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個人怎么不看路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和柳公子撞了個滿懷。

柳公子這才抬起頭來，眼前倒是一個秀氣的姑娘，只是白嫩的臉蛋惱著，他不覺臉上也紅了幾分，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姑娘又白了他一眼，就急匆匆走開了。

“柳兄，看什么哪？”顏公子說著話，從背巷里鉆了出來。他見柳公子還在張望，就也跟著看過去，只見一個曼妙的背影。嘿，看來這小子是情竇初開了，顏公子心里想著。

“哎哎，別看了嘿，人都走遠了！”

“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啊！”

“你還沒完了，酸鄒鄒的。東西發完了沒有？”顏公子問道。

此刻背影也一個轉彎，消失在了街頭。柳公子這才慢慢轉過頭來，問道：“顏大哥，你剛說啥？”

顏公子有點生氣，瞪了他一眼。然后說道：“傳單都發完了沒有？”

“發完了！”說話的時候，他臉上還帶著意猶未盡的神情。

“發完了就好！沒遇到什么人吧？”

“喏，就她了。”說完，他臉上又在回味剛才那瞬間的溫柔了。

“想什么呢？咱來是干大事的，可不是讓你來談情說愛的，把你東洋學的那套快收起來。”顏公子數落了他一頓。

柳公子嘿嘿一笑，說道：“顏大哥，咱接下來要干嘛？”

顏公子抬頭看了看康家門口的誥天紙，回道：“先等我進去磕個頭再說！”

誰知話音剛落，就聽東南方向“轟”的一聲巨響，顏公子擰起眉頭，稍想了下說道：“應該是官兵和土匪交上火了。”

確實如此，這一炮下去就把山寨的大門轟個稀巴爛，吊橋也就老老實實的又架在了對岸。

原來剛才吊橋快要放到底的時候，大黃牙突然先跳了上去，他邊往里面跑邊喊：“官軍來了，快收吊橋！”

他這一喊，寨樓上的槍齊刷刷的伸了出來，哪里容得王氏兄弟再說什么，對著二人直接就是一通亂槍。眼看著吊橋又開始往起升了，馬縣令立刻下令開了一炮。

這一炮順帶著把大黃牙也解決了，但這伙土匪也不是吃干飯的，立刻就開始還擊，頓時槍聲想成一片。

金大牙提心吊膽一夜未睡，這槍炮聲一響把他從椅子上立刻震了起來，裂開大嘴就問：“這外面是怎么了？”

話音剛落，就慌里慌張跑進來一個人，這人腦袋掛了彩，他用手捂著說道：“大當家的，官兵來攻寨了！”

“什么？”顯然他感覺有些意外，但外面的槍炮聲響得正烈，他眉頭鄒了皺，把腰間的槍往出來一掏，然后趕緊出去了。

出了屋子，才知道這寨子四面響槍。接著瘦高個也從屋里沖了出來，肚皮敞著。見了就問：“大哥，這是咋了？”

旁邊那個掛彩的土匪說道：“二當家的，是官兵在拔咱寨子呢！”

“官兵？咱埋的暗雷陷進就沒起作用？”

“是大黃牙帶上來的！”腦袋掛彩的土匪說。

一聽，瘦高個立馬眼珠子瞪的生圓。“什么，你再說一遍是誰？”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黃牙！”

瘦高個鼻腔一張一張喘起氣來，把牙齒咬的嘎嘎作響。心想昨夜里真該把這禍害三刀六洞給了結了。

“那大黃牙現在何處？”金大牙問道。

“過吊橋的時候，被炮轟死了。”

“活該！”瘦高個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心頭的氣剛要消去一點，誰知外面打進來一顆炮彈，落在了他們旁邊。

倒沒傷著人，只炸了他們一臉土。“噗噗！”三個人吐著嘴里的沙子。等差不多了，瘦高個忽然拉住金大牙的胳膊，眼里含著淚說道：“大哥，你先走吧！”這是明擺的事，寨子肯定是守不住的。

