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些事,是你一無所有呱呱落地出生時就注定好了的。
比如基因,比如相貌。
如果可以,按照原本的計劃佐倉同學是打算往濱邊美波和戶田惠梨香的方向發展。
“誰?”千原一愣。
佐倉鈴音沒有回答,捏著下巴繼續喃喃道:“或許花澤香菜也不錯。”
“這我倒是聽過。”千原點頭。
某爛話王常提到的業內新秀,按照她的評價——‘論配音水平與事業,她比我稍微高出來一點點,但是論相貌,我比她要可愛一點點,勢均力敵,平分秋色’。
能讓那個自戀還不要臉的家伙承認平局……
花澤香菜,不差。
千原點評一句。
看眼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鐘,該去上工啦。
千原抬手擦一下汗,走了許久,竟有些渴了。
“佐倉同學,待會那個錄音棚是在前面那棟樓嗎?”千原看了眼地址,看了眼門牌問道。
“應該是吧?”
佐倉鈴音低頭查詢電子地圖,點頭肯定道:“是那邊沒錯。”
“那你先過去好咯,我去附近便利店買個水。”千原看了眼路牌,在十字路口左右望望。
“我跟你一起走!”
“停,免了。”千原擺擺手拒絕,“我今天才發現對您的印象與事實間發生了巨大偏差,先暫時讓我肚子冷靜一下,接受‘喜歡縮在角落里的佐倉同學其實是悶騷屬性的怪人,而且包里還一直放著幾套超出年齡限定的成人書籍’這一新設定。”
“阿巴阿巴阿巴——”
佐倉鈴音一愣,看著眉頭不自覺皺起,露出有些糾結的眼神的男孩,她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悔不當初,不該過早暴露本性。
難不成接下來就是經典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割袍斷義,就此絕交的橋段?
Yamero!
那種事情不要啊!
身體正在變得僵硬,心情正在變得僵硬,似乎腦子也要變得僵硬起來——莫非,這就是神話故事里美杜莎的凝視?能將注視的東西石化。
“對了,佐倉同學你要喝什么?我待會兒幫你也帶一瓶。”千原揣著手,問詢的目光有些好奇地抬頭看去。
啊?這意思是不絕交了?
少女有些恍惚的轉身,卡頓的腦回路終于被理清楚。
“請務必幫我也帶一份同款飲料。”佐倉鈴音急忙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抽出一張福澤諭吉捧在手心畢恭畢敬地說。
……
……
【您的好友發出離隊通知】
【佐倉鈴音暫時脫離組隊狀態】
【佐倉鈴音開始重新尋找組隊目標】
【壞消息:截至目前,沒人通過她的組隊申請】
“啊啊啊啊,我為什么要犯蠢自爆說自己的包里帶了18歲刊物!”佐倉鈴音手抓墻壁抽風哀嚎,“現在一定被認為是特別奇怪的女人。”
甚至連來源都很難解釋……
【溫馨提醒:您的三點鐘方向出現了一位膚白貌美的成年女性,并且存在很高的組隊意向。】
三點鐘?右手邊?
而且還膚白貌美?
佐倉鈴音用了三秒鐘才從悲傷中走出,立直腰板,緩緩轉身。
下午四點鐘的東京,陽光已經帶有絲絲黃昏的色彩,灑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秋天的楓葉。
隔著圍欄與斑馬線,一道人影從看不清的人群里走出,光照在她半張臉上,略長的頭發散亂,看起來很老氣的紅色格子裙在風中輕飄飄的舞動,但不知為何,前幾年的舊款式今天竟突然顯得時尚起來。
真是難得的美人呀!
佐倉鈴音由衷在心里贊嘆。
“內田小姐!”佐倉鈴音晃動手臂招呼。
“嗯?”
