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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高溫六月恍如昨

01 Artifical Consciousness

玩家請創(chuàng)建角色。

請輸入人生重要節(jié)點。

信息輸入完畢,疊加量子糾纏。

是否充值,獲得巔峰體驗?

“所以,我為什么要玩這款游戲?”

“因為你太痛苦了。玩游戲可以緩解心情。”

“可這一切都是虛擬的。游戲,并不能改變現(xiàn)實。”

“誰送你來的?”

“一款游戲而已,即使在游戲里醉生夢死,最終還要回歸現(xiàn)實。”

“哪怕你所謂的現(xiàn)實世界也是虛擬的?不玩一把,怎確定自己未入局?”

沉默。

良久。

“那開始吧。”

——你想忘記什么?

——你真的要忘記嗎?

——忘記就不再來。

——————————————————————————————————————————

鯤醒來,發(fā)現(xiàn)身處一破舊辦事大廳。

大廳壁角蛛網堆積,灰墻上面滿是舊膠帶殘存印記。

房子年久失修,通體透著濕冷。

盡管外面陽光普照、鳥語花香,室內卻感受不到一點暖意。

鯤翻白眼,內心瘋狂吐槽三清君。

定是那家伙成天在帝尊耳邊嗡嗡,抱怨自己偷用他的肉體皮囊,污蔑自己在天界招惹事端,所以眼下情況一定是帝尊在打包眾小神仙來人間時,耳根一軟,把自己也一并捎上了。

它已數(shù)不清多少次陪小神仙們人間走一遭咯!

看在重返人間博聞強識的份上,鯤倒也不置可否。隨遇而安。

——————Long time ago————

很久以前。

天地形成之前,玄黃混沌。天地未分。

鴻鈞老祖剛創(chuàng)教,太上老君三清君就已拜他門下。太上老君作為鴻鈞大弟子,隨師修行。等到混沌時期,已邁入圣人境界。

猶記得太上老君剛飛升那會兒,鯤鵬作為鴻鈞老祖的師弟,代師哥班,去接新人。

鯤鵬作為三清天上第一個遇到的神仙,他自然十分尊敬這個儒雅隨和的師叔。盡管師叔沒有個人樣。

不過,神仙嘛,都是自由的,不用人模人樣。

待相熟后,不料某天,鯤竟不經意間向小師侄透露起自己的煩惱:這么多年了,和天上各位仙友也都混了個熟,低頭不見抬頭見,怎么大伙都有頭有臉的,就自己拖著個龐大身軀,終日赤條條在天庭行走,十分的俗氣,不雅興。

老君擺手,手從飄逸的錦繡袖袍中伸出,替鯤鵬整理炸開的羽毛,笑道:“既天生為鯤,生性自由,無拘無束,何必追人身?皮囊不過水中月、鏡中花。要這虛幻、徒增煩惱,做什么。”

鯤一聽,有道理,突然靈光一閃:“要說外表徒是虛幻……小三清侄子,我且問你,你煉丹,非得幻化成人形?”

嚴謹說來,倒也不必。老君將手伸回云袖錦袍:“但若沒人形,煉丹畫面豈不詭異?”

“既不必……不如順水推舟,將這副皮囊借給我罷?”鯤擠眼睛,諂媚一笑。

三清聽聞此言,俊臉微微抽搐。但礙于初登天界,資歷尚淺,同時也出于對老一輩神物的尊重,當場委婉拒絕。

他鯤沉默。

三清君怕它不高興,倚老賣老,緩解尷尬道:“凡人嘆息自己壽命之須臾,羨神仙之清心仙壽,鯤鵬師叔就不要為難小仙了。”

鯤睜著圓眼,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從頭到尾端詳著老君,魚唇里蹦出四個字:“俊俏脫俗。”

傳到太上老君耳朵里仿佛在說:皮囊不錯。我要了。

“這樣,我照著你來個差不多的。從今日起,咱當雙胞胎,我是哥,你是弟。嚴格論資排輩,你占便宜。但我并非小氣人,不計較了。”

老君寬大的袍子在風中凌亂,原本清靜無波瀾的眼底現(xiàn)微流涌動,似地震前夕:“小仙沒能力給您畫皮。”

言外之意:自重。請你自重!

鯤才不管,好不容易遇到合眼緣的年輕人,還是師兄送上眼前的,不能放過,它用龐大的魚肚皮堵住三清君的煉丹爐,嘿嘿一笑,搖身一變。

不待老君反應,空氣中彌漫一團似霧似水似浪的混合物。

眨眼間的功夫,丹爐前出現(xiàn)了一個和三清君一個模子里復刻出來,一樣年紀仙風道骨的大帥哥,衣衫翩躚,只不過眉眼間神采飛揚些,正對著原版的三清君飯撒中,wink wink謝謝你,愛你喲。

“太上老君”——鯤,對這具軀體非常滿意,它朝臉色發(fā)暗在極力隱忍的三清君做了個揖:“謝了,小老弟。”隨后便歪七扭八、東倒西斜,似蛇似魚般奪門而出,一時分不清是急著出去顯擺,還是內心也很難為情,急著羞愧離場。

三清君苦苦等待一群采藥路過的仙子們說點什么為他發(fā)聲,誰料仙子吃了瓜后瘋狂忍笑,避免和他對視,怕真被拉到帝尊面前作證,四舍五入也等于承認上班摸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裝忙,紛散開來。

“這藥可真藥啊!”

“我說什么沒拿,回來取來著?”

