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維克多的語氣不卑不亢毫無憐憫，仿佛躺在角落里的真的是顆西瓜。

愛德華卻全身發抖，上下牙再一次不自覺的打起架來。

這家伙...是超級大變態嗎？

聽他剛才的意思，他跟喬納森關系很好啊。

可一旦發現喬納森被寄生了，他便毫不猶豫回家拿砍刀，回來后又毫不猶豫的把喬納森給砍了。

就因為，喬納森推薦了《鐵血戰士2》。

這邏輯通嗎？這推理硬嗎？

似乎看出了愛德華的疑惑，維克多又接著道：“小伙子，你平時恐怕不怎么鉆研電影吧，所以覺得我的理由很荒唐，但相信我，對視電影為生命的喬納森來說，這是白天和夜晚的區別。”

“即使這樣...”愛德華顫抖著問，“你先聯系我們過來確認，再讓教團來處理不是更好嗎？”

維克多好奇的看著愛德華，仿佛愛德華說了一個唐吉坷德式的荒唐笑話。

“舉報霞天使賞金100，擊殺霞天使賞金1000，活捉霞天使賞金20萬，雖然我沒本事活捉霞天使，但擊殺的賞金，我總不能放過吧？”

“可是...就為了多賺900美元，你就把你的好朋友給親手砍死了？”

“目前沒有任何方法在不殺害宿主的前提下從宿主體內取出霞天使，所以被霞天使寄生的那一刻開始，喬納森已經成為了人類的敵人，是必須要被消滅的對象。”

“可是...萬一...他沒有被寄生，只是臨時起意想跟你開個玩笑呢...”

愛德華的問題越來越不專業。

維克多的回答卻越來越專業。

“根據《新紐約臨時治安法案》，任何人發現疑似被霞天使寄生的人類，都有向當局報告情況的義務。”

“在相關人員來到前，還可以自行采取任何必要的措施，包括物理消滅，只要事后確認該人確實被霞天使寄生，則不負任何刑事責任。”

“更何況，我本來就是持有正規執照的賞金獵人。”

維克多有理有據。

新紐約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施行了類似美國西進運動時的懸賞和賞金獵人制度。

持執照的賞金獵人不僅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購置武器，還能跳過整個司法環節，按照自己的判斷逮捕、囚禁、甚至射殺街區內的疑似罪犯和被寄生者，先開槍再說話。

哪怕殺錯了人也不要緊，只要總體誤殺率低于臨時法案規定的范疇，又沒有挾私報復的嫌疑，就可申請免責。

“最后...尊敬的愛德華調查員，我到底有沒有殺錯人呢？”維克多指了指窗沿的霞天使。

“額...”愛德華今天似乎跟無言以對杠上了。

“沒有，我沒有弄錯，所以，尊敬的調查員，你剛才的問題，還是等我殺錯了之后，再來問吧。”

“好了好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凱特不想看愛德華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耍得團團轉，打開支票本。

一邊書寫一邊道：“昨天剛出了新規定，霞天使的報酬降到750美元了。”

“是嗎？我還真不知道。”維克多保持著笑容，“算了，世道不易，能有口飯吃我已經很知足了，感恩政府，感恩教團，希望他們英明的決定能讓更多的霞天使存活下來，再鉆到他們的鼻孔里去。”

“那我就代表政府和教團跟你說一句不用謝了。”

凱特的語氣跟維克多差不多無情。

將支票遞給維克多后，凱特又道：“你也知道的，這是賞金專用支票，要等到我們將確認結果上報系統，大概兩周后，你才可以去指定銀行兌現。”

“還是那句話，感恩政府，感恩教團。”

維克多接過支票，小心翼翼的折疊好，放進大衣內兜，確保身上的西瓜汁不會將它染紅。

將嘴里的煙深吸一口后，左右看了看沒找到煙灰缸，便用喬納森的屁股將煙頭熄滅。

“那么，尊敬的凱特調查員，還有尊敬的...愛德華調查員，希望我們能盡快再次相見。”

維克多說罷，整了整理風衣，離開了音像店。

離開前，還從貨架上拿走了一盒《戰爭啟示錄》。

用街邊的水龍頭給自己做了些簡單的清理，維克多發現并沒有多大用，于是便慢悠悠往家走去。

這座城市曾經是舊紐約和新澤西之間的一片荒涼村鎮，自從舊紐約成為死寂之地后，這里成為了連接前線和后方的重要樞紐。

前線的各種軍需品都要經過這里，輪換和休假的十字軍也要來這里尋歡作樂。

有需求就有供給，村鎮被逼著繁榮了起來。

一條條嶄新的大馬路將平地化作一個個方格，機場、車站、住宅、還有各種公共設施、以及無處不在的教條區、都在方格中拔地而起。

很快，這里就替代了舊紐約，在全世界的供養下，用十三年的時間成為了一座嶄新的城市。

新紐約。

現在已經到了上班高峰期，新紐約熙熙攘攘，幾乎每個人胸前都掛著的十字架在晨光的照射下金光閃閃，人行道仿佛變成了波光粼粼的河面。

每一個跟維克多擦身而過后，都不自覺回頭看了看他紅斑點點的風衣，并尋思著要不要報個警，但沒有人真的做出行動。

可能是不想惹麻煩，可能是猜出維克多是賞金獵人，也可能真以為維克多身上的是西瓜汁。

而維克多只緩緩的走著，一邊回味愛德華剛才那憤恨困惑的表情，只覺異常的可笑。

‘沖擊’發生時，愛德華怎么也有六七歲了，按說他是見證過當時的世界是多么混亂的。

可怎么還是那么天真，以為一個人只要辛勤工作，不鬧事不惹事，就絕對不會被霞天使鉆進鼻子，再被好朋友一刀砍死。

要知道，世事無常啊。

別說喬納森一個音像店老板，就是維克多這種一方霸主，正在宮殿里做煉金儀式，突然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為什么會來這里？

維克多猜測是因為他的煉金儀式。

那是他耗費千年搜集齊的材料，并第一次施展的十級煉金儀式。

名為升格者陣列。

作用，是將維克多的人格上升為神格。

而這個世界的人總是跪在床邊，嘴里囔囔著什么神啊，求你降臨大地，拯救我們吧。

所以，或許，大概，是維克多的儀式和這個世界產生了共鳴，所以，維克多來了。

來就來了唄。

維克多絲毫不覺可惜，還很興奮的選擇融入這個新世界，并成功蒙騙所有人，為自己編制了一個新身份，當上了賞金獵人。

沒關系，不過是重新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