道這條路現在有多亂?”

“我不知道。”陸星辰抬眸,黑白分明的眼干凈。“不是有你們么?”

蔣澤巖手指按在煙身上,漆黑眸光盯著陸星辰看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再跟陸星辰多說兩句話,他就要翻臉揍人了。

陸星辰揚起聲音,“真走?。坎还芪伊??”

蔣澤巖走到車前回頭,“你是不是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陸星辰細長的手指夾著煙,白色煙霧漸漸融進空氣中,她似笑非笑,就那么看著蔣澤巖,沒回答這個問題。

蔣澤巖皺眉,“你到底是什么職業?”

“節目策劃人,也是記者,我有記者證。”陸星辰彈落煙灰,道,“過來西非拍一檔紀錄片,記錄這場戰爭。”

煙灰隨風落入空中。

蔣澤巖收回視線。

陸星辰偏了下頭,又咬住了煙,吸了一口,她抬頭,“你要去南邊么?”

蔣澤巖上車,車門關上發出碰的一聲響。

“能帶我一程么?”陸星辰握著煙頭的手有些緊,清悅嗓音響起?!澳悴皇且ツ线??我不會干涉到你的工作,帶一程你回去的時候把我帶到巴馬科就行。”

汽車引擎響了起來,陸星辰磨了磨牙,壓低聲音軟了態度,“要是我運氣不好,遇不到回去的車,死在這里,你們也麻煩把?”

“上車。”蔣澤巖咬牙,曲起的手指叩響車玻璃,“過來,證件?!?

陸星辰嘴角上揚,扔掉煙頭踩滅拎著背包,拔掉車鑰匙快步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謝謝了?!?

陸星辰關上車門,從背包里拿出證件遞給蔣澤巖,“你就當我是戰地記者,早晚的事,現在外交部也需要一檔宣傳節目,我就是來做這趟活?!?

陸星辰的證件非常齊全,蔣澤巖看了一遍,證件上的陸星辰年紀不大清純漂亮,沒有真人這么跋扈。

二十八歲。

蔣澤巖看了看陸星辰,把證件還回去?!安荒芘龅臇|西別碰?!?

“明白?!?

“安全帶。”

陸星辰剛系上安全帶,車就開了出去。

陸星辰迅速抬手抓住扶手,呼出一口氣,汽車飛馳在公路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暮色之下,車燈照亮了前方的路。

陸星辰換了一只手握著扶手,說道,“有水么?”

“沒有?!?

陸星辰看到蔣澤巖手邊的保溫杯,“這個呢?”

蔣澤巖倏然轉頭,目光落到陸星辰身上,意味深長,“我的杯子,你要用?”

陸星辰忽的勾起唇角笑了起來。“我不介意?!?

蔣澤巖沉下臉,“你是不是女人?”

這么不講究。

陸星辰笑意更深,往自己胸口看?!拔夷睦锊幌衽耍俊?

胸不夠大?還是腰不夠細?

“操?!笔Y澤巖沒忍住罵了一句,道,“你想滾下車么?”

陸星辰這才斂起了戲謔之心,斂起笑,“現在要去什么地方?”

蔣澤巖保持沉默,不回答。

“你要去什么地方?!?

車是改裝過的,車門全是防彈鋼板,厚重。車玻璃是左右滑動,車內悶熱,陸星辰剛想打開車玻璃,蔣澤巖厲聲道,“不準碰?!?

陸星辰嚇一跳,立刻縮回手,“為什么?”

“不想死就不要亂動。”蔣澤巖面色不善。

陸星辰深吸一口氣,把手規整的放在膝蓋上,看著前方。除了車燈照射方寸,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軍人的規矩陸星辰知道一些,也沒有再拿出電子設備觸雷。車內寂靜,許久后,陸星辰開口,“你覺得馬里還有希望么?”

“有人就有希望。”他的聲音很沉。

陸星辰轉頭看蔣澤巖,沒想到會聽到這么一句話。

昏暗的燈光,蔣澤巖的側臉線條冷硬,藍色頭盔下一雙眼黑的透徹。陸星辰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很長時間,她笑道,“有人就有希望?!?