內田真理一頓,抬頭看去,紅綠燈恰好變色,見到一個女孩逆著人潮般小跑過來。
“又見面了,真是緣分啊。”
佐倉鈴音起手就是渣男三套,嘴角笑容努力表現得自然平和。
“……”內田真理無言以對,思考良久,點點頭道:“嗯,緣分。”
不善言辭,只能回以笑容,漂亮的眼睫毛在正月的陽光下,微微顫抖著。
春雨年年總相似,花開花落人間事。尤笑年少時節,最是為情癡。
美色誘人。
這一刻,佐倉鈴音只感覺有一只來自丘比特的利箭刺穿了她的心房。
心跳速率居然都快了29%。
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孤僻且古怪的人,是游離于大家之外的一個人,是對認識他人這件事情感到厭倦的人,曾經我會一度認為找到朋友很重要,后來又一度厭惡找到朋友這種事情……
因為主動意味著失敗,失敗意味著痛苦。
不再愿意主動的我,唯獨相信兩個靈魂的一見鐘情。
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瞬間,便知道你也是這樣。
佐倉鈴音的眼中深情萬分。
但這份異樣的炙熱令內田真理不自覺退了半步,她的人有些麻,心情也是驚悚的。
這是要做甚?
莫不是日式職場的經典擺威風,前輩震懾后輩新人,標明地位高低?
佐倉鈴音便向前半步,忽然間又退回原位,她的目光依舊筆直。
內田小姐,今天因這緣分再見到你,我終究明白了——我該一往無前,如往常無視他人的視線,如雪色千山般孤高凜然,要勢不可擋闖入你的眼,舍棄扭捏,故作鎮定地向你問……
“能和我交個朋友嗎?”
一句格外簡單,宛如搭訕的話語,從有些扭捏的口中吐出。
難得的大膽與赤誠,既可以濃縮成經典告白語,又可以擴寫成一首孤獨的情詩。
“???”
內田真理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滿腦子開始炸煙花。
佐倉鈴音陡然一驚,朝旁邊挪了兩步,弱弱的問道:“怎、怎么了?不行嗎?”
“……”我是一句拒絕的話也不忍說出來。
內田真理勉強笑了一聲,臉上表情透著一種認命般的無力感,艱難地點頭。
非常意外的,她居然從眼前女孩身上看到了家中那位丟人現眼的憨貨幾分神韻。
只不過家里那只又蠢又丑,還喜歡惹事生非,見到就有火。
……
……
美好的夜晚從打開一罐冰鎮的肥宅快樂水開始。
順手在便利店營業員邊上的小貨架取下兩根棒棒糖,拆開包裝,丟進嘴里。
糖分+糖分,熱量相當高。
但是我很瘦,與某位永遠在糾結體重的山豬不同,鄙人的腰上都掐不出幾兩肉,所以無所謂。
想到此處,帶上塑料袋,千原得意地轉身,然后稍稍一愣。
透明玻璃邊驚現神秘男子。
身著黑色老風衣、格蘭芬多同款圍巾,頭戴古怪針織帽,往下一拉能套住整個腦袋,而且眼眶處恰好有倆孔洞。
可怕的中東悍匪參上于東京都!
角色扮演的還原度非常高,襪子都是一只黑一只黃的,非常具備當地特色。
形象驚悚,行跡鬼祟,連走幾步就會突然背過身,過個幾秒又馬上轉回去,蜷縮身體躲在電線桿后面以為躲藏得很好。
或許世界上的怪人比例,比自己想得更多呢。
千原不禁想道。
“喂,悠馬,你這是做什么呢?”千原伸手晃晃打招呼道。
“???”
蒙面悍匪轉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不是,哥們,你這都能認出我來?
仿佛晴空霹靂砸個正著,男人僵硬地趔趄兩步,旋即轉頭盯著玻璃里的倒影,右手拉住針織帽的底部。
往下一拉是中東悍匪,往下一扯是東京池面。
如此巨大反差的形象。
不可能!我變裝到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你一個剛轉來跟我做了才多久同窗的怎么可能認得出來?
