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看向里正的眼神瞬間有了變化，有河圖洛書給予的三種可能性，他很清楚對方并沒有說謊。

正因為如此王明內心才感覺震動。

三十年壽元，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只是為了保護一鎮百姓安危？

這位里正大人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足以對心靈深處造成沖擊了。

他很想問‘里正’，既然白陽鎮到了如今這個境地，為什么不選擇離開？

可王明忍住了，

因為相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多愁善感，抓緊時間弄清楚‘白陽鎮’當前的局勢，以及該如何解決這場危機，才是當前最重要的。

“打神這個習俗，就是源自夏仙？”

“不錯……”

里正點頭過后繼續說道：“打神，又被稱作仲夏祭，舊時是在仲夏之月，取悅夏仙，驅趕走厄運苦難的一種傳統習俗，可后來殃神惡鬼出現，這位執掌‘仲夏’的仙神也遭到了污染，被扭曲成了不可言狀的事物，連帶著‘打神’這個習俗也變得越發邪異起來。”

“執掌‘仲夏’的神仙……”王明若有所思道：“難不成是歲時禁忌廟系？”

“對……”里正神色凝重，“歲時禁忌廟系執掌天之歲時和宜忌五初，十二時辰，三百六十五日，二十四節氣，十二月，皆是其領域范圍，其中涉及到諸多歲時禁忌，很是棘手，若沒有祂的參與，我雖然不能直接擊退‘彌勒神子’，但保護白陽鎮，撐到‘行律’到來絕對沒有問題。”

沒想到這個夏仙竟如此不凡，王明眉頭皺的更緊了，

“祂是幾柱的殃神惡鬼？”

里正回答道：“夏仙是歲時禁忌廟系的五柱殃神，但這次到白陽鎮的并非本體，只是二十四節氣中的一道‘小滿’化身，在三柱之上，四柱之下。”

王明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也不怪他會如此反應，五柱的殃神惡鬼可是和‘上官雨詩’一個層次了，如果是夏仙本體降臨，那白陽鎮可就真沒救了，所有人往地上一躺，等死吧。

還好只是化身。

可很快王明心里又涌現另一個疑惑。

“殃神惡鬼不是一切眾生的敵人嗎？祂們也會和彌勒教聯手？”

“這也是我始終沒想明白的一個問題，不過經過古籍印證，加上這段時間的思索，本官心里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想……”里正像是想到什么，眼神里少見的流露出恐懼，“小子，你不覺得‘彌勒教’很邪異嗎？他們雖然沒有殃神惡鬼那般不可名狀，但行為舉止，卻與殃神惡鬼沒有什么區別。”

王明腦海中宛如一道閃電劈過，

他想起了彌勒教主張殺人殺己殺生救世的瘋狂教義，

想到了殺死普通彌勒教眾也能夠析出香灰，

想到了很多很多，

“您是說，彌勒教徒本質上已經不是人了，而是另一種形態的殃神惡鬼？”

里正沒有說話，

可眼神里透露出來的目光表明正是這個意思。

在這一刻，王明感覺籠罩在白陽鎮的迷霧全都散去了，所有的詭譎，一切的因果，都清晰呈現在眼前，

不久以前，彌勒神子率領教眾前進白陽鎮，他們殺死了包括總兵張大千在內不知道多少人，用換皮之法，避開了官家的‘朝運’和‘律法’，并一點一點釘活人柱，布置‘祀儺之祭’，

后來里正發現了‘彌勒教’的存在，為了保護白陽鎮民眾，不僅動用‘民意’和‘朝運’，開辟出陰魂滋養之地，創造出了走游更習俗，還付出了三十年壽元作為代價，懇請仙家‘胡三太爺’派來柳家大仙助陣，

本以為能夠就此抵住彌勒神子，卻沒想到對方亦有幫手，找來了夏仙的‘小滿’化身助陣，

在四方纏斗的影響下，‘白陽鎮’也多出了四個古怪的習俗。

‘打神’‘走游更’‘釘福’和‘取香’。

當然，

這里面還有幾件事讓王明想不通，需要從‘里正’這里得到答案。

“大人，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們雖然不算強大，勢單力薄，可好歹也是一份助力，昨天早上為什么要強硬的趕我們離開……”王明緊緊盯住里正，不放過面部表情的每一處細節，“難道是不想我們被卷進來？”

里正淡淡答道：“不可否認，有這一部分原因，你們是‘書院’學生，前途光明，不應該折損在白陽鎮中，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你們的出現，打破了白陽鎮原本的平衡，讓局勢朝著更壞的方向傾斜。”

“平衡？”

王明忍不住皺眉，心里有所猜想。

“你們來白陽鎮的這兩天，除了昨晚以外，沒有遭到‘彌勒教’和‘夏仙’的任何騷擾，不會是覺得他們良心發現，恪守禮儀，選擇按兵不動吧？”

在說這話的時候，里正冰冷的表情出現些許顫抖，聲音里也透露出幾分沒好氣。

王明也頓時明白了，

原來‘彌勒教’和‘夏仙’對書院幾人并非沒有動手，只是被‘里正’給攔了下來，但也正是這個原因，導致里正的處境更加被動。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幾分愧疚，道：“對不起，大人，我們沒想到會給你添麻煩……”

里正有些疲憊的擺擺手，

“算了，就算沒有你們，‘彌勒教’和‘夏仙’也會用其他方法給我找麻煩，沒什么區別。”

王明清楚，

這是‘里正’在寬慰自己，

畢竟他口中的其他麻煩，未必會讓白陽鎮的處境達到這個程度，形勢或許不會比現在更好，但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差。

他沒有再道歉，因為這除了能讓自己心里獲得安慰以外，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接著王明又問起了委托玩家三人組砸夫子廟的事情，

“你見過那三個人了……”里正略顯驚訝，隨即眼神流露出凝重，“我剛才只說了夏仙的‘小滿’化身在白陽鎮，但我沒說具體在哪個位置。”

王明經過這么一提點，頓時恍然大悟，沉聲道：“所以夏仙的；小滿化身，就藏在夫子廟的圣人像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