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高考出分。”芮檸看到新聞，扭頭對同在餐桌吃飯的陸瀟和說，一雙眼睛若有所思、意有所指。

陸瀟和早不記得10年前的人、事、物，期間母校校長有喊他回去作報告，他去過。然后勾起了情緒化的回憶，為了避免無意義的情緒內耗，加上近幾年時間沖突，就婉拒了。

他放下湯匙，“高考像上輩子的事，太久遠了。”

是啊。十年。

芮檸起身去廚房取水果刀，順便清洗水蜜桃：“你明天就要飛日本，東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反正現在航班也多，有需要微信上說一聲，我飛過去帶給你。”芮檸倒不擔心他缺日常物資，就是看他不太愛吃水果，有點擔憂他一個人的飲食之類。

“要照顧好自己。”芮檸削好桃子，裝盤，遞到陸瀟和眼皮子底下，“對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穩而淡定，“陸同學，可以和我講講嗎？”

陸瀟和則一頭霧水：“講什么？”

“那天，”芮檸斟酌詞句，想著怎么友好的、不帶個人情緒講出自己內心的疑問：“你抱著的女孩，是你高中初戀吧？”

幸好當時自己單身一人，但凡跟自己的閨蜜或者婆婆一道撞見，她為了挽留自己的臉面，說什么也要上前拉開他們，然后扇陸瀟和一個大嘴巴，還要擠出幾滴眼淚水，喊出所有發現自己丈夫出軌的太太的那句怒吼：“你個臭男人！我對你很失望！”

好在當時就她一個人。

她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森林，那個空間值得被尊重，于是當下選擇背過身去，強迫自己遠離案發現場。她一直都沒提，今日的脫口而出也是因為，他明日就要飛日本。

芮檸明顯看到陸瀟和先是一愣，隨即微微笑了笑，來掩飾尷尬，接著用看似無所謂的語氣，可在芮檸看來，更多是一種自暴自棄的口吻：“是。”

芮檸承認自己有點得意，什么叫站在道德制高點？現在就是。

她聽平東說過陸瀟和和她前女友的故事，自知那是一段自己無法參與的過去，不過過去之所以被稱之為過去，就是因為沒有未來。

畢竟木已成舟，他倆此刻才是夫妻。但讓芮檸感到不安的是，她竟然對陸瀟和有了占有欲，還是……

“都過去了。我現在的太太是你。”陸瀟和調整思緒，面龐和善、沉靜，用幾近平淡的口吻，看著芮檸，不到三秒，隨即轉移話題：“我再去看看還有什么要收拾的。”

他從來都不會撒謊。

每次都讓人看出破綻。

芮檸把盤子拉回自己面前，“給你削好的桃子也不吃？”

她以為陸瀟和會和她講講過去的事情，但似乎那段記憶是加密的，塵封、上了鎖的，除了他自己沒人能打開。

盡管如今聽他語氣，永遠都是一副“鑰匙丟了”的口吻，要么就是“幼稚的過去”，緘默不提。

她能看出他是真心想要忘記，不然她也不會同意和他在一起，結婚領證。但每個人都是無可取代的，因為人都由過去、現在、未來美好而特別的細節組成。他的過去，也是他的一部分不是嗎？

她不想那個女人占據自己老公的過去。

人真的能和過去徹底說再見嗎？

芮檸嘆氣。

為自己莫須有的占有欲和不知什么時候生長出來的在意。

但人變老有個好處就是，雖然沒有變聰明，但變開放了。

18歲的她或許會爭口氣，拉著陸瀟和battle到天明，不問出個所以然不罷休，一味覺得丈夫和妻子內心的人一定得是彼此，覺得愛情是一種無私，或者說完全給予的東西。

但仔細想想，愛情只有自私。

所以要靠婚姻來維系。

只要白頭時，最后是彼此，就好。而那些過客，都不重要。

時間恰好，她遇見他的時間是恰好。這就足夠。

芮檸突然嘲笑自己，是不是太閑了？和男人相比，缺乏交流這件事似乎總讓女人更沮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