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嘿！艾倫！”馬丁從樓上的科研組區域一路跑到了艾倫面前，“我有事情要跟你說，很重要的事。”

科爾曼跟在馬丁的身后試圖拽住馬丁，但他哪拽得動馬丁一米八五的大高個。

艾倫揮揮手，示意馬丁安靜，他正在和丹妮斯商量著某些事情，巨大球形概念計算機前端的屏幕出現變動，很顯然他們有所發現。

“等等，馬丁，尤金把事情告訴我了，現在需要處理一些別的事情。”丹妮斯正在處理尤金交給她的報告時，幾名科研組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國土安全局的內部網絡被黑了，黑客把整個對磁場控制器的定位過程縮減了大約三個小時。

這一現象讓整個在“公司”中工作的國土安全局工作人員們都繃緊了神經，要知道，國土安全局的服務器還從未被人入侵過。

也就是說，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正在追蹤約翰。

[是你干的嗎？]艾倫偷偷在辦公桌下打開手機，在備忘錄中打上一行字。

來自比特鳥[是我干的，我剛剛找到克里斯托弗了，他告訴我應該這么做，不能讓你私自去尋找約翰，否則你可能會有危險。想方設法讓丹妮斯一個人帶你過去，這樣最安全。而且……約翰現在需要你。]

[我為什么會有危險？我明明應該什么都沒有了才對。]艾倫趁著丹妮斯還沒找上他的時候盡快將自己的問題打出來，但是他的手機屏幕已經在他問出這句話之后就鎖上了，被比特鳥單方面鎖上，不給他任何問問題的機會。

“艾倫，我想……”

“這次我們兩人單獨去找約翰。”

艾倫看著周圍人們詫異的眼神，他們似乎是在訝異艾倫敢打斷丹妮斯的話。

隨后，艾倫感覺自己的話有些不合適，又補了一句“我們需要了解約翰需要什么，他肯全盤托出的條件，而不是像上一次那樣派一整個部隊去圍剿他，否則這一次很可能跟上次一樣，我跟他兩個人一同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

丹妮斯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艾倫的建議，如果像上次那樣，那么這次面對丹妮斯的可能是更多需要交給上司的報告。

她親口喊著要接管這個案子，自然不能給上司任何把她調離的機會。

“科研組的，約翰現在在哪兒？”

“42.3550260000,-71.0632580000，特里蒙特大街旁的咖啡廳。”

“可是艾倫！”馬丁看了看身后一臉乞求狀的科爾曼，伸手拉住了準備離開的艾倫。

“怎么了？”艾倫不耐煩地甩開馬丁，從椅子上拿起自己的皮衣，“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話，你可以等到我回來之后再告訴我。”

“我……”馬丁猶豫了一下，想起了科爾曼在艾倫面前從他身上拿走錄音筆的樣子，搖了搖頭，“不，沒什么，一路順風。”

“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了。”艾倫調皮的眨眨眼睛，被丹妮斯拽向車庫，自己開車總比打車快，當然開車的是丹妮斯，因為艾倫還沒有駕照。

“我想你是對的，馬丁，”尤金收起他交給丹妮斯的那份報告，“約翰畢竟是艾倫的叔叔，我們需要顧及他的想法。”

“你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馬丁滿頭大汗，似乎還在為要不要告訴艾倫實情而緊張，“那不是你的作風啊。”

“因為丹妮斯告訴我，約翰是艾倫唯一能見到的親人了。這個名叫克里斯托弗的男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感覺事情沒有文件上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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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的樣子比艾倫以往看到都要更加滄桑，在前幾次看到約翰時，約翰給人的感覺不過像個百歲老人一般，但無論在心態還是神情上，他都會努力裝出年輕人的樣子。

但是這一次，艾倫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位對世界已經不再抱有希望，雙眼黯淡無光，或者稱之為活尸也不過分的約翰。

“你怎么了，約翰？”

艾倫在一個需要仔細盯著才能發現到的咖啡廳的墻角座位上看到了約翰，他正拿著手中的拿鐵，不顧上面還冒著的熱氣輕輕送入嘴中。

他就好像沒有聽到艾倫的話一樣，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兩只眼睛就像是被一片迷霧遮住，看不到面前的艾倫，比起以往的任何時候看上去都要更加迷茫。

