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路“劫持”的家教老師
- 不準偷偷喜歡我
- 莫妮打
- 4100字
- 2023-06-14 11:36:43
走之前,施媛把自己的私人電話寫給了她,囑咐她考慮清楚隨時聯系。
鄭星瀝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跟爸媽借口說想喝橙汁,慢下幾步。
夜色昏沉,十月剛至,合祁就直接跳到了涼秋,夜間氣溫更創新低,一點兒緩沖不給留。
她出來得匆忙,只穿了件毛衣,領口不高,叫風溜了進去,身子不自覺跟著打了個冷顫兒。
“咯吱”的橡膠摩擦聲在耳畔響起,那輛晃悠悠跟在身后的自行車,見大人已經走遠,終于在她身邊停下。
“哎,等一下。”
鄭星瀝看一眼前方人聲鼎沸的商業街,確認現在位置安全,這才頓住腳:“什么事?”
跟上來的是先前好心送水的那位,也是施警官的兒子——沈戍。
他轉臉瞧她,漂亮的眼睛里滿是正經:“家教的事,你為什么不答應?”
鄭星瀝收回打量的目光,不自然地說:“沒有不答應,我是要再想想?!?
“別想了。”沈戍個子很高,踩著地的腿微曲,“我覺得很合適?!?
“合適?”
“家教錢是從我這里出的?!彼荒樥鎿?,語氣亦是坦誠,“找你比找老師便宜很多?!?
鄭星瀝暗暗松了口氣,覺得身上壓力小了些。
比起“做好事幫忙”這個出發點,他的理由顯然更讓人輕松。
見她不說話,沈戍又繼續道:“對了,別聽我媽瞎說,我挺乖的?!?
都市霓虹燈光更迭,他的臉也跟著蒙上層迷幻。
這么冷的天,他還只穿了件單薄的運動外套,袖子挽到胳膊,露出截結實的小臂。皮興許不一定,但除了那張臉,也很難將他跟“乖”這個字眼聯系在一起。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給我電話,明天正好周六,我們就可以開始第一課了?!鄙蚴ゲ壬咸ぐ?,“號碼有嗎?”
“有的。”
他似乎是松了口氣,眉眼一彎,嘴角微翹,聲音里藏著目的達成的愉悅:“成,我送你回家吧?!?
鄭星瀝搖搖頭:“不用了。”
“你一個人不安全?!?
“我走大路,人很多?!?
而且比起滿街的人,跟一個才說了幾句話的陌生異性一起回家,顯然更不安全。
沈戍也沒強求,留下句“注意安全”的囑托。
鄭星瀝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他往前騎去,背部前伸挺直壓低,手肘彎成直角,腕部搭在車把上,姿勢跟尋常人很不一樣。
鄭星瀝這才注意到他的車頭比一般的自行車要低很多。
車子往前一段后,他掉頭原路返回,路過身邊時,他愉快地叫她,那張臉也泛起笑意:“再見哦?!?
路燈明亮,代替星辰修飾黑夜,也將寬闊馬路照得更加清晰。沈戍上身沒有動,只有兩邊腿發力,腳底的踩踏提拉也趨于平衡,連背影都透出了一種昂揚地勁頭兒來。
街邊樹葉失了綠,枯得卷起邊兒,被風一撫便離開枝頭,半空里打著圈兒,晃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鄭星瀝轉過身,路的另一邊,是她的目的地。
*
坦白講,他們家情況也沒那么困難,只是錢都在貨上押著,還有日?;ㄤN和其他用途??偛荒転榱诵路堪训耆P出去,光等下輩子喝西北風。
鄭星瀝也想裝作什么事兒沒發生,只做好讀書這一件事情,可又沒辦法心安理得。
跟其他同齡人不一樣,她父母是早婚晚育,現在已經五十了。這個年紀很多事情都開始力不從心起來,更別提突然間劃出去這么多錢,他們的壓力又會有多大。
紅燈虛晃幾下換成行走的綠色,鄭星瀝將小冊子放到單肩包里,大跨步穿過馬路。
她還是沒忍住心動,連夜跟施媛敲定好了家教事宜,又說服了爸媽。
直行路過熱鬧的環山公園,對面高聳著的小區樓群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地。
鄭星瀝深呼吸幾下,再次打開包,拿出小冊子確認了地址,稍稍放心。
施媛已經提前告知過門禁密碼,她核對無誤后按下了#號。
她跟施媛約好說先來幾次算試用期,如果沈戍覺得不行,那自己立馬就走。
她也了解了一些沈戍的基本情況:復讀理科生,有些偏科,理綜還行,數學不怎么好。
她數學格外地好,如果盡心輔導,那對這份變相接濟,自己也不算受之有愧?,F在唯一的問題是,沈戍會不會配合。
鄭星瀝撈起單肩包的背帶,長舒一口氣,端正站在貓眼前頭,按下了門鈴。
厚重防盜門的另一側,沈戍扯了條毛巾,搭在濕頭發上隨意擦了幾下,邊走邊扯嗓子回:“等一下?!?
