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聊什么呀！”

李依琳大聲問著，她與李祀萱的討論已經結束了，從結果上看來李依琳并未能完全說動李祀萱，但還是有著不小的進展的，劉佳夢預計一兩天內就能解決了。

“…嘖，所以就是說，偶像氣質這種東西，真的有辦法練成嗎？”

劉佳夢迅速地切換話題，自然地蹙眉詢問。

“…當然了，首先氣質這種東西虛的很，除了戲骨演員外很難隨意模仿，至于偶像氣質，我想這里面就是一個熟能生巧的問題：只要平時偶像做多了，自然知道該怎么走路，唱歌，怎么說話，怎么去擺架子——別驚訝，偶像當然要擺架子，就算是地偶也是需要的，你知道地偶與真正偶像最大的差別在哪嗎？”

江夕夏對于這臨時回轉的話題居然硬生生接了下來，竟然還能自然的提出反問，劉佳夢認真地思尋了一會兒，偶像的主業？唱歌跳舞？

“唱歌自然有專業的歌手，跳舞也有專業的舞蹈演員。”

不經意間，劉佳夢回憶起大前天在南京的學校里時，慶歆與她說的那些話。

“地偶與偶像……我想想，最大的區別應該就是和粉絲的互動程度吧。”

劉佳夢摸了摸下巴，試探地答道。

“沒錯，你說的很對，這主要就是一個距離感的問題：真正的大明星大偶像，固然粉絲很愿意去花大代價追星，卻很難拉近多少距離，他們是平等的，區別無非就是偌大的體育場里演唱會座位的區別罷了，對于高高在上的偶像來說沒什么區別。”

“而地偶不一樣，地偶的粉絲太少了，圈子太小了，但他們往往擁有很遠大的夢想——就像是今天livehouse臺上的那些人一樣，包括樹組，大家都幻想著未來有一天能夠成為大偶像，而如今不過是潛龍臥淵，因此是自帶一些偶像包袱的。”

“但同樣的，他們也有著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與真正偶像的差距，因此在對待粉絲的態度上，他們是很積極的：例如在剛剛來的路上我簽了正好十個名，我們和真正的偶像不一樣，我們與粉絲間的親近感強，距離感低，是很好‘追到’的，因此做地偶其實是一個很復雜的群體，既要面臨殘酷的競爭壓力，還要保持微笑與努力，盡自己最大限度的能力去完善自我，同時還要有一定運氣，與在黑暗中堅持獨立前行的毅力——很多有錢人就喜歡玩我們這種年紀小，才藝不錯，還有傲氣，偏偏存在著不小的壓力的小偶像呢，這時如果沒有毅力的話就很容易墮落呢。”

江夕夏微微一笑，輕松地聳肩攤手，歪了歪頭，說出了這個讓現場所有人沉默的話題。

氣氛一下跌到了冰點。

“這還真是……”

李祀萱瞪眼捂嘴，她已經能感受到做地下偶像追逐夢想的重重困難與不易了，說實在，很嚇人，江夕夏愈是笑，就顯得愈是嚇人。

“這就是現實啊。”

李依琳無奈地扶額搖了搖頭，圈子內的亂象她見的可多了，大家最開始都知道要像竹石一般屹立不倒，卻總是有意志不堅定還正好在重重壓力下屈服的女生，上海這地方機會多，危險更多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沒有發現江夕夏你的‘架子’在哪呀，我覺得你現在和舞臺上完全不一樣啊。”

劉佳夢直言心中的疑惑，是她多心了嗎？

“嗯，當然了，我與那些做了十八線偶像就不把自己當群眾的家伙可不一樣，我覺得我做偶像也是一種工作，沒有任何特別的工作，不過平時我還是要帶一點矜持些的偶像包袱的，以免破壞人設，但是——我在舞臺上完全不會想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在舞臺上的話，我不會去刻意告訴自己是普通群眾還是偶像，我只把自己當作一名演唱者，演奏者，分享者，通過音樂的形式分享出我心中的感想——如果你要說臺上臺下有哪些不同的話，大概就在此處了。”

江夕夏很認真，沒有絲毫不耐煩地為劉佳夢講解著，后者頻頻點頭，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顏色。

“原來如此啊，嘶——感覺聽學姐你這么一說，我自己都有信心想要去做偶像了呢哈哈。”

劉佳夢打趣似地調侃著，眾人一起笑了一會兒。

“哎，不行，你太漂亮啦，而且氣質也不適合來做地偶——我估計你大概是那種完全不了解主流偶像音樂的那一類人吧，或許在其他傳統民族音樂或西方古典音樂上有所特長，但與我們完全不一樣哦，我倒是覺得又可愛又看起來很有干勁還會彈吉他的小李子更適合哦。”

江夕夏一把拉過李祀萱抱在懷里，沖劉佳夢搖了搖手，一邊緊緊攬著小李一邊夸，后者的纖細的脖頸泛紅，看起來很不自在。

“……”

李祀萱的小臉緊貼著學姐的胸口，嗅著一股梔子花香味兒，迅速紅溫發燙了起來，燙到她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原地昏厥暈死過去。

“對了，說起來昨天6號是李祀萱的生日呢。”

劉佳夢突然提了一嘴。

“呀！”

李依琳一拍手大為驚訝地呼了一聲。

“我真該死啊，佳夢你怎么不早點通知我，我昨晚還讓你們忙活那么久！”