八點十分,陸星辰先看到燈光,隨即才看到建筑物。車停了下來,蔣澤巖推開車門下去,喊了一聲。

陸星辰也下車,關上車門看到蔣澤巖打開后面車兜里上的塑料紙。

“蔣隊?!?

有人跑了過來,停住腳后跟一碰沙地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把東西搬進去。”

那個士兵揮手喊了一聲,里面跑出來一隊人,陸星辰往車里看了眼,全是食物。蔣澤巖利索的抬腿上車,把一箱一箱的東西往下面遞。

陸星辰不知道能做什么,上前道,“我能幫忙做點什么?”

這才有人注意到陸星辰,蔣澤巖把東西遞下去,說道,“記者。”

算是解釋。

其他人一臉了悟,把東西搬回營地。蔣澤巖翻身跳下車,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再警告你一遍不準亂拍。”

“知道了?!标懶浅秸f,“規矩我懂。”

蔣澤巖大踏步進了營地,這是駐扎著工兵分隊,正在建的是橫跨分支河流上的橋面。營地的人正在吃晚飯,陸星辰一眨眼就看不到蔣澤巖了。

“記者姐姐?!?

陸星辰回頭看到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軍人。

“你好。”

“能給我拍一張照片么?”

蔣澤巖說過不準亂拍,陸星辰想了想,說道,“我用手機給你拍吧?”

“可以?!?

小孩立刻站的筆直,抬起手比了個V的姿勢。

陸星辰拍完照片,青年說,“你們是會發回到國內報紙么?”

“電視平臺。”

他笑了起來,“謝謝。”

“你叫什么?”

“曾海?!?

陸星辰和他握手,“我記住了?!?

有人喊曾海,他小跑離開,陸星辰翻看著剛剛的照片。

“你在拍什么?”

陸星辰回頭就看到蔣澤巖,蔣澤巖目光警惕。

陸星辰把手機遞給他,“有個小孩想讓我拍張照片,我就拍了。”

蔣澤巖冷著臉一手接過手機,另一手把不銹鋼的飯盒塞給陸星辰。

確實只有一張照片,而且這里也沒有網絡,手機也干不了什么。蔣澤巖把手機還給陸星辰,陸星辰拿著飯盒,“給我的?”

蔣澤巖點頭,他手里拿著另一個盒飯,坐在驅蚊燈前拿過小馬扎低頭吃飯。天氣太熱,飯吃到一半蔣澤巖脫掉了軍裝外套和帽子整齊的擺放在一旁。他赤著手臂,露出短寸頭發。

很英俊。

陸星辰過來這么多天,吃的最合胃口的一頓飯。羊肉燉的很香,米飯也不是當地那種亂七八糟一鍋燉,而是純正的米。陸星辰吃到噎住才停下筷子,蔣澤巖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回營地。

陸星辰噎的臉都紅了,蔣澤巖出來把一個茶缸放到陸星辰面前,陸星辰喝了一大口才壓下去,“謝謝?!?

蔣澤巖敞著腿坐,黑色軍靴踏在地面上,露出的手臂結實有力,軍綠色短袖下擺扎在皮帶里,顯出結實的腰身。

陸星辰放下茶缸,皺了下鼻子,說道,“這個水什么味?”

“夏季水污染嚴重,經過消毒就這樣,這里環境比市區差?!笔Y澤巖把飯吃完起身,目光掃過陸星辰,突然臉色一變,一把抓起陸星辰卷到懷里,腳就踩上了一條鮮艷小蛇的腦袋。

熾熱的呼吸落到脖頸皮膚上,陸星辰的胸部撞到了蔣澤巖的手臂,她低頭就看到了扭動的艷紅蛇尾巴,頓時跳到了蔣澤巖身上。

一道身影閃過,鐵锨拍扁了蛇頭。

“蔣隊?”拿著鐵锨的曾海緊張的去看蔣澤巖的腿,“咬到了?”

蔣澤巖移開腳,露出被踩扁的蛇頭,“沒有。”

“蛇粉再撒一遍。”身上女人緊緊抱著他,胸脯柔軟。女人香鉆入鼻息,蔣澤巖蹙眉,“你還要抱到什么時候?”

