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歸正常
- 時間停止之日
- 燃火硫磺湖
- 4042字
- 2023-06-08 20:09:23
艾倫的手在止不住地顫抖。
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跳回教室。
“艾倫?艾倫·圖靈?”
按照前兩次跳躍的結果來看,他明明應該躺在佩奇布林公司分部休息室的沙發上才對。
或許……
艾倫心想著,或許是因為有哪里出了差錯嗎?
他跳躍時空的這幾次都是在尋找約翰,如果說有哪里不同,就只有他在第二次跳躍后去的地方不同。不是醫院,而是警察局,導致他本應該留在佩奇布林公司的跳躍點消失了?
按照目前情況來看,艾倫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因為他在未來的選擇,影響到過去,導致跳躍點提前了半天時間。
艾倫拿出課前筆記,翻到記載著計算機之父艾倫·圖靈生前事跡的那一頁。
艾倫·麥席森·圖靈。英國數學家,邏輯學家,被稱為當代計算機之父,人工智能之父。1931年進入英國劍橋大學國王學院,畢業后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二戰爆發后回到英國劍橋大學,曾協助盟軍破譯德國著名密碼系統Enigma,幫助盟軍取得二戰勝利。1952年7月2日在家中被人殺害,享年40歲。
筆記上計算機之父的事跡與他最后一次看到的無異。
但不管怎么說,如果他跳躍回筆記變動之前的時間上,那么筆記的內容應該不會產生變動才對,計算機之父仍然應該死于氰化物蘋果或者車禍,而不是在佩奇布林時從筆記上看到的車禍。
有哪里不對,艾倫可以肯定。
“請問艾倫·圖靈到了嗎?”所羅門老師的聲音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考世界中的艾倫。
“到…到了,抱歉,剛剛在想事情。”艾倫說完,趕緊從包中拿出另外在課堂上所需要用到的課本,那慌張的模樣惹得一陣笑聲傳來,讓艾倫的臉更紅了。
“不要笑,不要笑。你們知道這是誰嗎?一位天才,憑借計算機三維電路理論獲得M.I.T全額獎學金入學的天才,嗯……或許應該稱呼為小瘋子更合適?反而,你們才是更應該被嘲笑的,知道嗎?有時候,正是那些無人看好的人,能夠取得無人所及的成就。”
說完,所羅門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了這節課的標題。
計算機科學及編程導論:課程目標,數據類型,變量,運算。
顯然那就是他們這節課需要了解和掌握的內容。
艾倫沒什么心情上課,他把懷表從袖子里偷偷拿出來,仔細觀察著表身。
伴隨著許多劃痕的古樸的銅色,三把中世紀英格蘭寬刃劍并排交織在一起,比起寬刃劍后的太陽背景,艾倫對懷表背面刻著的名字更為感興趣。
瓊(Joan)。
也許,這枚懷表是屬于別人的,約翰就像皮特所做的那樣從別人手中奪走了它。因為艾倫知道,如果這枚懷表是約翰制造的話,背面就應該寫上母親的名字。
表盤上,時針和分針仍然指著十二點,只有秒針呆在了十二點與一點之間,距離十二點整前進了三個刻度。
三秒,是艾倫總共進行過三次時間跳躍的意思嗎?
“嘿,哥們,你在玩什么呢?”
艾倫被嚇得差點將懷表掉落在地,但看到坐在身旁的是他不久前才認識的朋友馬丁后,很快便穩定住了情緒。
“沒什么,馬丁。下課之后我們去吃些什么,我記得學校旁邊有一家還不錯的中餐館,剛好也在去佩奇布林公司分部的路上。”他盡量用一種輕松的口吻,順便挑起眉毛,不想讓馬丁看出他任何的不對勁。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馬丁皺起眉頭,心想著會不會以前和艾倫有過交集,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畢竟姓圖靈的人太少見了,倒不如說,如果他見到過哪位姓圖靈的人的話,他肯定能記住一輩子。
很顯然艾倫犯傻了,他才剛剛跳回來,還沒有反應過來跳躍前后的“時間差”。在最早的時間線上,他是在暈倒后才被馬丁搭話,并且被他送去盥洗室的。
而現在他回到了與馬丁認識之前,那又該怎么解釋他是如何知道馬丁的名字?
