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翩翩拿著手機猶豫了好一會。
終究不敢在大半夜撥電話去打擾那尊有家有室的“火山烽”,只得再微信報備說明了情況,跑去服務臺買了單。
等楊一朝按著太陽穴走出來,許翩翩已經開好發票背著包靠在門框等候多時了。
楊一朝對許翩翩買單這事絲毫沒有表現出意外,畢竟,他叫蔣峰出來聚的醉翁本意也正是在此。
作為堂堂一個知名大項目的甲方領導,這點小錢難道還要拿回去報銷?不是送上小尾巴讓其他部門抓?再說,都知道項目大合作商多,想請他楊一朝吃飯喝酒的人多了去了,讓他們買單那都是他們的榮幸!
所以,楊一朝從許翩翩身邊經過的時候,連連拍了幾下她的肩膀,頗有孺子可教上道兒的贊許:“替我向你們蔣總問好,鼎龍果真是臥虎藏龍啊?!?
許翩翩也時刻謹記著自己今晚的使命呢,掉節操舍小命般陪了一晚上,也總得落幾個聲響,趁著甲方爸爸這時心情不錯,趕緊把增加宣傳推廣費用的事又刷了一下存在感?!皸羁?,那這兩天我們宣傳方案做好您可得抽空聽聽我們的匯報?!?
楊一朝搖搖晃晃,連連說沒問題,走幾步又回頭補了一句,讓先跟林靈碰完再過他。
林靈一手扶著楊一朝,一手給許翩翩做了一個之后電話聯絡的手勢,可能同為女兒身,這一晚上的不易更能感同身受,難得暖心說了句:“翩翩,你也趕緊回去吧,路上慢點?!?
看他們走遠,許翩翩才松一口氣,轉身走到服務臺鄭重交待一個穿工作服的姑娘,自已一會可能會睡過去,只有楚飛揚來接碰自己才行,還展示了一張楚飛揚的照片,讓她記住這張帥臉。
之后,她撐著腦袋走到沙發一角坐下,用最后一絲意志拿起電話撥通了通訊錄上的第一個名字,話還沒說,眼皮就耷拉下來昏睡過去了。
等許翩翩醒來,發現已經回到出租屋躺在沙發上,男友楚飛揚正用溫熱的毛巾給自己擦臉。
昏黃燈光下那張原本帥氣的臉上此刻縈繞著一圈黑線,她用小食指頭輕輕戳戳對方的胳膊:“生氣了?”
“抬手!”
許翩翩乖乖照做,再偷偷瞄一眼:“真生氣了?”
“另一只!”
許翩翩看這情況八成得上點特別招式才行,故意清清嗓子,煞有介事:“此時此刻,我突然有個想法!”
邊說邊觀察對方的表情……還是不為所動板著張臉啊。
“我想讓你得到我。”許翩翩賤兮兮的模仿起這個巨搞笑的段子。
“沒空!”楚飛揚拼命讓自己繃住,誰跟她嬉皮笑臉,不長記性。
“抽空得,我很好得,一得就能得到!”許翩翩出神入化的演技,成功把自己先整笑了,這一笑,胃里的酒精仿佛被再次點燃了激情,呼呼直往外竄。
說時遲那時快,楚飛揚大長腿一勾,把垃圾桶從桌底平移過來,在許翩翩“哇--”一聲之前,成功接住。
原來還真有“笑吐了”這檔子事。
經歷了這么一糟,楚飛揚一副苦笑不得拿她沒辦法的樣子:“你呀,你看你天天這么忙這么累這么拼,身體都要搞壞了,說你多少回了也不聽。”楚飛揚在大學是廣播室的,聲音有磁性,細心會照顧人,連絮叨起人來都那么好聽。
許翩翩就鉆入楚飛揚懷里撒嬌,倫家知道了啦,倫家有分寸的啦,你瞧瞧人家還知道交待服務員小姐姐照看,多安全多有防范意識,人家也知道你心疼人,這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幾句話把楚飛揚氣炸飛揚到三尺高的毛給捋順了。
許翩翩與楚飛揚是校園黃昏戀,N大同一屆,一個學新聞,一個學計算機,他們相識于辯論賽,真正的不“打”不相識。
本來許翩翩因為高考失利,她給自己劃過大學不戀愛的紅線,奈何楚飛揚優秀又專情,還懂套路,時不時的鮮花攻略、廣播臺點歌,知道許翩翩愛吃零食,整個寢室專門設一個零食箱,里面就沒斷過貨。同寢的閨蜜袁園園說,許翩翩要是畢業還不答應,就是上點斷魂湯迷暈了也要把她打包給“楚大王”獻過去。
所以,即使堅持到大四最后一個學期才正式點頭,但在大家眼里,許翩翩與楚飛揚的名字早就是聯合體了。
楚飛揚如今在一家在線教育公司做營銷經理,其實也就是一個業務員,用他的話來說“卷又卷不動,躺又躺不平”。
其實在晚上11點他就到了KTV樓下,一直在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等著。
接到電話,第一時間就沖上樓去了,看到沙發角落里滿臉通紅的許翩翩,身子蜷縮成一團,把包緊緊壓在身下,攥拳緊握手機時刻防衛的樣子,他的心一陣陣地疼。
他知道,許翩翩是多么努力在為著他們共同的未來打拼。
畢業這兩年,兩人橫沖直撞,承受著從象牙塔到打工人的落差,褪去戀愛的風花雪月,他們也要面臨很多人間煙火的現實問題,職業發展、職場壓力、失業、買房、結婚、贍養父母……被時代洪流裹挾著前進,每個人都不能免俗。
他輕輕撥開散亂在她鼻翼的頭發,將再次昏睡過去的許翩翩緊抱在懷里。
心里默念,傻瓜,還有我呢。
只是,當他打開微信,看到“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聊信息,一重重的煩悶又涌上心頭。
群里最后幾條記錄,是一個“藍天白云”的頭像發出來的:
飛揚,你到底考慮的怎么樣了?
聽我們一句勸,記得抽空多準備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