陸星辰緩過神,連忙從蔣澤巖身上跳下去?;靵y中半碗混著肉湯的剩飯全扣在蔣澤巖的褲子上,位置很尷尬。

“抱歉?!?

“這蛇毒性很大,小心點。”蔣澤巖說完抬手拎住陸星辰的衣服拉開大步往里面走,陸星辰手里還緊緊抓著不銹鋼飯碗。蔣澤巖拿走飯碗,轉身走向水源處,“在這里別亂走?!?

陸星辰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抹了一身的油,她手上也是剩飯。

蔣澤巖看她狼狽,皺眉打了一盆水給她。

“謝謝?!标懶浅綇澭ハ词郑砩险车牟欢?。

蔣澤巖抬起手臂刷的脫掉了短袖,放進水盆里洗身上的油。

驟然出現的熱辣肉體,蔣澤巖身材非常好。精悍的胸肌腹肌,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陸星辰鼻子有些熱,腦袋也漲漲的。

她迅速移開視線,怕馬上就流鼻血,拿著碗去洗。

手浸在冰涼的水里,陸星辰臉上的熱褪去。

放下碗筷,回頭陸星辰再次窒息。

蔣澤巖弄水在洗褲子,褲子沒脫,前面洗濕了一大塊,衣服貼著肉體。前面的形狀清晰可見,陸星辰抬手捂著鼻子。

蔣澤巖洗了一把臉直起身,六塊腹肌的腰露出來,看了陸星辰一眼,說道,“怎么了?”

“羊肉上火,吃多了。”

好看的男人果然是都上交國家了。

陸星辰揉了揉鼻子,確定沒流出來鼻血,才說道,“這里挺危險的,還有毒蚊子,你小心點?!?

暗色的人魚線一直延伸到皮帶深處,陸星辰往上看對上了蔣澤巖漆黑的眼睛,陸星辰說,“這里經常有毒蛇出現么?”

“嗯,很多?!笔Y澤巖嗓音低沉,聽不出情緒。他擰干短袖穿上,大步往外面走,“該走了?!?

陸星辰快步跟上蔣澤巖,“還要趕路?”

陸星辰以為蔣澤巖今晚要在這里住,沒想到還得走。

“你不想走可以留下來,明天這里有車到巴馬科?!?

“蔣隊?!狈株犼犻L喊道。

蔣澤巖和陸星辰同時回頭,隊長看過陸星辰,對蔣澤巖說道,“跟你說兩句話?!?

蔣澤巖眸光微動,抬腿走了過去。

陸星辰思索著接下來的路,她想了一會兒就決定繼續跟著蔣澤巖。

蔣澤巖很快就回來,說道,“你們的節目會在國內電視臺放?”

“會?!标懶浅秸f,“我們正在和電視臺協議,等這邊拍的差不多,會剪一段發給他們審核,一旦通過會簽約?!?

“什么形式?”

“你想說什么?”

“幫他們錄個視頻可以么?”

陸星辰很意外,蔣澤巖竟然會提這樣的要求,點頭,“可以?!?

蔣澤巖叫營地的人出來,一共十一個人,分隊的隊長今年已經四十歲了。他的女兒明年高考,他想錄一段視頻,還有一個維和軍人,出行前他的妻子已經懷孕。孩子現在已經出生了,還沒見過他。

因為不能出現背景,他們是在房間里錄的視頻。

全部拍完,陸星辰再次走出營地。視線掠到扔在角落里的毒蛇,轉頭看向蔣澤巖,“能幫我拍一張蛇的照片么?”

蔣澤巖偏頭居高臨下看她。

陸星辰解釋,“我不敢去。”

蔣澤巖揚起唇角,露出個似是而非的笑。

她還有怕的事?

蔣澤巖接過相機拍下照片,轉身大踏步走到陸星辰面前,相機遞給她,“上車。”

陸星辰原本以為晚上蔣澤巖會在這里居住,她坐上車,把相機裝回去,“回巴馬科?”

