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里帶著血腥味，不大的雨點打在身體上，竟意外地帶著一絲刺痛。

萬丈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幻想，他應該表現出憤怒，應該表現出悲傷，應該因為琉璃的危險而有各種各樣的情緒。

但實際情況卻是，他的憤怒和悲傷，在那短短的幾分鐘后，就如潮水般消退了。

【已壓抑悲傷之情緒，你沒有受到異常情緒的影響】

“這就是你撞見嫌疑人的經過嗎？”白鳥警官合上了筆記本，結束了對萬丈的問話。

“不要緊繃著神經，如果你想哭就哭出聲來，沒有人會指責你的。”他打量著萬丈緊繃的臉，似乎想要從上面看出些什么，而后無奈的搖搖頭，“破壞現場雖然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但考慮到你的妹妹……唉，你先回……jia——不，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沒事的。”萬丈抿著嘴，開口說著，“如果有什么發現，還請警官您告訴我。”

“好的，根據你的描述，我們可能會請專家繪制側寫畫像。”白鳥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可能效果不大’，而是繼續說道，“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萬丈點點頭，就這樣離開了長川橋，朝著學校走去。

淅淅瀝瀝的河堤之上，周圍的一切都在細雨中，陰暗的天色下，顯得那么不真切。

萬丈的腳步不算沉重，雖然能夠感覺到寒冷，但是身體卻不難受。呼吸還是一如既往地平穩，臉上的表情也一如既往地僵硬。

萬丈回憶著來這里的時光——

春日里帶著妹妹去賞櫻，所有人都穿著漂亮的和服，生怕弄臟了自己，琉璃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容，在櫻花樹下撿拾著花瓣，可愛的大眼睛閃閃發光:‘這些都是要拿回去給哥哥做櫻餅的哦！’

夏日時抱著她去看煙花大會，小小的軀體緊貼著他的腦袋，絢爛的煙花在兩人的頭頂綻放，這時候她會說‘好看是好看，但總覺得有些悲傷。’‘不過和哥哥一起就沒有問題！我們以后也一起來吧！看更多更多的煙花！’

……

在她被千蛇會帶走時，小小的臉上帶著堅毅的表情，和以前一樣，把萬丈的腦袋攬在懷里，小小的胸膛里傳來溫暖的心跳聲：“沒事的哥哥，這次就讓琉璃來保護哥哥吧。”

【已壓抑悲傷之情緒，你沒有受到異常情緒的影響】

萬丈回憶著那些美好、略帶哀傷的時光。

然后揚起腦袋:

“果然，為什么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天空中的細雨不斷落下。

一把黑色的雨傘，遮住了他的視線，陰暗的天空和冰冷的雨水都被隔絕在平靜的吐息之外。

“不要小看九見家的力量啊。”

露露莉的聲音，從他背后淡淡地響起:

“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

“咦？你居然沒有突然給我一刀？！”萬丈有些驚訝地扭過頭，看向身后的女仆。

按照之前的定律，他早該被【檢測到殺意】的提示給刷屏了。

“你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露露莉挑挑眉毛，“我還以為你會痛哭流涕，求著我去見小姐，請她調查兇手呢。”

“如果她能做到，又何必找我。”萬丈將濕漉漉的劉海往腦后抹去，“剛剛的消息，你們已經知道了？”

“不要小看九見家的關系網。”

露露莉如同陳述一個事實。

“呵呵，到底是因為關系網，還是因為你們在我身上做了什么？”萬丈冷冷的說著，“那個殺人犯，恐怕是把我當成了九見家的人吧？”

露露莉沉默了一下，而后痛快的點點頭：“沒錯，你身上帶著小姐的氣息，他自然會把你當成九見家的人。”

“算計好的？”萬丈確認道。

“小姐從不算計人。”露露莉難得沒有露出殺意，認真解釋起來，“小姐時刻散發著影響，如果她想要害你，也不需要這種手段——所以，這不是她的本意。”