面對馬丁的質疑,艾倫啞口無言,只是在腦海里飛速想著自己能找個什么借口糊弄過去。
“剛剛老師點名,你不是回答過嗎?我就記下了。”
“這樣啊,”馬丁姑且算是相信了艾倫的話,“那你又是從哪知道我放學后要去佩奇布林公司分部的?”
“我……”
艾倫說不出話了,豆大的汗水從他額頭滑落,名字的事情他可以糊弄。馬丁要去佩奇布林實習的事情,卻不會無緣無故的告訴別人,更不要說艾倫在這跳躍回來的五分鐘內根本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于是,在艾倫真的想不出該如何回答馬丁的情況下,他選擇逃走。
給馬丁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我似乎有點不太舒服”后,從教室后門溜了出去,幾乎是跑著到了盥洗室。
打開水龍頭,清涼純凈的水被他一股腦拍在自己臉上,終于清醒了些。
“振作點,艾倫,振作一點,”艾倫看著鏡中的自己,“你跳回來約翰就不會死,只要你不去找他,好好過著自己的生活,就像第一天來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那樣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他在洗完臉后才發現,臉上多出了一道他不仔細看都看不到的疤。
一條嶄新的,粉嫩的,甚至連痂都沒有脫落的疤痕。
想到自己剛剛跳躍回來,臉部剛好被紙飛機蹭到的時候,他明白了。
原來在第一次跳躍前,自己臉上的疤是這么來的。
艾倫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當時,他還因為這件事害怕了許久。
看著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懷表,艾倫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有重來的機會。
“你還好吧?”門外傳來馬丁的聲音。
“沒什么,只是有點低血糖而已。”
說完,艾倫走了出去,看著門外有些擔心的馬丁,笑了笑。
這個傻大個還真喜歡擔心別人。
“我想起來了,之前我去佩奇布林公司的時候,他們主管告訴我,今年已經破格招收兩名來自馬薩諸塞州理工大學的大一新生。你肯定就是其中之一了吧,艾倫。事先問過他們主管了?”
“沒錯,你總算想到了。”
既然馬丁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艾倫干脆就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怎么樣?下課后想去吃點什么?”
“就你說的中餐館吧,聽上去很不錯。”
第一堂課仍然是那些知識點,就算艾倫捂上耳朵,他都能明白所羅門老師在講臺上說的是什么。
他早在中學時期就開始學習編程,并且初次跳躍前還上完了計算機科學及編程導論的一整堂課
于是,沒有理會其他同學的白眼,艾倫在桌上好好睡了一覺。直到下課才被馬丁叫醒,倆人一同前往艾倫之前說過的中餐館。
“不好意思,我不太會用筷子,能給我一支勺子嗎?”