“后天回去,你可以這里下車。”

陸星辰抬手抓住扶手,“蔣隊,你要把我扔在這里么?”

蔣澤巖本來打算發動引擎,聞言轉身注視陸星辰,片刻后解開安全帶傾身手落在陸星辰身后的座位上,“陸星辰?!?

他聲音是那種低醇的男低音,眼睛漆黑,意味深長。

陸星辰咳嗽一聲,硬著頭皮說道,“蔣隊,有何指教?”

蔣澤巖修長的手指屈起,輕叩座位,道,“我欠你的?嗯?”

蔣澤巖只穿短袖和長褲,溫度很高,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半干,散發著熱氣騰騰的男人氣息。

“人民解放軍,為人民服務。”陸星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人民?!?

蔣澤巖想敲爆她的狗頭。

坐回去,蔣澤巖取了一支煙點燃,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隨即暗下去。蔣澤巖把熄滅的火柴扔出車,輕咬著煙微瞇著眼睛。

打了一把方向車子掉頭轟然開出去,汽車馳騁在公路上,蔣澤巖單手握著方向盤,拿下煙彈落煙灰,“你為什么是一個人?”

“我打頭陣,其他人過幾天就到?!?

汽車引擎聲很大,身后的燈光越來越遠,陸星辰把手肘壓在車窗上,回頭看回路,“你們很不容易?!?

蔣澤巖打開了車窗,風吹的煙頭猩紅,他靜靜看著前方的路。

“那個曾海不大吧?”

“十九歲。”蔣澤巖嗓音沉沉。

陸星辰點頭,說道,“很偉大?!?

這里的人都很可愛。

世界和平聽起來很浮夸可笑的一句話,但這個世界上,有一群人他們在為這幾個付出了整個青春,甚至付出了一生。

安靜的車廂,蔣澤巖按滅煙,星火暗下去。

一個小時后,車在一個小鎮停了下來。蔣澤巖抬腿下車,關上了沉重的車門大步往前走,陸星辰打量四周。

她先看到一輛猛士越野,背包背在肩膀上,四周全是黑暗,只有一間矮小的房子里透著光。鞋子踩在地面發出沙沙聲,隨即房門打開一個打赤膊的男人走了出來,“蔣隊?!?

蔣澤巖走進了光下面,提高了聲音,命令道,“都穿上衣服?!?

屋子里嘩啦一聲響,提褲子穿衣服拿槍,一氣呵成沖到門口站直,“有情況?”

“有女人?!笔Y澤巖聲音又低下去,道,“女記者?!?

這里一共五個人,松一口氣,隨即又探頭往蔣澤巖后面看。

“蔣隊,人呢?”

然后就看到了背著包的陸星辰,瞬間靜止。

偏瘦的高挑身材,臉是標準的東方美女。

“你們好?!?

打頭的單偉先回過神,伸出手,“你好,歡迎?!?

蔣澤巖抬腳踹在單偉的腿上,道,“進去?!?

陸星辰沒碰到單偉的手,他往后跳了下,大兔子似的嘻嘻哈哈跳進了房間,“我把東西收收。”

這只是臨時的一個住所,房間非常簡陋,悶熱蒸籠一般。房子中間的木板上扔著撲克牌,單偉進去一摟卷到了懷里往身后塞去。

陸星辰走進去,點了點頭。

幾個大男人把房子塞的滿當當,站在屋子中間似乎有些束手無策。

“隊長,晚上記者同志要住這里么?”

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也似乎沒有第二個去出。

蔣澤巖一頷首,單偉飛奔過去把一張臨時行軍床收拾出來,“記者妹妹,你坐這里。”

蔣澤巖的腳有些癢,想踹單偉了,這欠打的。

陸星辰在眾星捧月下走過去坐下,放下背包,眼睛轉了一圈最后落在蔣澤巖身上,蔣澤巖俊眉微蹙,很快就松開。

“你就待著吧?!笨人砸宦?,道,“其他人睡里面。”

一聲令下,剩余五個人飛快整理行軍床到了另一間,蔣澤巖看了看陸星辰,“就這個環境,湊合吧。”

陸星辰揉了揉鼻子,倒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以前跟團隊去山里拍紀錄片,條件惡劣的時候,也是這么擠著。

蔣澤巖大步走了出去,陸星辰回頭對上五雙好奇的眼。

“那個你貴姓?”

