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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史學的基本概念和范圍

“史”的含義,有一個長期發展過程。“史”字最早的含義是指特定的人,即“史官”。許慎《說文解字·敘》中說:“黃帝之史倉頡,見鳥獸蹄迒(音航)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但這只能視為一種遠古傳說。《呂氏春秋·先識覽》中載:“夏太史令終古出其圖法,執而泣之。夏桀迷惑,暴亂愈甚,太史令終古乃出奔如商。”“殷內史向摯見紂之愈亂迷惑也,于是載其圖法,出亡之周。”可見,夏朝時有“太史令終古”,商朝時有“內史向摯”。在殷墟甲骨文中,發現“史”“太史”“作冊”等史官名稱,說明商朝確有史官之職。到了周朝,在青銅器的銘文與《尚書》《禮記》《國語》《左傳》等文獻中出現了諸如“史”“大史”“左史”“右史”“內史”“外史”“作冊”等官名,證明周朝的史官設置已經十分完備。那么,史官主要做什么呢?王國維在《釋史》中說“古者書策皆史掌之”,也就是說史官的職責是負責記錄,包括記載時事、編修國史等。

“史”除了表示“史官”之義外,亦指稱“史書”。如《儀禮·聘禮》,“辭多則史,少則不達。辭茍足以達,義之至也”,“史”即史書、史料;又如唐朝劉知幾《史通·敘事》,“史之煩蕪”,說史書內容繁雜。《隋書·經籍志》則把圖書按經、史、子、集四部進行分類,其中“史”類包括正史、古史、雜史、霸史、起居注、舊事、職官、儀注、刑法、雜傳、地理、譜系、簿錄十三類,而“史”也就成為一切史籍的通稱。

“史”的含義清楚了,那什么是史學呢?歷史學家傅斯年說,史學的對象是史料,史學的工作是整理史料,史學便是史料學。從現代學科分類來說,“史學”即“歷史學”,是研究和闡述人類社會發展的具體過程及其規律性的一門學科。無論如何,史學的核心就是史料,中國傳統文化中史學的核心就是中國歷代的史著文獻,就是經史子集中“史”所包括的全部內容。可以說,有了史籍,才有史學。《尚書·多士》曰:“惟殷先人,有冊有典”,說明殷商時期就已經有了典冊。“冊”是指簡冊,即用繩子將竹片編連起來。而把簡冊擺在架子上收藏就叫作“典”。典冊是繼甲骨、青銅器之后的主要文字載體,它們成為我國早期文獻的承載形式。從現已發現的甲骨文、金文來看,其記載內容涉及當時社會的各個方面,具有極其重要的史料價值,雖沒有形成正式的史籍,但仍可視為早期史籍的雛形。

至春秋末期,孔子創立私學,使官學下移走向民間,大大促進了學術文化的傳播。他晚年整理編訂了六經,即《詩》《書》《禮》《易》《樂》《春秋》。其中,《書》又稱《尚書》,是記載上古賢明君王言行之書,屬于上古官方文書檔案,是我國最早的一部歷史文獻匯編。而《春秋》則是孔子根據魯國的國史編訂而成的,開創了私人修史之風。它采用按年月記事的編年體,運用春秋筆法暗含褒貶,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編年體史著。而后,《左傳》《國語》《戰國策》《竹書紀年》《世本》等史著問世,促進了先秦史學的繁榮發展,也為后世留下了寶貴的歷史文獻。

西漢武帝時期,司馬遷首開紀傳體而編撰《史記》,成為我國“正史”之祖,是我國古代史學走向成熟的奠基之作。東漢初年,班固沿襲《史記》體例,編撰《漢書》。與《史記》不同的是,《漢書》只寫西漢一代,為紀傳體的斷代史,這一寫法為后世史家效法。東漢末年,荀悅仿照《左傳》編寫方法對《漢書》進行改編而作《漢紀》,開創了編年體的斷代史。值得一提的是,與先秦史時期私撰史著的繁榮不同,東漢時期私人編撰國史受到了限制,如班固就曾以“私改作國史”而獲罪下獄。官方對修撰國史日益看重并試圖將其掌握于自己手中,編撰了我國最早的一部官修國史《東觀漢記》。它是一部記載了從漢光武帝至漢靈帝期間歷史的紀傳體史書,因在皇家藏書之地洛陽宮中的東觀撰修而得名。

三國時期,魏明帝曹叡在中書省設置“著作郎”一職,主要負責編纂國史,從此修史有了專門官員。北魏時,設“修史局”,開設局修史之先。北齊時,設“史館”,并由宰相負責,開宰相兼修國史之始。由于魏晉南北朝時期政權頻繁更迭,私人撰史的限制較東漢時有所寬松。總的來說,這一時期官方修史制度進一步完善,民間撰史亦較為自由。從數量上來看,史籍成果豐碩,且史體種類增多。既有通史,也有斷代史,紀傳體的地位繼續得到鞏固,編年史蓬勃興起。此外,諸如人物傳記、地理方志、史注、起居注等各類史著亦大量涌現。可以說,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史學大發展的時期。