鄭星瀝很白,臉小精致,跟垂下來的烏黑發色襯在一起更讓人覺得皮膚細膩透亮,眼睛微圓,嘴角繃成一條線,雙手拽著包帶垂于身前,整個人都清冷板正。若不是那張明顯稚嫩著的臉,乍看起來還真像老師那么回事兒。
她沖他點點頭,抓著單肩包帶的手不由緊了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沈戍頭發濕濕地耷拉著,額前的發絲聚成一簇一簇的,眼睛干凈清朗又存了讓人寬心的意味。他沖她笑,明媚之中帶了絲憨厚,占了張英氣面孔的便宜,乍眼望去,便生出些好感親近。
幾次照面,沈戍好像都是這幅開心的模樣。就算是不笑,也能讓人覺得親切熨帖。
鄭星瀝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吧。
“先進來吧?!彼紫履昧穗p新拖鞋在她腳邊擺好,伸手欲接過她的包。
鄭星瀝不著痕跡地躲過他的動作,將包挎到身后,換好鞋小聲地道了謝。
“不好意思,早上耽誤了一會兒?!鄙蚴^撥了撥頭發,在前面引路打開房間門,“你先進去,我吹個頭發立馬就來?!?
書房朝陽,視野也寬闊,跟落地書柜比起來,更加顯眼的是側邊玻璃櫥柜,各種獎杯、獎牌擺了滿滿當當。
“青年組公路自行車”“環淮渭騎行公益賽”“自行車超級聯賽”“省青年運動會公路自行車賽”……所有的榮譽都來自一個項目——自行車。
自行車?
鄭星瀝心里存疑,是她印象里那種死飛嗎?聽說死飛沒有剎車,危險得很。沈戍可以拿到這么多獎,一定很厲害吧。怪不得昨晚騎車的姿勢那么的——與眾不同。想來,這就是專業和不專業的區別吧。
在這些獎杯中央的顯眼位置擺著一個相框,背景是體育場。青翠草坪上是一群穿著統一運動服的高中生,最后面拉著隊旗的就是沈戍。他微微彎腰另外一只手拎起脖子上掛著的金牌,滿臉的驕傲明媚,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能叫人一眼注意到。
照片上頭有一行紅字寫著“第十三屆A省中學生運動會寧河中學運動員合影”。
省中學生運動會,可以出去參加的,都是專門練體育的。
原來是個體育生啊。鄭星瀝心里暗嘆了一口氣,突然就有些失望。
外頭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下來,她收回思緒,拉開椅子將書一本本拿出來。
*
沈戍進門的時候,她正裝作專心,認真地伏案演算題目。
他偷摸看了一眼,只能瞥見密密麻麻的雜亂數字。
身邊的椅子被拉開,鄭星瀝抬起臉,清了清喉嚨:“施阿姨說,你數學不大好,我的側重點也會放在這門上,不過你放心其他科目我也會盡我自己能力來的。你現在是在復讀?”
沈戍點點頭:“對,在實驗中學?!?
鄭星瀝一愣,心想自己怎么從沒聽過有他這號人。
帥哥美女是世界的共享資源,不論到哪里總有風聲。鄭星瀝不是什么八卦的性格,但也不是生人勿近的類型。平日里一些小道消息雖算不上靈光,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以沈戍的姿色,真的很難不引起學校人的注意。
只是疑惑歸疑惑,她還是不想跟他產生太多的瓜葛,也沒問這茬兒,接著學習的話題說:“那好,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講課本了。學校的老師會帶著復習教材的,我講得也肯定沒老師好。如果你課上有什么聽不明白的地方,再過來問我,可以嗎?”