“陸,陸星辰。”陸星辰道,“星辰大海的星辰?!?

“小心點,這里毒蚊子厲害?!眴蝹フf。

“我這里有驅蚊液?!标懶浅竭B忙從包里拿出驅蚊液,“很好用?!?

屋子里狹仄,陸星辰坐了一會兒,說道,“我出去下?!?

陸星辰出門就看到坐在車上抽煙的蔣澤巖,車燈亮著,他悶著頭低頭在看什么。陸星辰抿了抿嘴唇,蔣澤巖抬頭,猝不及防碰上視線。

陸星辰移開視線,蔣澤巖按滅煙下車,說道,“干什么?”

陸星辰走到車前靠坐在車引擎蓋上,轉頭看向蔣澤巖,說道,“你晚上睡哪里?”

“車里?!?

陸星辰伸手,“借根煙?!?

蔣澤巖把煙盒扔給她,說道,“女人抽煙不好看。”

陸星辰沙的一聲擦亮火柴,火光照亮了她的臉,她抬眸笑著看向蔣澤巖,因為咬著煙,她的聲音很輕,“我不好看?”

蔣澤巖捏著煙的手緊了緊,盯著陸星辰。

火柴照亮的方寸中,她一雙眼眸含著笑漂亮奪目。

火柴暗了下去,陸星辰拿下煙呼出白色煙霧,抬腿踩在車引擎蓋上,仰起頭看天,說道,“如果沒有戰爭,這里很美。”

一件衣服兜頭落下,陸星辰回頭看到蔣澤巖手臂架在車窗上,咬著煙靠在座位上閑閑看她,“這里的蚊子能咬死人。”

陸星辰接過軍裝外套卻沒有蓋在身上,她伸手到蔣澤巖面前,白皙修長的手臂。蔣澤巖眸光更暗,順著她的手臂看過去。

陸星辰說,“聞到了么?”

她身上有很淡的香味,蔣澤巖覺得燥熱。

血氣方剛的年紀,經不起撩撥。

“什么?”

“驅蚊液,我涂了三層?!标懶浅綇椔錈熁?,收起手,笑道,“我都快被自己熏死了,蚊子下不去嘴?!?

煙灰掉落,蔣澤巖收回視線,他把煙按滅,枕著手臂靠在座位上,移開視線,“那你待著吧?!?

“蔣隊?!?

蔣澤巖閉上眼,不為所動。

“你多大?”

“二十八。”蔣澤巖睜開眼,看著她,嗓音沉啞,“滾回去睡覺,哪來這么大精力?”

隔著一段距離陸星辰和他對視,片刻后陸星辰按滅煙跳下引擎蓋,手肘壓在車窗上,壓低嗓音,“我想去那什么,我怕有毒蛇,你能幫我看著么?”

她說的什么,蔣澤巖沒聽清,只看到她水潤的嘴唇近在咫尺。

“什么?”蔣澤巖揉了揉鼻子,聲音啞然。

陸星辰重復了一遍,說道,“這里有洗手間么?”

她溫熱的呼吸似乎都落了進來,蔣澤巖忽然清醒。他猛的起身推開出門,陸星辰連忙后退讓開路。

蔣澤巖長腿跨出車,軍靴踩在地面上。重重關上車門,他率先走了出去,大步走在前面,“過來?!?

陸星辰跟上蔣澤巖,“小心點?!?

蔣澤巖沒應。

陸星辰盯著他的后腦勺,揚起嘴角,蔣澤巖停住腳步回頭。陸星辰迅速把嘴角壓下去,開口,“這里么?”

