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仿佛一場漫長的噩夢。
蘇珩迫切想知道,什么時候能真正,從這個噩夢中醒來。
三年前,她孤身一人,來到了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以為可以徹底逃離一直困擾自己的陰霾,修復過往的悲痛,循著蛛絲馬跡,重啟人生。三年后,她坐上駛往家方向的磁懸浮列車,復盤著過去經歷的這一切。
修復了嗎?好像并沒有。
當人生仿佛遇見鬼打墻一般、再次陷入死循環時,她徹底破防。絕望過,平復過,妥協過。哭了無數次。數不清。在一段被設定好的代碼里撞得頭破血流。
彷佛中了詛咒,擺脫不了,但又不甘心就此沉淪。
夢想碎了一地,徒留悲慟;熱情被澆滅,徒聲茫然。原本設定的是,什么也沒得到也沒關系,起碼有了積蓄,然而,無形之中,積蓄要么化作“吃喝玩樂、衣食住行”的物質和精神開支,交換了美好回憶,以記憶的方式留在自己身邊,要么轉給父母,當作子女愛的心意的證明。
看著余額里的數字——200,以及信用卡賒欠的高鐵票、加油費用,以及花唄賬單——預支的興趣愛好課程費,蘇珩并不后悔,每一筆她都是必要的,心甘情愿。
沒能在職場運用所學發光發熱,實現當初文人的理想抱負,反而活成了反例,成為了平凡的絕大多數,也沒能積攢足夠多的儲蓄,為今后離職提供底氣,更沒能做到潛龍勿用、厚積薄發,以待時機,她活成了四不像的怪物。
唯一的優點可能是,還保留著EGO——自我意識。
但,自我意識價值多少?
精神層面而言,自我意識是無價之寶,她賺了。
物質世界來看,成年人最不需要的就是自我意識,寶貴的反而是服從意識。因此,這3年,她完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loser——失敗者。
失敗嗎?她不甘承認。總覺得不該是這樣,選擇了這個人生劇本,不是為了來當loser的啊。
還是要奮斗。還是要去織造一個新夢想——不同于過去的那個,這個夢想應該更符合世俗觀,少些不切實際的夢幻,多些現實功利的地氣。她預感自己能達到這個世俗要求。毫無理由的覺得自己可以。
過往一切都是過程中的一環,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蘇珩看向列車車窗外的藍天白云:如果嘗試過,發現不合適,那么放棄,也是一種能力。
要培養自己翻篇的能力。
失敗就失敗,起碼努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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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知恥而后勇。
時光荏苒,又是新的一周。
每個階段重點不一樣。為了省油費,蘇珩調整了之前每天往返縣城鄉鎮去上舞蹈課的計劃。
如果說之前是垃圾時間,要找點事情kill time保持心情愉悅+調整身心迎接下個階段,那么——
上個階段整體效果其實還不賴。
娛樂可以,但不能致死。下一階段,應該收心學習,提升自己,蓄勢待發。
人生是趟有去無回的單程旅行,一直回頭走不遠。
就連商圈里的固定攤位都會因市場變化而不斷優化商鋪選址,那么個人為何不能為了更好的未來去調整對策?
如果過去一直在為“離開”這個目標做準備,那么“離開”這件事就應該是目的。
要多方位使勁。
蘇珩最近看王陽明的《傳習錄》,書中關于知行合一、心外無物的道義——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知止而后有定。能知所止,則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她對人生又新添了一些比以往更深一層次的理解:凡事向內求、反求諸己。
所有痛苦不過是“既要又要”。這使她陷入痛苦泥沼,循環往復。
其實,要看到窮困通達、壽命長短都由上天注定,基因是先天條件,無力改變,渺小個人不必因他人先天優越心生自卑從而動搖修行之心。
袁了凡認為:后天努力也很重要。心態要好。
過去三年,不被人情世故牽絆,我行我素,遵循內心,肆意灑脫,想做就做,無問東西。
《暮色將盡》作者說,她一生都在小心翼翼避免需要她犧牲自我的事情。
可能壓力來自婚姻、人際關系、職場,也可能來自自己的內心。事物無好壞,關鍵看心態。孤獨背面是免去了無數雞毛蒜皮與人際之間的拉扯、內耗。
隨著時間流逝,接受了平淡如水的節奏。
取消舞蹈課頻率有段時日。
某日,正當蘇珩在房內為自己一身肥肉而嘆息之時,收到了老師發來的私信,問她最近怎么不來上課?
她答:費用問題。
她也想去上課,但又害怕花費太多精力在舞蹈上,分散了學習的注意力。可現實卻是,自己宅在家根本做不到規律運動更別提獨自摳細節練舞。充其量就是拉拉筋,這點運動量完全達不到以前爆汗的程度,純屬自我寬慰罷了。
舞蹈是希望。集合了自律、運動、出汗、快樂等的綜合體,是一種積極的生活狀態。自從取消每日舞蹈,停止跳舞,她失去了對明天的期待,沒有其他東西替代,生活仿佛失去了希望。精神變得萎靡、頹廢。而通過飲食作為多巴胺來源,這導致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胖。
看書、刷題、動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