“我知道。”萬丈點點頭，“就是想要裝作生氣的樣子，怎么樣，騙到你了？”

“看來你妹妹的死，對你沒有太大的影響。”露露莉冷冷地判斷道。

她和萬丈并肩走在河堤上，就像是同伴一樣。

“你覺得我該怎么做？”萬丈看著露露莉說道，“你在看到你妹妹的尸體時，感受到了什么？”

“你我都不是正常人，有必要回答嗎？”露露莉沒有回答萬丈，而是略微偏過腦袋，看向雨傘外朦朧又不真切的世界。

“走吧，去學校，去見你家小姐。”

萬丈說道。

“是我們家小姐。”露露莉糾正了一下，而后搖搖頭，“小姐暫時不在學校，我送你回家吧。”

和白鳥不同，露露莉并沒有忌諱說出‘家’這個字。

◇◇◇

萬丈家位于長川町東部的日暮町，和長川町到處都是寫字樓和商場商圈不同，日暮町是一個富有生活氣息的地方。

這里有各種各樣的手工作坊，小街小巷間也有許多家庭式的料理屋，給人一種溫暖而又悠哉的感覺。

除了老舊的公寓之外，街道兩側還有不少典型的日式二層住宅，這種木構住宅并不便宜，在日暮町這種地方，也價值1000多萬日元。順道一提，多啦A夢里的大雄家，住的就是這種房子。

而萬丈家的道場，比起這種‘日式木構二層’還要牛逼的多。除開起居用的房間外，還有大片的枯山水分布在房前屋后的庭院里，以及一片占地300多平米的劍道場。

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人使用，但即便只有土地的價值，這片道場也不低于1000w日元。所以，當初萬丈的老爹到底是干了什么才會欠下那么多外債，這一直是萬丈深為困惑的地方。

和露露莉一起走到自家道場門口，萬丈看到門口擺放著的大包小包，不禁有些愕然地看向身邊的女仆：

“你這是什么意思？”

“遵從小姐的命令，幫你調查案件。”露露莉收起傘，然后抖了抖雨水，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技巧，輕輕地一轉，雨傘上的水滴就齊刷刷地被震落在地，傘面上除了一些濕潤之外，已經看不到任何水跡。

萬丈明白這一手的含金量，所以也不敢在‘同居’上發表更多看法。倒不如說，他心里還有點美滋滋的，穿越十多年了，終于過上了有女仆伺候的日子。

他麻利地拽開門，幫女仆拿起行李：“那你就用我老爸的房間吧。”

萬丈沉默了一下，隨后補充了一句：“琉璃的房間，我還想……給她多留一段時間。”

【已壓抑悲傷之情緒，你沒有受到異常情緒的影響】

“我知道了，帶我過去吧。”露露莉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點點頭，跟在了萬丈的身后。

等到露露莉放好了行李，萬丈也抽空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干凈衣服。他原本還想帶著露露莉到處轉轉，介紹一下自家的道場，但想一想現在的氛圍，好像也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于是，他徑直敲開了露露莉的房門。

女仆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看著萬丈，問道:“有什么事嗎？”

“關于今天的事情，我有打聽到一些情報。”萬丈眼賤地瞄了一下露露莉身后。

【偵查檢定（60）成功】

【偵查技能Lv.3，經驗值+5】

老爹的房間里已經掛滿了某位大小姐的畫像，萬丈甚至還在墻角看見了一個觸手化的九見大抱枕，甚至觸手還被綁成了一個愛心形狀。

【嘀，靈感檢定（70）成功，你感覺到了一股殺意。】

“……”萬丈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要不我們還是去客廳聊吧。”

“你看見了？”露露莉伸手摸向了門后。

“本是同主犬，相煎何太急呢！”萬丈往后退了兩步，然后眼珠子一轉，福至心靈，“不瞞您說，我就是想問問，您這大小姐的抱枕到底哪里定制的，我也想——”

“變態，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