“那堵墻后面?!笔Y澤巖順手一指。

一堵石頭砌成的矮墻,陸星辰走了過去,很黑,她摸出手機照明。回頭看了眼,蔣澤巖背對著她,單手插兜站姿一如既往的跋扈。

陸星辰迅速解決完起身穿好衣服往回走,蔣澤巖瞥她,大步走在前面。蔣澤巖上車重新枕著手臂睡,陸星辰從另一邊上車,蔣澤巖倏然睜開眼黑眸凌厲直射過來。

陸星辰關上車門放下座位躺著,“我不想進去?!?

蔣澤巖看著陸星辰足足有一分鐘,他起身推開車門下車,狠狠甩上車門,“那我就不客氣了?!?

陸星辰:“……”

蔣澤巖進門就看到其他幾個人連爬帶滾往自己床上爬,蔣澤巖抬腳踹在單偉的屁股上,“看什么看?”

單偉撲到地上,隨即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賊眉鼠眼往外面瞄,“陸記者很漂亮,明星似的?!?

“你是沒見過女人?”蔣澤巖抬腿上床躺下,閉上眼,“睡覺。”

“沒見過這么漂亮、活著的女人。”單偉戀戀不舍的躺回去,說道,“隊長,陸記者有男朋友么?”

房間里沒有回答,單偉抬頭看了看蔣澤巖,似乎已經睡著。

年長的老胡說道,“晚上留個人站崗,一人一個小時,我們五個輪。”

外面車里還有個女孩子。

“不用,我睡一個小時出去?!笔Y澤巖仍是閉著眼,嗓音沉啞。

其他幾個人陷入了沉默。

車里悶熱,陸星辰不敢開窗戶,這里的毒蚊子可相當可怕,能要人命。陸星辰迷迷糊糊睡著,她是在槍聲中醒來。

陸星辰做夢過年,到處都是鞭炮聲,她拿著個竄天猴要往大哥身上扔。猛然睜開眼,去他媽的鞭炮,非洲哪里來的鞭炮?

陸星辰直愣愣看著前方,天已經大亮。

臨時營地里幾個男人沖了出來,手里拎著槍,子彈已經上膛。陸星辰揉了揉眼,她看到大踏步過來的蔣澤巖,蔣澤巖短袖,戴著帽子單手拎著槍拉開車門把一件防彈背心扔給陸星辰,“穿上?!?

陸星辰轉頭看著蔣澤巖,還在迷蒙。

“還沒睡醒?”

又是一聲槍響,陸星辰徹底醒了,連忙坐起來撿起防彈背心穿上,拍了一下臉。

蔣澤巖穿上外套,關上了車門。

單偉看了看車內,又看蔣澤巖,皺眉道,“隊長,我的防彈衣給你穿吧?”

蔣澤巖瞪了他一眼,沉聲命令,“你和老胡守在這里,我們四個過去看看情況。”

在這里,出任務必需裝備是防彈背心,太重要了。南邊現在情況還算穩定,不過也不排除恐怖分子的存在。

陸星辰穿好衣服,視線內蔣澤巖一行四人抱著槍走了出去。

陸星辰推開車門要下去,單偉抬手按住車門說道,“先別下來,不安全。”

說話間那邊已經交火,陸星辰聽到蔣澤巖沉穩嗓音響起,純正的英文。

子彈擦過墻壁濺起白色粉末,蔣澤巖速度快,背靠著墻壁濺了一臉白沫子,他一抹臉,“媽的,打。”

幾乎是一剎那就開火了。

蔣澤巖架好槍,已經看到對方車輛上的標志,恐怖分子,現場還躺著幾個民兵的尸體。蔣澤巖架好槍就按下扳機,一槍打在領頭的腦袋上。一梭子子彈就掃了過來,蔣澤巖一把抓住隊友的衣服按了下去。

操,這伙人的裝備還不錯,全是新式機槍。

好在對面人也不多,他在等對方換彈夾,一眼看到單偉和老胡貓著身就過來了,頓時怒從新生,“誰讓你們過來的?回去!”