“約翰，約翰。”

艾倫搖了一下約翰的肩膀，這下他總算注意到了面前的大男孩和男孩身邊正挽著男孩的那個女人。

“艾倫，還有丹妮斯……”約翰勉強地笑了笑，抬起自己不斷顫抖的手狠狠拍了拍腦袋，“看我這腦袋，我都忘了你們今天會過來找我了。”

約翰沉默了一陣，低頭望著被喝凈表面奶泡的黑色咖啡中的倒影，那動作像是想從自己的眼中找出某些難題的答案，讓艾倫感到奇怪。

約翰是從什么時候變得如此頹廢而又滄桑的？

“先坐下來吧。”

艾倫拉開椅子，帶著丹妮斯坐在了約翰身前，等著他先開口。

比起將約翰束縛到國土安全局這一邊，他更愿意讓約翰把消息一點點透露出來，一個人只有自由的時候才會毫無保留，就像現在的艾倫一樣。

“你跟丹妮斯的關系還是那么好，真不錯，我看過三次你們的婚禮。雖然方方面面總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但你們的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約翰將一塊方糖放到咖啡杯里攪了攪，跟在公園里下棋的老人一樣，訴說著自己“曾經”看到過的畫面。

“我和丹妮斯過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的，約翰，比起我的未來，我更想知道最近的情報，還有你經歷了什么？”

艾倫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備忘錄遞給約翰，那上面記錄著艾倫隨時記下的時間發生變遷的時間。

“是我太天真了，艾倫，這一切跟我想的都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發生什么了？時間就在幾小時之前變遷過，而我卻不知道是你或者是共濟會改變了什么。”艾倫伸手向服務員要來一杯檸檬水，他有些口干舌燥，至于為什么不順便點上一些甜點，則是因為他擔心待會約翰會再次把他抓過去進行那該死的時間旅行。

“改變了一些事情，一些不值一提的瑣事罷了。”約翰搖搖頭，顯然沒有把那些“瑣事”告訴艾倫的意思。

艾倫試著重新把問題表述一遍，得到的卻只有約翰的沉默。

約翰的精神狀態讓艾倫感覺到擔心，他感覺約翰現在很糟糕，就像他當初利用懷表連續跳躍緊繃神經完全得不到休息的樣子。

“今天沒有派一整個部隊來圍剿我，很不錯，看來你很聽艾倫的話啊，”約翰盡量睜大自己的眼睛四處望了望，最后看著丹妮斯，“你會好好照顧艾倫的對吧？”

丹妮斯的臉側微微一紅，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把在二十分鐘前保存的資料遞給了約翰：“你也是從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畢業，有個黑客剛剛入侵了國土安全局幫助我們找到了你，有什么線索嗎？約翰？”

“請恕我無能為力，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會說，丹妮斯。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這是立場問題。”約翰咳嗽了一聲，鼻血從鼻孔中不斷流出來，他向服務員要來一大沓餐巾紙，用那些紙死死塞住了自己的鼻孔，就像個滑稽的喜劇演員經常做的事情一樣，“抱歉，有些腦出血，我的行動已經漸漸跟不上思維了。”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約翰，”丹妮斯試著用一種平和的語氣靜下心跟約翰談，“到現在我們甚至沒法找到共濟會的苗頭，就連這個組織的結構都不明白，更不要說瓦解了。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一個加入過共濟會又同樣試著跟我們一起瓦解它的男人。”

“唯一的希望……”

約翰看著窗外的天空，他的鼻血已經停下，于是他把紙巾攥成一團塞到了口袋里，嘴中不斷喃喃著“我爸爸也說過同樣的話，可是太難了。”

“到底是什么太難了？”

“共濟會的爪牙遍布在歷史之中，艾倫。你會明白的，即使在子彈下留下哪怕一個人，這個組織也會像癌細胞一樣不斷擴散，掌控組成這個世界的其他細胞，沒有辦法根除，根本沒有辦法。”

