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時再次抬頭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老先生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說，沒有必要跟我拐彎抹角的。”

顧老爺子解釋：“我跟二兒子關系好，如果我答應幫你問當年周家的內情，天賜不會不跟我說實情。你現在最好考慮一下，到底是要我幫你對付了林家再查清楚當年的事，還是你依舊依附于顧諶，他到現在可都還沒信任你呢。”

聞言，周寧時一陣怔愣。

顧諶確實沒有信任他，在顧諶的眼里，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周寧時不想去太多深究，“你讓我考慮一下吧。”

“只給你今天一晚上的時間。”

顧老爺子起身，“你仔細想清楚了，只有我能夠撬開顧天賜的嘴，讓他說出當年實情，而你依靠在顧諶身邊，猴年馬月能有機會讓我兒子說出真相？”

周寧時皺皺眉。

她聽凌河提起過，二房現在依靠柳山首富東山再起，恐怕這也是為什么顧諶突然收購顧氏。

應當是怕二房卷土重來，奪走顧氏。

但這不可以成為她背叛顧諶的理由。

短暫的沉默之后，周寧時深吸一口氣，“知道了，我再考慮考慮吧。”

顧老爺子什么都沒說，匆匆離開。

周寧時一直在床邊坐到了傍晚，連口水都沒喝。

這次她不惜拿出自己工作室的利潤來幫著顧諶，顧諶卻瞞著她布局。

就算她早就知道顧諶是什么樣的人，此刻心里也難受的無法緩解。

這時，凌河走進來，“少夫人，請你簽幾份收購的合同。”

周寧時回過神，無精打采地點點頭，“把合同拿來吧。”

看她精神不濟，凌河突然有些不忍心。

凌河輕聲安撫：“少夫人，這次顧家發生危機。你來回奔波操勞，大少爺都看在眼里的，你放心，他絕對不會虧待你。”

周寧時簽字的動作一頓，嘲諷地扯了扯唇角，簽了好幾份合同。

直到最后一份合同，她蹙眉，“你們打算轉賣林氏？”

“林氏已經上市，賣出去能值不少錢呢。”凌河眼神微閃，看著她笑了。

這可是他們諶爺為少夫人準備的驚喜。要是少夫人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

周寧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真是受夠被顧諶當槍使了，剛拿出自己工作室的錢補虧空，顧諶轉眼就要賣林氏，一點都沒考慮過她的感受。

周寧時仍存最后一絲希望，抬眸看著凌河，“顧諶親自同意賣掉林氏？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沒安排？”

“沒有。”凌河如實回答，“關于之后林氏的去向，你問大少爺就知道了。”

周寧時猛然攥緊鋼筆，徹底絕望。

顧諶明知道她做夢都想摧毀林氏，還是以其他購買方的名義，將林氏收入囊中。

這樣一來，林氏仍舊安然無恙，轉化為顧諶的產業后，她根本動不得。

可顧諶明明知道的，她想要的不是這樣，是將林氏挫骨揚灰，化為烏有。

她閉了閉眼，“事到如今，我還堅持什么呢？”

“啊？”凌河眨眨眼，“少夫人的意思是？”

周寧時再睜開眼睛，漠然將合同遞給他，“簽好了，麻煩你交給顧諶，并轉發他一句話。”

凌河好奇，“什么話？”

“我身為總裁，他的妻子，曾拼盡全力以卵擊石，真心護過顧氏和大房的利益，我不欠他什么。”

周寧時鄭重表態，囑咐凌河一定要把話帶到。

等凌河走了之后，她拿起手機，臉色格外蒼白。

半晌，她低頭掉淚，“孩子，別怪媽媽，我別無選擇。”

周寧時緩了緩，給顧老爺子打電話。

電話接通后，她淡淡道：“我只有兩個要求，讓林氏破產，讓顧天賜說出當年周家發生的一切，只要你能做到，我任憑差遣。”

“大小姐！”

許遠洲在門口聽到這話，不敢置信地匆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份文件。

周寧時面容漠然地掛斷電話，將文件接過來。

里面是顧氏香水團隊的入職合同。

她拿起來看了好幾眼，“支付他們一年的薪水作為解聘補償，讓他們自行離開去找工作吧。”

“這……”許遠洲緩不過來，愕然道：“我剛才聽你說任憑差遣，任誰啊？”

周寧時頓了頓，“你別管，按照我說的做，把所有和顧氏有關的工作人員都解聘，記得補償整年的薪水。”

許遠洲見她心意已決，只好拿著合同離開。

等他走了，周寧時拍了拍臉頰，努力打起精神，換好衣服離開醫院。

顧氏。

顧諶正和幾位買家簽訂售賣合同。

幾個買家都是業內知名大企業家，按理來說不需給他什么眼神，卻一個二個的都恭恭敬敬，好像他們才是卑微的賣家。

股東們在旁看著，隱隱察覺到不對勁，轉念一想又覺得顧諶這種人，絕對不會和幾個業內大佬有交情。

他們太過自信，以至于合同上購買方都是同一家企業，而且是他們從來沒聽說過的，也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幾人帶著收購合同離開，顧諶才慢條斯理地起身，“即日開始，顧氏將不復存在，各位好聚好散吧。”

他拿起屬于他應得的資金，走的頭也沒回。

樓下，凌河給他打開車門，“我去醫院讓少夫人簽字的時候，少夫人心情不太好，估計是以為林氏被您賣出去了。”

顧諶瞥了他一眼，“你沒把事情說出去吧？”

“沒有沒有。”凌河嘿嘿一笑，“還得您親自告訴少夫人，少夫人要是知道您為了給她報仇，把林氏解體，還把所有收購資金都準備送給她，肯定會特別高興。”

顧諶看向窗外勾了勾唇，“等資金到位了，我會告訴她的。”

這一刻，他竟然開始期待周寧時重現笑容的樣子。

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想讓別人開心而開心。

半個小時后，周寧時坐車回到周家，她進去時，發現顧諶正破天荒在沙發上坐著。

看到她回來，顧諶招招手，“過來。”

周寧時心事重重，下意識走了過去。

顧諶伸手將她拉到懷里，一手托著她的腰，極具占有欲地吻她側頸，“怎么不聽醫生話，執意要出院？”

“我已經好多了，不需要在醫院住，再說醫院人來人往的，比較吵。”周寧時渾身僵硬，沒有像以前那樣攀他的肩膀。

顧諶只當她累了，一把按住她的腰，抬頭索吻，“這幾天忙，沒好好跟你吃頓飯，晚上想吃什么？”

周寧時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薄唇，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紅燒肉。”

“好，那就紅燒肉。”顧諶意猶未盡，便要翻身把她籠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