子彈越來越近,打的他身后石沫子飛濺,蔣澤巖埋著腦袋聲音被淹沒了。

越來越近,蔣澤巖看到不遠處的皮卡車,車上的女人很識相把腦袋埋了下去。他舔過嘴角,一咬牙突然回身掂起槍回擊。

蔣澤巖速度非??欤瑔蝹溥^來趴在墻上拿起槍就掃射,分散對方火力。一顆子彈打過來,蔣澤巖要拉單偉已經晚了,他仰面摔了下去。

蔣澤巖腦袋轟的一聲,他一槍一個。還剩兩個人跑回去坐上車,飛馳而去。

蔣澤巖收起槍轉身一步跨過去半跪在地上抓起單偉,“單偉?”

單偉睜開眼表情皺成了一團,“操,這群畜生!差點要了爺爺的命。”

子彈從衣服上掉落,他揉了揉胸口,“骨頭都斷了。”

蔣澤巖直起身帶其他人過去戰場,“查看現場,小心地雷?!?

老胡扶起單偉,拍了他一下,“你瘋了?突然沖上去干什么?”

“掩護隊長?!眴蝹ト嗔巳嘈乜冢m然有防彈背心但子彈的沖擊力,疼得夠嗆?!八麤]防彈衣太危險?!?

現場一共有六具尸體,三具是當地警察,還有三具是恐怖分子。蔣澤巖聽到身后腳步聲,頭也沒回命令道,“老胡,看著營地?!?

“是我?!?

蔣澤巖回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陸星辰,頓時擰眉,“你來干什么?找死呢?”

之前有蔣澤巖擋著,陸星辰沒看到地上幾具尸體的慘狀,如今看到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本能的伸手去抓蔣澤巖的手臂。

抓了個空,陸星辰抬頭看到蔣澤巖繞到另一邊查看情況。她皺了皺眉,說道,“還有救么?有施救的可能么?”

蔣澤巖搖頭,走回來抬手想把陸星辰往身后推。他揮手的同時陸星辰也在動,手就碰到陸星辰的胸。雖然穿著防彈背心,但女人凸起的胸部和男人高度還是不一樣。

蔣澤巖立刻收回手,回頭看向陸星辰。

陸星辰平白無故被襲胸,還沒發作,蔣澤巖的槍口就對著她了。陸星辰能說什么?她只能假裝什么都沒發生,繼續拍攝。

蔣澤巖在心里罵了一句,握著槍走上前檢查車廂。沒發現炸彈,蔣澤巖抬腿一躍跳上車。握著槍在車內翻看,余光掃到陸星辰。他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槍上擦了下,那凸起的觸覺纏繞在手上,蔣澤巖又擦了下。

陸星辰胸還挺大。

“隊長,是‘蒼蠅’。”

蒼蠅是他們對恐怖分子蒼鷹起的外號,這些孫子們打著蒼鷹的名號卻干著蒼蠅的事。無處不在的暴力屠殺無辜群眾,他們組織成員多且分散。遍布全國,無孔不入,時不時的出來騷擾一下,殺不絕也弄不死,特別惡心,像蒼蠅。

蔣澤巖跳下車,卸下槍保險,說道,“劉磊陳石敏,徐安你們三個先走,聯系當地警方過來收尸?!?

他大步往回走,走了兩步回身拎著陸星辰的防彈衣,蔣澤巖力氣非常大,陸星辰本來半蹲著拍照一下子就被提溜起來。

“走。”

陸星辰:“……”

蔣澤巖腿長步伐凜冽,他在車前把槍裝回去,一行人雷厲風行,很快就收拾好上了車,越野車先走。

蔣澤巖拉開車門軍靴踏進車內,單偉和老胡過來也上了車,蔣澤巖從后視鏡睨視單偉。

單偉對上蔣澤巖的視線,立刻軟了,蔣澤巖發起脾氣能嚇死人,非常沒有骨氣的道歉認錯,“隊長我錯了,我以后絕對不擅自行動?!?

蔣澤巖沒有搭理他,視線掠過去落在陸星辰身上,聲音自動溫了幾度,“安全帶。”

陸星辰系上安全帶,看蔣澤巖冷硬的下顎線,再往下落?;仡^看單偉,又看蔣澤巖,“你沒穿防彈衣?”

“不用,累贅?!笔Y澤巖面無表情發動汽車開出去,道,“車窗關好,這里隨時遭遇冷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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