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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壬午之役

孫傳庭放下茶杯,滿腹狐疑:“闖逆提前與韃虜遭遇?”

孫世瑞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岔開話題。

“孩兒是說,建奴今年若再入關,必定又要劫掠山東。”

孫傳庭打量孫世瑞一番,自從他從詔獄脫身,便覺孫世瑞有些不對,究竟哪里不對,他卻說不清楚。

“北兵自己巳之變起,每年冬春之季,肆意破關,長驅直入,記得袁公督師薊遼時,明軍尚可與韃虜一戰,而今敵焰燎原,風聲鶴唳!望風而逃者,比比皆是。”

“北兵發難二十余年,竟從遼東蔓延齊燕,如今已到江淮,而封疆之臣無一人為皇帝做實事,相互延靠,一味欺蒙,以致決裂至于今日!”(注釋1)

孫世瑞心里清楚,崇禎十五年前后的滿清,不再是那個割據建州一隅之地的部落政權,而是滿洲+朝鮮+蒙古+新滿洲的超級軍事聯盟。

無論是從人口數量還是所轄土地面積來看,這個時期的滿清,都不是所謂“十幾萬人一隅之地”,而是人口百萬,實力比肩遼金的成熟政權。

加之有皇太極這個變態級大BOSS,實際上,崇禎十七年八旗入關前,明清雙方軍事實力對比,要比宋遼、宋金差距更為懸殊。

畢竟,清國勝過遼金,而我大明,卻實實在在不如南宋····南宋好歹還撐了一百多年,煤山大帝根本不具備完顏構的政治能力,南明也無一人堪比岳飛。

所以,孫傳庭才會稱呼建奴為北兵,這應該是此時大明士大夫階層對滿清實力的認可。

孫世瑞不敢自比岳飛,更沒有挽天傾的高尚情操。

不過,既然穿越過來,倘若直接躺平,不去和皇太極這樣的人杰較量較量,到底意難平!

“爹,豫西、山陜,仍為大明所有,因此只要我軍野戰不敗,流賊斷不能往西,山東兗州府距離開封不過四百余里,若能全力驅使李自成往東,今年冬天,李自成未必不能與建奴相遇。”

孫傳庭撫須微笑:“你能推斷韃虜隆冬時節出兵,也算略知兵事。與李闖野戰不敗,這就……”

按照原本歷史軌跡,今年也就是崇禎十五年(崇德七年)冬,清軍將進行第五次入關劫掠,史稱“壬午之役”。

這是明崇禎年間清兵進軍關內五次中的最后一次,下一次入關,就是多爾袞帶著吳三桂,取道山海關,來“替崇禎老弟報仇”。

穿越者不知道的是,清兵所以選擇每年冬春時日出兵,主要目的在劫掠漕運糧米。(注釋2)

這次入關劫掠的清軍統帥為多羅饒余貝勒、努爾哈赤第七子阿巴泰。

阿巴泰出師前,皇太極曾諭令他:

爾等一入明境,遇老弱閑散之人,毋任意妄殺;不應作俘之人,毋奪其衣服,毋離人妻子,毋焚毀財物,毋暴殄糧谷·····(注釋3)

事實證明,皇太極的諭令,饒余貝勒一句也沒聽進去。

清軍第五次入關,劫掠更為殘酷,一路搶到了海州,燒殺搶掠,無惡不為。

以漕運重鎮臨清為例,被清兵劫掠后,(臨清)“存者未足一分,其官衙民舍,盡皆焚毀,至今余燼未滅,兩河并街路,死骸如山若嶺,豈能窮數,城垛盡皆折毀。”(注釋4)

孫世瑞之所以拿這說事兒,是因為據多方史料記載,崇禎十六年也就是明年,正月初二清兵一部(蒙古八旗)攻入海州(連云港),隨即遭到袁時中所率的“小袁營”的圍攻,雙方在海州進行過一場小規模激烈戰斗。(注釋5)

孫世瑞分析,此時的李闖大軍活動區域與清軍入關劫掠路線,有一部分是重合的,至少兩邊不會相距甚遠。

歷史上因為各種原因,崇禎十五年十一月至次年六月,李自成最終未能與阿巴泰見上一面。

順軍三堵墻精銳未能與八旗白甲兵在山東一決高低。

皇太極還寫了封親筆信,讓阿巴泰捎給闖王。(注釋6)

結果饒余貝勒進關后,只忙著燒殺搶掠,根本忘了送信這茬兒。

對皇太極李自成雙方而言,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現在,孫世瑞決定幫他們彌補一下這個遺憾。

孫傳庭到底是十三歲就考中秀才的神童,和張居正有的一比,聽說流賊與韃虜或能交手,稍稍分析一下,抬頭盯著孫世瑞的眼。

“為父從不信鬼神之說,即便有,始皇帝說,山鬼固不過知一歲事也,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孫世瑞解釋道:“孩兒只是預想,預想而已。”

以秦軍當下實力,能增援開封已是極限,驅趕李自成大軍到豫東齊魯,顯然是癡人說夢。

“驅虎吞狼,不啻妙手,只是力有不逮,此事從長計議吧。”

孫傳庭沉默良久,臨末長嘆一聲:“瑞兒,你先出去吧。”

“父親!”孫世瑞站在原地。

崇禎十一年建奴自墻子嶺、青山口入關,薊遼總督吳阿衡戰死,總兵魯宗文敗亡,孫傳庭與洪承疇奉調援助京師,與建奴有過交手,互有勝負。

“你以為建奴戰力如何?較之李闖相差多少?”

