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為什么那么做？是為了尋找某些東西嗎？”

馬丁坐在艾倫身旁，看著艾倫所做的一切，無論是入侵幾乎全美國的黑客論壇還是發送那一長串的美國標準信息交換代碼他都盡收眼底，艾倫也沒有絲毫掩飾的樣子。

“尋找某些能夠扭轉戰局的東西吧。”艾倫合上筆記本電腦，看著教室前正在低頭玩弄手機的尤金，那家伙的金色頭發似乎是因為艾倫的緣故被染上一頭泥水，夾雜著不少褐色。

“戰局？”馬丁遞給艾倫一瓶百事可樂，“你似乎很冷靜啊……我是說，都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之后，你居然還會冷靜的去思考問題，想方設法尋找兇手。”

“兇手？”

“你這么做不是為了尋找殺害家人的兇手嗎？”

艾倫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自從兇殺案被昨夜的晚間新聞報道過后，馬丁好好打聽了一下艾倫的家室，他似乎沒怎么見過父親，與母親相依為命。家境優越的馬丁無法理解，不代表著馬丁不會同情。更何況，這場兇殺案已經獲得了全城的關注，從晨間新聞仍然向大眾播報著案件的進展信息就能看出來，人們始終無法原諒拆散他們家人的兇手。

就連同學們也會在上課時對著艾倫指指點點，雖然看上去并不是那樣友好，但他們的內心，實際上也關心著艾倫。

“馬丁啊，如果你有穿梭時空的能力，你會去做什么？”艾倫聽著黑板前老師正在講述著《可編程I/O接口芯片和芯片組》課本上的內容，手中的筆不斷敲打在他的日記本上，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馬丁，顯然他對那些學生的目光毫不在乎。

“你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應該去問我們的物理老師吧。”

馬丁撓撓頭，在M.I.T，物理是他們的必修課，如果艾倫對這方面有著任何的好奇，難道不應該直接在課上問老師嗎？

“直接回答我。”

“好吧，我想我肯定會去買彩票，雖然我爸媽給我的零花錢已經夠用了，不過誰都抵擋不了從天而降幾千萬美元的那種誘惑吧。”馬丁喝了一口百事可樂，很不好意思地朝艾倫笑了笑。

沒錯，中彩票，大部分人都會這么想吧。

“加一個約束條件吧，你知道你父母其中有一位會遭遇不測，在跳躍到過去以后，試著拯救他們。但是每拯救一個人，必定會有另一個人死去，你必須犧牲一個人，這樣的話，你會怎么做？”艾倫仍然像一個沒事人一樣，跟馬丁聊著，就像是同學們在上課時覺得無聊，跟同桌開小差的那種話題一樣。

“那也太殘忍了吧。”馬丁捂著嘴以防自己叫出來，他看了看周圍的同學，然后低下頭仔細思考了一下艾倫話中的場景，“我想，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寧愿死掉。每一個人對于自己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無論是爸爸，媽媽或者哥哥弟弟，沒有人愿意犧牲一位去拯救另一位。相信我，沒有人會愿意這么做的。”

但是，艾倫聽著馬丁的話心想，但是他就曾處于那樣的處境當中。

拯救了約翰，迎面而來的是馬丁的死亡，拯救了馬丁，等待他的又是母親的離世。

至于接下來，沒有接下來了，他唯一的希望都被約翰剝奪了。

“再加一個條件，如果在拯救到最后，你穿越時空的能力被某個人奪走了。我是說，仍然有一個因為你的拯救行動而死，而你卻沒有任何再次改變現實的機會，你該怎么做？”

“我……”馬丁啞語了，他撓了撓頭，“兄弟，你不能這樣舉例子，我沒有經歷過，也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夠走到這一步……”

與此同時，艾倫筆記本電腦的蜂鳴器響了起來，打斷了馬丁的話。

“蜂鳴器？你不是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了嗎？我可不知道筆記本電腦在合上以后的待機狀態還能處理什么信息。”

“那你今天看到的可能是個例外。”艾倫將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馬丁不要說話，然后低頭看了看四周。