沈戍點頭,她又繼續規劃:“那就從做題開始吧。我們主要還是以解決問題為主,現在就做題然后不懂的當場問,可以嗎?”
他連忙拿出練習冊:“我現在就有問題,你看一下?!?
鄭星瀝一愣,沒料到他學習起來這么積極,轉念又一想,畢竟選擇了復讀,估計是前一年的挫折讓他成長了。
實驗中學數學的復習一般是從高二下學期末開始的,如今必修一結束,必修二也已經進展到了一半??墒巧蚴贸鰜淼念}目——太基礎了點。
鄭星瀝又往后看了幾眼他的“錯題集”,沉默了。
很難想象,一個高四的復讀生,不會求兩個函數元素集合的交集。而且這倆函數還是最最基礎型的函數,真正解的就是個一元二次方程的區間。
她不說話,沈戍自然也不敢說話。
施媛說了,她成績不好,最好就不要問她什么問題,讓人家呆這兒自習結束走人就行。
但他卻不這么想。他媽再怎么和善,終究不懂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心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得到這份工作,一定也是希望自己可以真的發揮作用,而不是靠渾水摸魚換來這份錢。
所以沈戍準備的本子里記下的題目也很基礎,就是為了給她充分的展示空間。
他的想法很簡單,鄭星瀝畢竟是女孩子,心思肯定要細膩些。如果他一道題不問,就會顯得這份家教工作是種施舍,那擱誰身上都難受。唯有他偽裝成垃圾,才能夠讓她找到自己的價值。
鄭星瀝終于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神透露出些無力。
沈戍心里“咯噔”一下。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她成績真的差到這種地步吧?
鄭星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撈起一邊的課本攤開在桌面上,“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從課本講起吧?!?
*
好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吸引到人,尤其是在她認真的。
沈戍悄悄打量著新老師,覺得怎么可以有人長得這么巧,明明五官都不是非常的出彩,和在一起又莫名其妙地讓人移不開眼。
鄭星瀝羅列完步驟,將草稿紙撕下放在他手邊。
他匆忙收回視線,卻莫名其妙有一種做了壞事被人抓包的心虛,非常不好意思。這股子感覺一路挺進直燒得耳根有些發熱,沈戍也分不清楚這熱量到底是從心里涌出來的,還是外頭陽光照的。
“你以后就照順序寫題目,多抄幾遍式子也別嫌麻煩。這樣的話,就算結果算不出來,也能拿點感情分。”
說完鄭星瀝又意識到,他好歹是高考了一次的人,這么點“混分”的法子應該也是知道的。自己這種“傳授”,好像有些說教的嫌疑。
沈戍點點頭,將她的話聽了進去,比照著草稿上的框架,一步步羅列著式子。
家教進行得很順利,沈戍基礎雖然差,但挺聰明,課本上的東西說了一遍,再做錯題,基本都能對。
更重要的是,他很聽話。
這倒跟他先前自述對上了,是挺乖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第一次上課,所以態度端正些。等到時間長了,“混熟”以后,隨便糊弄也不一定。
鄭星瀝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沒察覺出半點不耐煩,這才伸手去夠水杯。
保溫杯里裝著的熱水,放得久了就不怎么好擰,鄭星瀝剛剛寫個沒停,又滲了一手的汗,沒能第一時間擰開。
她抽了幾張紙,剛擦好手,就聽見旁邊杯子里發出“呲”的氣聲。
沈戍握著杯身的指關節因為用力稍稍發白,他將蓋子擰松幾圈卻并不揭開,只把杯子放在她跟前:“給?!?
“謝謝。”鄭星瀝不再去看他,側向另一邊,悄悄地跟他拉遠些距離。
她不討厭沈戍,但也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鄭星瀝總是會將諸多可能性考慮到一起,小心謹慎地行事,盡可能不惹任何人不愉快。
他們年紀相當,又是半路相識,以后家教還會常常見面,在青春期這種敏感的時候,太親近是很容易被大人們誤會的。這種不必要的麻煩,能避免還是盡量避免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