李依琳看起來十分自責，哪有人在十六歲生日的還在幫別人干活，而且一直忙活到第二天凌晨的？

“不，不不，能在生日當天拍一套COS，今天還和大家吃了火鍋，還一起看了學姐的live，我已經很滿足，很開心了！”

李祀萱趕忙掙脫出學姐的懷抱，搖頭搖腦袋，面色通紅，生怕自己為大家帶來了困擾，如果愧疚的話那就更不應該了。

我只是李祀萱呀，能在生日這天沒有渾渾噩噩地吃外賣泡面，一部手機一臺電腦坐一天，反而去和朋友們做了那么多事，已經很滿足了！

“不，不行，小李你下午才起來，晚上就來看live，這一整天不就在睡覺，沒做什么嘛，這也太遺憾了吧！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正好明天我有空，姐姐要補償補償你，我可要帶你好好玩一玩。”

江夕夏面色一肅，心中已經開始計劃要帶著小學妹怎樣去玩了。

“啊？補救生日嗎？那必然不能漏過我倆啊，說起來這兩天李祀萱可幫了我們不少忙呢，我們必須也要一起！”

“嗯，是的。”

李依琳和朱兀一唱一和，決定明天一起和江夕夏帶著李祀萱過生日。

“不過倒也不用太隆重，我看要不上午就隨便找個鬼屋玩一玩，中午吃個飯，下午找個KTV一直到晚上就好了。”

劉佳夢看見李祀萱很窘迫的樣子，知道她不好意思接受這樣的熱心，于是便出手救了她一下。

“生日去玩鬼屋……？”

李依琳瞪大了眼睛提出質疑。

“我，我沒問題的……”

李祀萱小聲地嘟囔著。

“行，那就這么決定啦！明天的主角就屬于我們可愛的李祀萱啊萱萱萱萱——”

江夕夏最后拍板定下，又把那明日主角攬過來使勁揉搓著，嘴里還在發出嬌嗔的顫音，可憐的小萱很快又一次紅溫了。

“好啦，時間不早了，大家還是盡快回去休息吧，小朱拍的視頻和大合照我晚些時候會發給你們的，其他的東西明天再說吧。”

李依琳看了眼表，好家伙，零點零幾分，真嚇人，于是拍了拍手，眾人便也互相道了別，各回各自的住處去了。

凌晨一點，李祀萱家。

“佳夢，你對這里還真是熟悉呢。”

李祀萱呆呆地望著正脫著衣服的劉佳夢，心中回憶著這兩天劉佳夢的行為：吃早飯，打工，COS拍攝，吃火鍋，逛街，去livehouse，這一切似乎都好像在計劃中一樣，就像是劉佳夢的主場，一切人事物都在圍著她轉。

而自己呢？她李祀萱，雖然在上海已經生活了十一年，從初一到現在高一結束連續生活了五年，反倒像個外地人一樣，像個什么都不會的小透明一樣，只能跟在劉佳夢身邊默默看著，看著她的亮麗與活潑，與自己的陰暗和低沉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我要說我這是第一次來上海，你信嗎？”

劉佳夢脫衣服的動作一頓，隨口反問。

“啊？第一次？”

李祀萱明顯不信。

“是啊，只不過正巧我初中匯文畢業的朋友中有兩個潤到上海的，所以這來一趟順便找他們倆玩一玩敘敘舊，另外也才知道原來江夕夏也是我們匯文畢業的學姐。”

劉佳夢臉不紅心不跳地如是闡述著她的目的，她說的這些都是次要目標，她來上海的主要目的還是你啊李祀萱！

不過這些自然是不足為道的了，同樣不足為道的還有其實在小學五年級的暑假，也就是李祀萱剛剛離開小學前往上海讀初中時，劉佳夢她也去過崇明島一趟參加一個機器人創客比賽，也沒去兩天，自然不能算是“去過上海”的。

“但是你怎么那么熟練啊。”

“因為……我有我自己的‘角色人設’呀，我的行為習慣是不受環境更易而改變，或說是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的呀，你沒有發現嗎？小萱~”

劉佳夢側過頭來眨了眨眼，便進浴室洗澡去了，嘩啦啦的水聲響起，獨留下李祀萱一人思考腦補著。

是啊，這兩天相處下來，好像劉佳夢身上確實存在一種隱形的“氣場”一樣的東西，她可以與在這個氣場范圍內的所有人自然的相處，而這社交氣場的起因，原來是“人設”嗎？

……

今晚在床上，劉佳夢與李祀萱聊了很多，有關于明天生日會的事，也有關于提前赴日留學的事，這點上她已經不是那么抗拒了，劉佳夢認識李祀萱的父母，他們和劉佳夢的母親曾經是大學同學，她知道他們是會同意李祀萱提前留日的，而至于本人，江夕夏與李依琳已經盡力了，只差自己這把火罷了。

雖然劉佳夢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把“改變環境以緩解病情”告訴李祀萱，并把“李祀萱嘗試出道虛擬主播但因開盒而失敗”這件事告訴她那做精神疾病醫生的父母可能會更方便簡單些——她甚至不用來上海，直接給李祀萱父母打個電話就好了，但她沒有選擇那么做，冥冥之中她覺得把話說開了反而是不負責任的，事情的發展也會脫離控制。

因此她來了，并且聯系了在上海的兩位初中同學，為了自己小學的好朋友犧牲掉一個高考假她當然并不后悔，況且還有江夕夏學姐這位意外之喜，這幾天她也快樂的不亞于李祀萱。

至于究竟誰更快樂？這點可不好說，但快樂這種事只要存在，就注定十分美好。

“好夢。”

“嗯，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