教室里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那些學生們仍然聚精會神的聽著老師講述著“如何進行硬件編程”，這讓艾倫提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他輕輕撥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010010010010000001100001011011010010000000100000]

“我回來了(Iamback)？什么意思？”

“你能看得懂二進制格式的美國標準信息交換代碼？”艾倫吃驚地看著馬丁，他因為沒有帶上那本《美國標準信息交換代碼》所以只能通過手機去進行網頁翻譯，但他從來就沒想過有人會無聊到這種地步，這種類似于計算機暗號的東西真的會有人去背下來。

“偶爾我也會向往一下碟中諜之類的，”馬丁繼續看著上面的0和1，念道，“約……翰，我先整理一下。是約翰把我放出來的，他跟克里斯托弗正在幫共濟會做事，你需要去阻止他們。共濟會？就是那個小說里才有的秘密宗會嗎？”

“噓！”艾倫用力捂住馬丁的嘴，“不要在這兒提那個名字。”

隨后，艾倫在筆記本鍵盤打上了一串英文。

致比特鳥[你可以用英文。為什么不直接阻止約翰，反而要來找我？]

來自比特鳥[因為他的身邊有人監視，我沒法直接告訴他。很快國土安全局的人會找上門來，他們應該能幫上忙。]

“國土安全局？等等，你先告訴我這是什么玩意兒，你開發的某個小程序？”馬丁看著屏幕上的那些話，他似乎是覺得艾倫瘋了，像是某些電影里精神分裂的病人，在遭遇某些巨大挫折之后通過一些方式來安慰自己。

艾倫思考一陣，朝著亮著綠色指示燈的筆記本電腦攝像頭點了點頭，扭頭朝馬丁說道：“‘比特鳥現象’，在系統盤產生一個無法被管理員編輯或者刪除的‘新建文本文檔’。這個都市傳說在2013年被微軟發送的一片公告終結了，微軟說它只是Windows系統的bug，是在線系統更新的一個緩存文件。實際上，它是一個從實驗室逃出來的人工智能。”

“你他媽在逗我，兄弟，”馬丁用手指著艾倫的筆記本電腦搖了搖頭，“人工智能？你知道這玩意兒的編程量有多龐大嗎？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跟一個人工智能做了朋友。就在五分鐘之前他還告訴你他從某個地方逃出來了？等等……”

馬丁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他在腦海中將艾倫前幾天遭受的案子與現在艾倫筆記本電腦中的程序聯系到了一塊。

“……也就是說，你的母親是因為這個東西被殺的，那個出現在小說里的秘密宗會是存在的，他們盯上了你。”

“八九不離十。”艾倫簡單答道，隨后問向比特鳥“國土安全局是什么，為什么他們會找上來？”

來自比特鳥[美國國土安全局（UnitedStatesDepartmentofHomelandSecurity,DHS），為美國政府的一個部門，負責國內安全及防止恐怖活動。是911事件之后所新成立的美國聯邦部門。員工人數規模二十五萬零三百人，年預算額度約五百一十億美元(2018年)。]

“我要的不是這個資料，我想知道的是他們為什么會找我？”艾倫捂著腦袋，他完全不明白計算機的思考方式與人類思考方式的差異。

“你確定這是個人工智能？”馬丁看著比特鳥的回答，那樣子似乎有些失望，“這些答案維基百科上也有吧。”

來自比特鳥[沒時間說了，我需要隱藏好，他們已經到走廊了。]

“走廊？什么走廊？”艾倫還沒有得到答案，就看見自己的筆記本一黑。

顯然，筆記本已經處于關機狀態了。

“這還是個有脾氣的人工智能？”

“或許是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艾倫快速囑咐了一聲馬丁，因為他看到了三位穿著西裝的家伙就在教室門外正準備敲門。

課程被打斷了，在老教授無視了對方敲門的情況下，對方選擇了推門而入，省去了不必要的禮儀。

“美國國土安全局，我們需要幾位學生配合一下調查。”為首的那名女士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件，但老教授卻看都沒有看一眼，而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請你們出去，現在是上課時間！”

教授電路與電子技術這門課的老教授在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已經呆了整整二十年，他是為數不多幾位就連院長也不敢惹的家伙。據說他對學術的要求極其嚴謹，更不容任何人打斷他上課。