“那么就帶我去看看，只是帶我，如果你認為丹妮斯沒法相信的話。”艾倫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讓約翰微微一愣。

約翰還以為艾倫無論怎樣都不會跟他再去進行一遍時間旅行。

“艾倫！”丹妮斯完全不滿意艾倫的回答，但是很快她就在艾倫的手勢下安靜下來。

“回來以后我會把事情都交待清楚的，放心吧。”艾倫悄悄在丹妮斯耳旁說道，然后把一只他前幾天新買的手表放到丹妮斯手中，“幫我數著時間。”

那只表是他為了以前的習慣而買的，款式也與時間變遷以前約翰在他生日時送給他的款式一模一樣。

等到艾倫說完，約翰拿起背包跨在了艾倫身上，帶著艾倫走到一條僻靜無人的小巷中去。丹妮斯很識趣的繼續坐在位子上，她看了看菜單上有關于巧克力的甜點，最后想起艾倫之前說過的話，苦惱的搖搖頭，讓服務員給她送上一盤蔬菜沙拉。

“如果我沒猜錯，國土安全局里也有共濟會的人是嗎？”艾倫用幾美元打發了墻角的流浪漢，示意他們換個地方去睡，“你能相信的只有我，因為你又去了未來，我可以這么理解吧。”

“沒錯，這就是為什么我什么話都不愿意告訴她的原因，艾倫。你會和丹妮斯有一個非常美好的未來，但這個未來也同樣建立在共濟會的掌控之下，我不希望你或者她都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但你已經將我置身于危險之中了，不給我什么東西防身嗎？”艾倫拿出一支紅色萬寶路刁在嘴里，點燃。

“不，你現在只需要，”約翰交給艾倫一個嶄新的手機，幫他打開拿手機上唯一裝載的一個應用，叫做“時間網絡”的軟件，“你需要明白如何操作這臺時間機器，然后，記得替我跟霍金問個好，坐標和時間我都幫你設置好了。”

0019630806，52.2033540000,0.1124200000。

等到約翰按下屏幕下方的啟動鍵時，艾倫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

“等等，你要我自己去？”

“你總有一天需要學會自己去面對一些事情，既然毫無方向，那么就學會去找到方向。”約翰后退幾步，靠在小巷骯臟的墻面上大口喘著粗氣，“而我，需要稍微歇一歇了，原諒我，艾倫。”

“約翰！我要找霍金干什……”

艾倫話還沒說完，一陣劇烈的撥動震向四周，他發現自己周圍五米左右的地板和墻面上已經出現了焦痕，并且那些焦痕越來越重，像是火焰不斷鞭打在空氣中，蒸發艾倫周圍一切的氧氣。

再一聲劇烈的爆響中，艾倫突然陷入了一陣黑暗，周圍的空間不斷擠壓，把他的骨頭絞成粉末，他的眼球在眼眶中胡亂轉動，隨著“啵”的一聲從眼眶里脫落，在空間的扭曲下擠成了汁水。

一秒后，艾倫滿頭大汗地跪倒在地，嘔吐著自己的胃液，以及幾分鐘之前才喝到肚子里去的檸檬水。

陽光有些刺眼，艾倫隨手抓起身旁的一片樹葉。

英國櫟，約翰又把他送到了英國。

身旁兩位穿著西裝和禮服正在擁吻的情侶詫異的看著艾倫，那眼神就好像在大衛·科波菲爾從長城的另一端穿了出來一樣驚訝。

“這是哪兒……”艾倫瞇著眼睛，試著在陽光下看清對方的身影。

“英……英國，劍橋郡，劍橋大學的后花園……”他面前的大男孩遲疑一下，然后用一口正宗的英國腔調回答了艾倫。

“一口爛牙……”艾倫輕輕抱怨了一聲，擺了擺手，“很抱歉，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最新的研究項目，你們知道的，能告訴我出口在哪兒嗎？”

那個大男孩伸手指了一下艾倫身后，艾倫對他點了點頭就自行離開，留下他們兩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美國人，都那么沒禮貌。”大男孩看著艾倫的背影聳聳肩，再次把手伸到女孩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