向服務員要來一柄勺子后,艾倫總算吃到了自己想念已久的宮保雞丁,并且在吃的時候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我的天,艾倫,你是有多餓?不對,看上去你眼睛也快睜不開了。”馬丁點了一份糖醋里脊,卻沒什么心情下口,光看著艾倫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就讓他感覺飽了。
“我算算,”艾倫掰了掰手指,細數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睡過覺和好好吃一頓飯,“如果算到現在,那就是十五個小時沒有吃飯。至于多久沒睡覺,我也數不清了,除開上課時間,可能有四十個小時都沒有好好合眼睡上一覺了吧。”
上一次吃飯,是跳躍之前與凡賽提在警局旁的咖啡廳。至于上一次睡覺,則是在三次跳躍之前了。
盡管艾倫此時的身體仍然保持著充沛的精力,但他的精神已經疲憊到了極限,他真的需要好好補一覺。
“我的老天爺,在家研究怎么制作核武器也不至于讓你這么久不睡啊。我覺得今天你需要好好回家睡一覺。實習可以留到明天開始,我可以幫你跟主管請個假。”
“如果可以的話,你就幫我請個假吧,我真的累得不行了。”
艾倫撇下勺子,他還有食欲,但肚子中的飽腹感告訴他如果再多吃一口,他很可能就會把剛剛吃的所有東西都吐出來。
他還能堅持,但他的好奇心讓他忍不住想要趕緊回家獨自研究一下手中的懷表。
“錢我放這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在Facebook上告訴我。”
艾倫將他那一份的錢放在桌上,用手機叫了個車,急匆匆的回家去了,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課前筆記在臨走前并沒有收入自己的書包中。
馬丁拿起艾倫落下的課前筆記,想要喊艾倫的名字讓他帶上,可當他抬起頭時,艾倫早就沒了蹤影。
“這么著急,哪像是回家睡覺的樣子啊。吃飯的時候一直盯著,這真的是課前筆記嗎?”無聊之余,馬丁干脆翻翻艾倫的課前筆記,看看里面都寫了什么,等明天上課的時候再把筆記還給他就是了。
“代碼運行效率,變量,二分法,抽象函數……”看來看去,馬丁發現艾倫甚至已經給這門必修課的全部內容都做完了課前筆記,或許不能說是筆記,更應該說是艾倫個人編輯版的課本。
唯一讓馬丁覺得有些不同的,就是夾雜在中間的,計算機之父的生平事跡。
“艾倫·麥席森·圖靈,死于1953年荷爾蒙過量注射導致的心肌梗塞,他們倆的名字一樣誒,才活了41歲嗎?這么年輕就死了,真可惜……”
不知不覺中,有人拍了拍馬丁的肩膀。
馬丁本以為是艾倫,剛準備道歉,卻發現那只是一位自己沒見過的大帥哥。
兩只不同顏色的眼睛,金發,棱角分明的鷹鉤鼻和下巴。
或許他曾當過兵,因為從他缺失的左耳馬丁可以看出來,那是槍傷。
“你好,有什么事嗎?”
那位帥哥指了指馬丁手中的筆記:“可以給我看看嗎?這好像是我弟弟落在這的東西。”
“你弟弟?”馬丁沒有傻傻把筆記本交給他,而是又問了一句“你弟弟叫什么名字”,畢竟艾倫可沒有提過他有個哥哥。而且要說是兄弟的話,他們倆的樣貌差的實在有點多。
“沒錯,我弟弟,小艾倫。艾倫·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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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家門口,拿起口袋里的鑰匙開門。
艾倫并沒有打算簡簡單單的就躺入夢鄉。
“媽媽,我回來啦。”
就算明知母親這個點還在上班,他也會習慣性的朝屋子里打個招呼,那習慣是他小時候害怕一個人回家后感到孤獨才養成的。
他想起自己在車上略微感受到的眩暈感,打算先從筆記上看一看有關于計算機之父的歷史是否又有什么改動。
但他卻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筆記,這才想起來,在他跟馬丁吃飯時,他一直前前后后翻著筆記。他想看看除了有關于計算機之父的信息有所變動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東西也隨著一起被動更改過。
但他一無所獲,翻遍整本筆記本,只有記載著艾倫·麥席森·圖靈生平的那一頁被修改過,或者應該說變動過。
結果自然而然,他心里只有想著趕快回家研究時空跳躍這件事走得太急,就把筆記本忘在餐桌上了。
“但愿馬丁會記著拿走吧。”
艾倫并不認為課前筆記有多重要,所以也沒太放在心上。上面的知識點大部分他已經記在腦子里了,只不過丟了本書并不是什么開心的事情,足夠讓他郁悶一小陣子。
“現在,讓我們來仔細研究一下懷表吧。”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起手機為桌上的懷表拍照。
但讓他感到詫異的是,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懷表安靜躺在自己手中,卻無法從手機的攝像頭里捕捉絲毫懷表的身影。
沒有表盤,沒有表鏈,就連一顆齒輪一顆螺母也沒有。
在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只有他白嫩的手掌,手掌中的紋路。
“開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