對!他肯定是在詐我!
從常理而言,路上看到個身著可疑的危險分子,身形酷似熟人,還在尾隨美少女,如果是我也會習慣性的伸手招呼一聲——今村耕平,你小子是在跟蹤女孩子嗎?
然后裝作痛心疾首的勸他:就算告白被拒絕了也不該做出這種事情呀!
是不是本人另說,一定要把損友的名聲毀盡,讓他陪著兄弟們一起做悲慘的單身狗才是最重要的。
內田悠馬得到了安慰和自信,順便感慨一下兄弟們曾經的離譜操作。
在他的的旁邊,千原探出街邊的廣告牌,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撓撓鬢角,隨后伸手把中東悍匪用以隱藏身份的針織帽拉上去。
“我覺得剛才都看到臉的情況下,悠馬你再假裝不認識就有點不禮貌了。”千原清清嗓子。
“我覺得你剛才這下動作才不禮貌……”
內田悠馬碰了下帽子,然后想了下,終于放棄化身悍匪。
接過對面從塑料袋里拿出的薄荷糖,內田悠馬輕皺下眉毛,沒有拒絕,扯開包裝放進嘴里。
為免暴露,內田悠馬先開口搶占對話的主動權:“我才要好奇,你人怎么會在這個地方?”
“工作罷了。”千原嘆氣搖頭。
工作?
內田悠馬環顧一圈,釋然了。
這就不奇怪了。
商業區永遠不缺打工人,哪怕只是兼職的學生,合情合理。
“唉,我懂我懂,產生共鳴哩,俺們窮人家都是這樣的。實不相瞞,我姐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也已經開啟了打工生涯,不過得益于我們家的基因,姿色過人,當個廣告模特都綽綽有余,前兩年的時候電視上還放過那廣告……”
話到這里,內田悠馬突然一頓,轉頭。
千原依舊這么看著他,沒有說話打斷,只是眉梢輕輕抬起幾分,展現出幾分頗有興趣了解的意思。
雖然確實對老姐的相貌很有自信……但她出門終究還是需要凡物修飾下的。
跟現在我身邊這貨壓根沒法比啊!
面對面交談的觀察,臉上肌膚竟然找不到瑕疵,連毛孔和汗毛都瞧不見。
怪不得這廝能跑去拍電影,還被同時捧上校草排名榜第一頂掉灑家的位置。
“?”
千原詫異的盯著眼前說著說著突然開始抓狂揪頭發抓狂急眼的男人。
怪咖確信。
千原頓時警惕拉滿。
按照慣例和輕小說式劇情發展,這種突然蹦出來的男性角色一定會強行拉著我陪他一起走,開啟一段不知道為什么就又認識了一個高顏值女主角的橋段劇情。
但是,我拒絕——
我身邊的怪人已經夠多了,要是再來幾位,怕是得中頭風住院。
先run為上,不管你接下來要干什么,鄙人都要在第一時間跑路!
似是渾身血液都在一瞬間沸騰起來。腳趾猛地繃緊,緊扣鞋底,男孩預備起跑。
“好兄弟!且慢,止步!”
“唉?!”
“我問你——”
內田悠馬伸手遙指。
“前面那個跟跟蹤狂一樣尾隨漂亮小姐姐,眼睛死死盯著人家屁股和腰還不停偷笑……甚至膽敢主動打招呼搭訕!那家伙是不是咱們社團里那個特別喜歡看girl love漫畫的佐倉?”內田悠馬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問。
就在今天,就在這時。
見到前方老姐身邊那個可疑的背影,他隱約有了個不妙的猜想。
“……是。”
無法否認,您對佐倉同學的描述完全正確。
千原頂了兩下此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又用力一扯身體,其他地方都能動,肩膀被他一攬卻像卡墻里似的紋絲不動,眼神頓時變得有些悲觀與灰暗起來。
我也有個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