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酒店里經常有酒鬼半夜吵架。”陸沛恒拍拍她的肩膀，“不困的話，我們……”

察覺他話里的暗示，許菁忙道：“別！我困了。”

陸沛恒拽過她，蓋好被子：“那就睡覺。”

“不對勁。”許菁從床上坐起來，“好像是沈穆臨的聲音，就在隔壁傳來的，我們去看看吧？”

“他一個大男人能有什么事？”陸沛恒摁住她。

抬眼看了下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兩點。

“萬一有什么事不就完了？”許菁道：“我就在門口看一眼，不會有什么事的。”

陸沛恒：……

他原本想說的話都被打斷了。

“我去吧。”陸沛恒嘆了口氣，認命地拿來衣服套上：“乖乖待在里面，別出來。”

他最后看了眼許菁，臉上紅暈未褪，媚眼如絲，她自己可能不知道自己這幅樣子有多誘人。

但他絕對不會讓別人看到她這幅樣子。

確認她蓋好被子外面不會看見，陸沛恒聽了會兒聲音，這才慢條斯理地打開房門。

“沈穆臨，要不是你有個好父親，你根本不會取得今天的成就！”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我是搶了你的資源，還是占了你的身份？”沈穆臨反問：“值得你費盡心思針對我？”

光線明亮的走廊上，兩個男人正在對峙，地上一片狼藉，沈穆臨白色的睡衣上甚至還沾了點血。

大概是被砸碎的花瓶割破了手臂。

倆人看著開門出來的陸沛恒，皆是一愣。

特別是沈穆臨，盯著陸沛恒脖子上的紅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盡管知道他們是夫妻，共處一室，但親眼看到還是有些如鯁在喉。

“你出來做什么？”

“發生了什么事？”

倆人對視的瞬間，脫口而出的話撞在一起。

陸沛恒雙手抱胸，慵懶地倚著門框，率先解釋：“你們太吵，打擾到我們了。”

沈穆臨磨磨后槽牙，瞪著陸沛恒神清氣爽的臉。

然后他冷哼了聲：“我已經報警了，前臺也會帶人過來，這邊很快就會結束。”

他以為陸沛恒會回進去。

但是某人打了個哈欠，做了個“請”的姿勢，讓他們繼續。

沈穆臨無語，但也拿他沒什么辦法。

他轉向吳俊，冷聲說：“回去之后，我會向院里遞交報告，你的進修期到此結束。”

聽見這話，吳俊像是遭受到莫大的打擊，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拉聳著肩膀。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多難得才得到來南城市醫院學習的機會嗎？你不知道，你根本也不用體會這樣的辛苦，你生來就占據大量好的資源，輕輕松松就能在市醫院擔任副主任醫師！”

“而你的一句話，就能決定我的生死，改變我的命運……憑什么？同樣都是十年寒窗苦讀，為什么會這么不公？為什么我們這種人拼命努力也趕不上你們隨口一句話就能得到的東西？”

“何其可笑啊！醫學界發展遲早爛在你們這些蛀蟲手里！救死扶傷也成為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游戲！”

“……”陸沛恒算是聽明白了，這人出身不高，但是嫉妒沈穆臨有個好爹。

他沒說話，靜靜看著。

沈穆臨一臉頭疼，沉默了很久。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出身并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你恨自己懷才不遇，但你沒看到，我同樣也付出了上學學習的時間，甚至比你多去國外學了幾年。而且我從有記憶開始就跟著父親在醫院里，看著他治病救人，每天接觸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樣的病人，”

“我試圖用自己的雙手拯救更多的人，期間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是你想象不到的。你只看到我的家庭，我的背景，卻沒有看到我做的研究，我成功的手術案例……”

“你覺得自己苦，自己沒有出路，是因為別人占據大多數資源，你沒有好的平臺施展。可你有沒有想過，是你把治病救人當成了展示自我能力的資本？太看重名利和地位？”

沈穆臨自認，不是一個圣人，不想教人做事。

當初選擇帶吳俊過來，也是覺得他比別人更需要這個機會。

但是沒想到吳俊會認為這是一種羞辱，是種炫耀和施舍。

然后聯系記者，試圖當眾讓他下不來臺。

事情敗露后，還借著酒勁半夜來找他發瘋。

他現在說這些，是想讓吳俊更加無地自容。

但吳俊已經喪失理智了：“若不是你有那些名利和地位，怎么能成為人人夸贊的好醫生？”

“什么是好醫生？”沈穆臨問。

吳俊神情凝重，沉默了。

沈穆臨知道，他心里還是有座難以跨越的大山。

他朝對面房間看了眼，門被帶上大半，隱隱透出昏黃的光線。

然后看向吳俊，緩緩開口：“之前有個女孩，被綁匪帶去給一個身患HIV的孕婦做手術，身處在廢舊的爛尾樓里，根本沒有任何做手術的條件。”

“但是，現場只有她一個醫生，產婦高危，不及時手術的話孩子和母親都有危險。她明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但是依舊毫不遲疑，甚至不惜堵上自己的職業生涯，義無反顧地完成了那個手術，最后母子平安。”

“這是僥幸中的萬幸，或者說是奇跡……你能說她不是一個好醫生嗎？還是說，她占據了絕好的資源和環境？”

吳俊顫抖著唇，臉色蒼白，緩緩垂下頭去。

沈穆臨繼續說：“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還有很多人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只是你只看到我光鮮亮麗的，而忘了自己的初心，也忘了還有很多比你更艱難的醫生。”

“我相信大多數同行，在選擇這一行的時候，都有一顆救死扶傷的心，而不是為了所謂的資源、利益、好名聲……”

“對了。”沈穆臨補充說：“那個女生并不是一個職業的婦產科醫生，而且她才二十多歲。”

jc很快來了，要把失魂落魄的吳俊帶回去。

沈穆臨一看，陸沛恒竟然還站在原地。

他擰了擰眉：“好戲看夠了？”

“還行。”

陸沛恒饒有興致，他不是沒察覺到，剛剛沈穆臨在說許菁那件事的時候，是怎樣復雜的心情。

但是很可惜，菁菁是他的。

而沈家光鮮亮麗的身份么？

陸沛恒勾唇笑了下，壓低聲音問：“你剛剛為什么不告訴他，如果你不努力學醫，發揮自己的作用，很有可能會被沈家拋棄呢？”

“畢竟，你只是個和沈家沒有任何關系的私生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