金大牙還不肯走，他還放心不下他苦心經營了幾年的山寨，硬要說玉石俱焚的話。瘦高個給腦袋掛彩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趁金大牙不注意，一下把他打暈了。

瘦高個趕緊扶住，說道：“對不住了大哥！”然后對那人又說：“大當家就交給你了，這樣，你帶幾個兄弟從后門突圍，我給你們打掩護。”

“二當家，您咋辦？”那人還在啰嗦。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走，再不走老子斃了你！”說著瘦高個就把槍舉了起來。

那人也只好應了，丟下句話：“二當家的保重！”隨后叫了幾個人過來，背著金大牙一起往后門去了。

沒過多久，寨子就破了。這用石頭，木頭棍子做成的工事怎能抵擋得住大炮的炮彈，這會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不過，這些土匪倒也值得尊敬，直到全部戰死也沒有一個投降的。

一具具尸體被抬過來在空地上放好，有缺胳膊的，有少腿的，還有只剩半個腦殼的，死相一個比一個慘烈。李捕頭把尸體找遍了，就是沒尋見金大牙的。

他過去給馬縣令說了情況，馬縣令主要關心瘦高個，只要他在就行。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抓金大牙那是遲早的事。就命令李捕頭把瘦高個的腦袋砍了，說回去掛在城門樓子上示眾。

直到官府收兵開始下山了，其他寨子的土匪們這才歇了口氣，看來情報是真的，官府此次剿匪確實是針對金大牙來的，一個個都在猜金大牙是不是就這樣玩完了。

轟隆隆的槍炮聲響了半拉小時終于停了，但三里屯的街還是靜悄悄的。此刻陽光逼著街上的薄霧在慢慢往后褪去，忽然一束陽光被擋住，照在了一個人身上。

他頭上戴了一個大大的斗笠，肩上套著一個行囊，走著疾步，不時回頭看看，看樣子是要出城。

今天不巧，由于縣令出城剿匪，城內留守兵丁不夠，到了南城門前居然沒開。他只能繞了個遠路，從北門出城了。

快要到城門口時，他從背巷里閃了出來，雖說城門就在眼前，但他還是心里沒底不由得往身后看看。

剛才響炮那會，師家少奶奶的丫鬟來找他，給他遞了一個紙條，上面寫著：師要殺你快走。月娘

他望著報信的丫頭眼淚就撲樸的下來了，真沒想到月娘對他還是有一番真情的。可他每次只把她當成了發泄報復的對象。他埋怨自己真傻，怎么能以康存賢的事來威脅師家呢？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掘墳了么！

“哎，干什么的？”忽然一個守門的衛兵上前攔住了他。

趙春生沒有立即回答，慢慢轉過頭來。

“看你這身打扮，不會是革命黨吧？”

趙春生確認了后面沒人追來，這才把斗笠摘了。

“哦，是趙公子呀！”那人趕緊賠著笑臉說道，畢竟這是李一刀的小舅子，他們這些手下當差的還是要給留幾分薄面。

“對了，您這是準備要出城？”

這不是廢話么，趙春生心里罵道。他現在是真沒工夫跟他瞎扯，誰知這人有點不識趣，又說：“趙兄，你說革命黨這鼻子怎么就這么靈呢？縣令剿匪剛走，他們就摸進城了！”

這話倒引起了趙春生的興趣，就問：“你怎么知道革命黨進城了？”

那人四下看了看，貼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來換班的路上，我見這街上到處貼的是反清的標語！”

說完見趙春生愣著，他笑了笑，然后在趙春生肩膀拍了一下，又說：“聽說，革命黨最恨抽大煙的了，革命革命，逮住就革他們的命！”

趙春生露出詫異的表情，但不由得往身后看了一眼，心頭一緊趕緊把斗笠扣在了腦袋上，然后拔腿就走。“趙公子，趙公子，咱話還沒說完呢！”趙春生也沒搭理他，只顧走路。原來他回頭看時，剛好見白三帶著幾個人匆匆忙忙從師家東院出來，看那架勢應該就是沖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