隋朝時,為了加強中央集權,政府對修撰國史進行了嚴控。據《隋書·高祖紀下》記載,開皇十三年(593年)五月,隋文帝下詔,“人間有撰集國史,臧否人物者,皆令禁絕”,說明隋朝禁止私人編修國史。到了唐朝,在建國之初就設立了史館,專門負責修撰前朝史和本朝史,確立了史館編修國史的制度。從唐朝開始,直至清朝,由史館編修國史,宰相或者重臣監修,成為官方定則,而后朝編寫前朝史亦成為慣例。自此以后,紀傳體“正史”(除了歐陽修的《新五代史》)均由官方編修。值得一提的是,實錄體史籍在唐朝迅速發展。實錄體史籍的編撰始于南北朝時期,有《梁(武)皇帝實錄》《梁(元)皇帝實錄》《太清實錄》。到了唐朝,嗣君繼位的國君為先帝撰修實錄成為慣例,并被以后各朝沿襲,從而大大發展了實錄體史籍。此外,還出現了史評專著,如劉知幾的《史通》;開創了典志體,如杜佑的《通典》為典志體的通史,蘇冕的《唐會要》為典志體的斷代史。

宋元時期,可謂史學發展的極盛時期,其中宋朝的史籍無論是種類、數量還是質量都堪稱史上之最,而元朝在典志體和民族史的撰修方面均有所發展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北宋司馬光主持編纂了我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極大地推動了編年史的發展。南宋袁樞開紀事本末體之先河,撰修了《通鑒紀事本末》。南宋朱熹首創綱目體,撰修了《資治通鑒綱目》。元代馬端臨編纂《文獻通考》,推進了典志體的發展。此外,方志體例逐漸完善,金石學繁盛,民族史進一步繁榮發展。

明朝時,由于“空談”學術風氣的影響,史學的發展主要在方志和野史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可以說史學進入了衰落時期。明清之際,由于“實學”的興起而提倡“經世致用”,并把這一思想運用到史學與經學的研究中。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為“清初三大儒”在史學領域所取得的成就,即顧炎武開創了清代考據之風,著有《天下郡國利病書》《肇域志》等;黃宗羲創立了學案體,著有《明儒學案》《宋元學案》等;王夫之發展了我國的史論,著有《永歷實錄》《讀通鑒論》《宋論》等。到了清代,由于統治者的高壓政策和文化專制,史學的發展亦隨著學術研究的轉歸而走上了考據之路,以校注考證、辨偽輯佚、改撰與增補舊史為特色。這一時期,最為重要的成就當屬清代三大史學名著,即錢大昕的《廿二史考異》、王鳴盛的《十七史商榷》和趙翼的《廿二史札記》。此外,章學誠的代表作《文史通義》極受推崇,提出史學主要包括史事、史文、史義三個部分,又以“史義”為靈魂,最為重要。《文史通義》與劉知幾的《史通》一直被視為古代中國史學理論的“雙璧”。

在史學史上,史部目錄在圖書分類中的確立,是史學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結果。從現存已知的目錄書來看,《漢書·藝文志》按照劉歆《七略》的分類方法,分為六藝、諸子、詩賦、兵書、術數、方技六個部分。由各部組成可知,史籍依附于“六藝略”的《春秋》類中,著錄史籍三十四家,一千三百八十四篇。這一時期,經、史尚未分開,這與史籍數量及史學所處地位有關。至西晉,荀勖《中經新簿》將圖書分為甲、乙、丙、丁四部,其中丙部著錄史籍,說明史學已經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東晉李充《晉元帝四部書目》亦用甲、乙、丙、丁分類,但乙部著錄史籍。唐初《隋書·經籍志》改用經、史、子、集的分類,史部之名正式確立,并為后世所沿用。荀勖、李充所創立的四分法只設大部類,不分細目,而南朝梁阮孝緒的《七錄》中第二大類“紀傳錄”著錄史籍八百七十四部,一萬六千五百五十八卷,分十二小類:國史部、注歷部、舊事部、職官部、儀典部、法制部、偽史部、雜傳部、鬼神部、土地部、譜伏部、簿錄部。這種細分的名稱基本為《隋書·經籍志》以及后世書目所襲用,因此說《七錄》為確立史部類目的奠基之作。到了清代,《四庫全書總目》中“史部”著錄史籍兩千一百多部,三萬七千多卷,分立十五個類目,即正史、編年、紀事本末、別史、雜史、載記、詔令奏議、職官、政書、傳記、時令、地理、目錄、史評、史鈔,可以說這十五類史學書籍基本上反映了我國古代史籍的類別和史學的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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