孫傳庭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孫世瑞見狀,連忙道:“爹,孩兒只是隨口一提····”

孫傳庭欲言又止,目光凝視案牘,思緒回到了四年前。

“時過境遷,如今的大明朝,已不是崇禎十一年的大明朝了,哎····”

那是建奴第四次入關劫掠,吳阿衡、盧象升悉數戰死,建奴攻克濟南,生擒德王朱由樞等眾多宗室,并押回遼東斬首。

清兵忽分忽合,縱兵并進,馳騁于曠野平川,明軍根本無力阻止,與清軍交戰五十七陣,竟無一勝績,財產人口損失無算。

當然,清軍這次入關,造成最大的影響,還不止這些。

“當年楊各部“四正六隅,十面張網”初見成效,流賊舉步維艱。”

孫傳庭這時候提起楊嗣昌,竟然沒有像往日那樣詆毀。

“為父與洪承疇聯手,在南原,將李自成數萬大軍,打得僅剩一十八騎,逃入商洛山中。”

雖然這段話,孫傳庭在自己面前至少說過十遍,孫世瑞細細一想,還是不由扼腕嘆息。

“爹,你當年要是多拖延一會兒就好了,或者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孫傳庭冷冷一笑:“若是那樣,為父便是第二個袁崇煥了。”

總之,在流賊即將徹底消滅時,崇禎下詔調天下各路兵勤王,孫、洪兩人亦在其中。

盡管孫傳庭上疏:“秦軍不可留也。留則賊勢張,無益于邊,是代賊撤兵也”。

奈何崇禎根本不聽。

洪承疇被任命為薊遼總督,主持防務。

孫傳庭雖被升為兵部右待郎兼右僉都御史,但由于與楊嗣昌、高起潛等人矛盾重重,無法真正得到重用。

孫傳庭因此心情大惡,最終耳聾。

接下來的事情,孫世瑞再熟悉不過了。

崇禎十一年這次清軍入關,從某種程度上成為孫傳庭心理陰影。

不是說孫督師像其他總兵總督那樣,畏建奴如虎,只是,這次勤王,讓他看清了崇禎暴君刻薄寡恩的真實面目。但凡消極怠工,不管什么原因,都會受到嚴厲制裁。

這也是后來孫傳庭寧死也要出關的根本原因。

孫世瑞不想在老爹傷口上撒鹽。

“我聽老卒說,當年父親您在太平寨,殺了不少韃子。”

孫傳庭擺手道:“記不太清了。”

盧象升戰死后,孫傳庭奉命率標兵一千五百人趕赴河北阻截入塞搶掠的清軍,路上陸續接管了部分潰兵。

明史中孫傳庭此次勤王描寫的非常粗糙,部分一些明清文人筆記野史則稱孫傳庭躲避戰斗。

而據明清雙方檔案資料,此次作戰的主要數據如下:

孫傳庭報告在太平寨與清軍交戰三次,獲清軍首級九十二顆。奪取馬騾364匹、白銀2000兩。奪回難民至少兩千人。明軍陣亡一百一十九人。

滿清方面沒有太平寨戰斗的全面損失記錄。僅知三個陣亡將領的名單:參領扈敏、佐領烏納海、佐領巴海。都是中級以上的真滿洲指揮官。三人均在太平寨被明軍殺死。

比對雙方資料,顯然是明軍一次較大規模野戰取勝。孫傳庭與清軍作戰,已知上報斬獲首級總數為二百一十八顆。堪比袁嘟嘟的某次大捷。

盡管如此,孫世瑞很清楚,想要消滅滿洲+朝鮮+蒙古+新滿洲這樣的怪物,指望一兩場局部勝利是不可能完成的。

需要的是,類似薩爾滸松山那樣的大捷,是決定雙方命運的國戰。當然,這些,明軍已然做不到了。

崇禎十五年,是李自成勢力迅速上升的一年,吞并羅汝才,吞并袁時中,如果在這時,李自成與阿巴泰迎面撞上,雙方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即便闖軍初戰失敗,對李自成來說,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他不會莫名其妙死在九宮山了。

大不了死在山東吧。

對孫世瑞來說更不是壞事,大明有了喘息之際,繼續拖延些時日,他也能從容經略陜西。

壬午之役能否像歷史上那樣準時發生;

左良玉能否擋住李自成南下兵鋒;

最重要的是,如何在短期內練出一支足以逼退李闖的強軍。

······

機會稍縱即逝。

雖然希望渺茫,但也值得為之努力。

孫世瑞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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