上一位打斷了他課程進度的學生，被他以辭職作為威脅強行開除了學籍。

“這件事事關國家安全，請你配合一下。”

“滾！”老教授把手中的資料大力朝那名國土安全局的女士扔去，用沾滿了唾沫星子和怒氣的語氣叱責對方，“我不管什么國家安全，這是全世界最好的理工學院之一，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學習！沒有人！”

“請你……”

“給我滾出教室！在這兒孩子們應該得到平等的學習機會，只要他們還是我的學生，你就不要想著把他們從課上叫走！”

老教授氣得將手中的粉筆折斷，他趕忙拿起新的一根，擔心著坐在他身前的學生思路會被打斷，在黑板上寫上幾個大字。

80C51可以和8155直接連接。

顯然，老教授剛剛講到了單片機的原理，此時正在給大家出題。

“他們果然來了，只不過憤怒的魯克沒那么好惹。”馬丁悄悄在艾倫耳旁說道，“那老家伙是出了名的敬業，就連院長都不敢過來打斷他的課程。”

“憤怒的魯克？”艾倫揚了揚眉毛。

“就是給我們上課的萊斯教授，他的全名是魯克·萊斯。學生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憤怒的魯克，因為他上課時會激動地亂噴唾沫星子，就好像隨時隨地都在發火一樣。”

三位來自國土安全局的工作人員捂著腦袋，尷尬的站在教室大門旁不知該做些什么。很快，為首的那名女士舉起電話，沒過五分鐘，院長就邁著小碎步喘著大氣跑進了他們所在的教室。

“魯克！魯克，停一停，這件事真的很重要。”院長深吸一口氣，皺著眉頭，十分不情愿的拽了拽魯克教授的衣角。

“現在就連你也要阻止這些孩子們學習了嗎！？你這個披著人類外衣，受到瑪門詛咒的家伙！學者不應該像金錢低頭，永遠不該！”

聽著魯克教授的話，讓艾倫情不自禁的捂臉笑了起來。

“你所謂的‘憤怒的魯克’為什么這么歇斯底里啊，馬丁。”

“他有些瘋瘋癲癲的，”馬丁說著做出了一個勒住自己脖子的動作，“好像是幾年前吧，傳聞有個他的學生因為意外去世之后，他就變成這樣了。用盡一生教授其他孩子，就連他的老婆和女兒都離開他了，可憐的老家伙，我覺得他很盡職盡責。”

“的確很盡職盡責。”艾倫點點頭，看著教室里發生的一切。

他不打算出面，在不知道國土安全局為什么要找上他的情況下，他始終處于被動。

更何況，那名老教授正護著孩子們呢。

艾倫自然不想被那些勢力找上，他只是想好好通過比特鳥找到約翰，然后把懷表弄過來，讓他回到過去替母親找一個替死鬼。

那是他唯一想做的。

“魯克，你冷靜一點，”院長盡量心平氣和地勸解老教授，他自然是尊敬教授的，只不過在某些國家勢力的要求下，他不得不這樣做，“他們就調查幾個孩子，名列前茅的，我相信那幾個孩子都已經事先把你今天的課都學會了。”

“學會了？”聽到院長的話，魯克總算平靜下來，“他們學會了？”

“沒錯，學會了。一位提出計算機三維電路理論的天才，一位入侵過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服務器的孩子，還有一位……嗯…跟他們差不多的天才，就這三位，可以嗎？”院長向國土安全局為首的那名女士拋出疑問的目光，對方點了點頭。

“好吧，但是他們不能誤了下一堂課。”

魯克總算妥協了，他給了院長和國土安全局的幾位工作人員五分鐘時間，他可不能耽誤更久了。

“艾倫·麥席森·圖靈，馬丁·弗里曼，尤金·尼古拉·伊萬諾夫，我需要你們三位學生配合一下調查。”

三位？

艾倫和馬丁面面相覷，他們一同看向坐在自己身前那位頭發凌亂的金發大男孩。

“沒錯，就是你們三位。”那名女士看著自己手上的文件，再次確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