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巷隨便吃了碗餛飩后，潛家祖孫的行程就變得馬不停蹄。

先是在附近的藥品店進了些常用的膏藥和補品，又在新大街的供銷社進了些麻繩、鐵釘、塑料薄膜之類的農用品。整整兩大蛇皮袋的貨物，潛家爺爺挑在肩上仍是健步如飛。

沿大街走出沒幾步，就是小商品行了。依慣例，潛家爺爺進了些走得較快的學習用品。看到柜臺上那些五彩斑斕的紙時，潛小麥突然想起了孫紅梅提過的事，就跟潛家爺爺說了。

潛家爺爺略作思索道：“秋收晚會并非每年都有，既然已經在排演節目了，應該就這兩個星期的事，那這次貨不妨多進點。除了彩色紙張，扇子、零食、飲料都可以多進些。”

潛小麥也接著話茬小聲提醒：“小首飾、手提袋、絲巾、絲帶也可以多進些，女孩子們喜歡。我們也可以提供晚會結束后演員們的點心和飲料啊。”

潛家爺爺頷首表示同意：“這個要去跟鄉長談談。”

小商品行的售貨員似乎跟潛家爺爺很熟悉，一邊拿貨往大紙箱里打包，一邊跟潛家爺爺嘮嗑：“老潛，這次貨進得比較多啊？”

潛家爺爺回道：“現在秋收農忙，貨比平時走得快些。今天回去特地包了趟車，就多進點。”

售貨員又問：“今年收成怎么樣啊？”

潛家爺爺朗聲道：“今年是個好收成。這陣子都是大太陽，沒風沒雨，谷子差不多可以進倉了……”

嗶嗶剝剝打包封口完后，又是一陣噼哩啪啦的算盤聲，最后，售貨員大筆一揮：“總計125.3元。”

潛家爺爺正準備從中山裝上衣口袋往外掏錢，被身旁的潛小麥輕拉住衣袖阻止了。潛小麥指指發票，聲音低了兩度說：“多收了十塊錢，再算下吧。”

售貨員滿臉不可置信：“不會吧？這算盤我都敲二十多年了。”說罷，又噼哩啪啦地狂撥了一陣，不由錯愕了，問：“老潛，這孩子你家的啊？”

潛家爺爺在這兒進貨已經很多年了，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頗覺奇怪：“是啊，我家大孫女。”

售貨員緩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還好她及時說了，不然真要多收你錢了。”又問潛小麥：“小姑娘幾歲了？”

潛小麥粉暈脖頸，汗，這問題還真不好答。自己這樣到底算幾歲啊。還是潛家爺爺替她作了回答：“七歲了。這孩子膽子小，今天是第一次來城里。”

從小商品行出來，又多了三個大紙箱。潛家爺爺叫了輛黃包車，潛小麥小身子自動自發爬上車，坐在后頭把蛇皮袋往里攬。潛家爺爺和車夫一左一右候著大紙箱往前步行推車。

等到了糧油中心，在靠邊的地方卸下貨，潛家爺爺和旁邊熟識的商家打了聲招呼后，就不停穿梭在各個攤位店面間采購了，潛小麥則奉命不動如山在外邊守貨。

慢慢地，鹽醬醋茶送過來了，餅干零食送過來了，飲料酒水送過來了……

直至孫志剛的小四輪駛到糧油中心門口，潛小麥面前的貨物已經疊得老高了。孫志剛歇了火，和阿春一起過來幫潛家爺爺裝車。孫紅梅雖然面有倦色，但難掩眸子里的興奮，也跟著從駕駛室下來了。

潛小麥問她：“去新華書店買了什么書？”

一提這個，孫紅梅來勁兒了：“我哥嫂給我挑了本《安徒生童話故事選》，彩色的，里面的圖畫可漂亮了。”

潛小麥道：“你哥嫂對你可真好。下星期帶到教室吧，肯定有很多同學想看。對了，你紙買了嗎？”

孫紅梅聳聳肩：“沒呢，新華書店都沒什么紙賣。后來就跟我哥嫂他們去百貨店買東西了。”

潛小麥隨意提了提：“我家店里今天進了不少彩紙呢，你改天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孫紅梅連聲稱好：“你以后也來我家玩吧，我家今天買了收錄機，可以放磁帶聽歌，也可以收聽廣播。還買了電視機呢，百貨店里放的節目可好看了，有山，有樹，有白馬，還有皇帝和皇后……”

那邊，潛家爺爺裝車的時候也看到了，對孫志剛和阿春說：“你們結婚辦的東西可真好。這算是南江村第一臺收錄機和電視機了。”

孫志剛正在車頂上給貨物加固：“我想啊，反正要辦的，就趁這會兒一次性辦好了。”

潛家爺爺有疑問：“咱村不是沒電視塔麼，這電視節目能收來嗎？”

孫聲剛解釋道：“聽我爸說，縣里已經有人來咱鄉洽談造電視塔的事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大家都能看上電視了。”

潛家爺爺思量道：“那樣敢情好，到時候我家也買上一臺。”

嘎嘎，難怪歷來生意人愛與官員家屬接觸，看他們資訊多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