……

徒留沉默、沉默還是沉默的苦瓜少年郎——仙位未穩(wěn)的太上老君,以及那口目睹了整個災難現(xiàn)場,也啞口無言的丹爐。

當時的老君,做神仙的準則還是以和為貴。最后選擇隱忍,私下勸導,就沒去向帝尊御前告狀。單純的三清君以為,鯤這么多年道行,頂多開個玩笑。測試自己是否小雞肚腸。

沒想到鯤沒開玩笑。

鯤生性活潑,愛自由,無拘束,再加上儀表堂堂、風姿綽約相貌輔助,它捕獲眾仙好感簡直手到擒來、不在話下。一時之間,“新升上來的新人風流俊俏,是個美男子”的傳言在天界不脛而走,他所到之地,桃花就開得賊旺。

搞得每次花神看到他,都兩眼帶妒。

“天升美男捕獲芳心”儼然已成常態(tài),搞得紀律委員帝尊不得不幾次三番帶著測謊儀直奔他宮殿,當場測試他是否動了凡心,是否需打包下凡歷情劫,順便喜提雷公電母十件套。

老君的大別野一時人聲鼎沸,車水馬龍。有好奇來看他到底有多好看的,有來湊熱鬧看笑話的。

總之,生性恬淡虛無的三清君一點也做不到心無旁騖、眼觀鼻鼻觀心,靜心煉丹。

又一次測謊未中,送走帝尊后,太上老君奪門而出,全網撈魚。最終,在東王公府邸中院一座蓮池旁,逮住了沒心沒肺的老家伙。

“鯤!”三清君閃現(xiàn)蓮池旁,驚走一群白鷺。白鷺飛過落日余暉鋪滿的天空,橘黃色的暖云緩緩流淌而過,整個天界浸染在夢幻祥瑞之中。

不多時便看見三個飄逸纖素的仙影站在蓮池前,背后是綿延不絕的垂虹橋,和靜水深流的星月神河。

東王公充當和事佬,站在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中間,一臉樂呵:“這……呵呵。二位這是拿我尋什么開心呢。”

他看看左手邊這個,再看看右手邊這個,突然回憶起曾發(fā)生過的一樁往事。

也關于真假辨別。話說當時猴子和眼前的鯤,哪個更皮?

思緒拉回,東王公看著眼前兩張雋美又一模一樣的臉,一怒一平和。表情平和的那位正不疾不徐扭頭看向怒發(fā)沖冠的那位,神情坦蕩又自洽,頗有點歷史沉淀加持的松弛感。

如此便知是老東西鯤了。東王公微微頷首,仔細端詳著這位假美男子,鯤此時的“臉”一點也看不出年紀,仿佛少年。

東王公暗自神傷:整容確實有用啊!早知可以……自己先前又何必在意淵源不斷的帥新人,在意他們早晚取代自己男仙之首地位一事呢?

東王公微微嘆息:我執(zhí)啊!

三清君顧忌是在他人府邸,不好發(fā)作,強忍怒氣,上前小步,向東王公行李,后與鯤對峙:“天庭傳言,本君跟天蓬元帥私交甚密……天蓬元帥?為何是天蓬前輩?會不會太過分了!”

雋美少年鯤此時心思全在雨后的池中菡萏上,等菡萏花開等好久,東王公說菡萏近日有異象,它才連忙告別和天蓬的應酬,奔赴東王公府邸。現(xiàn)在看來,這菡萏也沒什么要開的樣子啊?失落之際還跑來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怎么,連唯一稱心的美貌也要跟人共享了嗎?

東王公虛扶太上老君,生怕他聽聞此言暈厥過去。這小孩子天天煉丹,身子骨越發(fā)單薄瘦瘦,腰都細成什么樣了……俊則俊矣,太削瘦了!

沒有陽剛氣!

東王公明面安撫,實則煽風點火:“三清阿,你對天蓬元帥有意見?”

老君自知失態(tài),借東王公力不動神色站穩(wěn),恢復理智的社交距離后,復又作揖,溫聲解釋道:“東王公不要誤會,小仙沒有說天蓬元帥不好的意思。”

鯤繼續(xù)漫不經心,插嘴,詞不達意:“那你對誰有意見?”

東王公扯扯鯤的衣袖,好心提醒+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對天蓬不是那個意思。被你氣糊涂了。你說你,開小輩玩笑開大了。”

鯤瞇眼想了半天:“暗戀嫦娥的那位?”

一開始,老君其實無所謂鯤的胡鬧。它就一上古吉祥物,孩子心性,頂著自己模樣最多玩?zhèn)€三五百年,早晚變回原樣,忍忍就算了。沒想到這家伙極E,愛社交,在天庭替自己“廣結善緣”。本想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多條仙脈多條路,結果這家伙審美有問題!

“你知道天蓬元帥暗戀嫦娥?那你常去他府上為何?難不成你也喜歡嫦娥仙子?!”三清君好氣又好笑。順便悄無聲息推了一步,東王公準備安撫他的手在空中落了空。

東王公一雙吃瓜路人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手在空中停留了0.5秒,不動神色收了回去,看看這個帥哥,再看看那個,不忘繼續(xù)和稀泥,“老君別動怒啊,鯤沒有性別,你也知道……”

老君再度無語,鯤沒有性別,不代表他沒有。別忘了鯤此時用的是誰的臉在靠近天蓬。

“鯤,去人間,找副滿意的人形,趕緊換了。到時候你愛跟天蓬元帥一條被窩睡覺一條被窩睡覺,你愛干嘛干嘛,我不管。”

東王公驚掉下巴:“鯤!你和天蓬睡過?一條被窩?”

“我只求玉帝別天天來給我測心率!”打擾他煉丹!三清拂袖。清白,清白,誰為他發(fā)聲?

鯤滿眼無辜:“君,我沒有性別,這你也知道。”

“再加上,我以為大家都是朋友。”鯤作友善狀。走到他跟前,雙手食指戳他的臉頰。

?誒?怎么不躲?鯤一個力道沒控制好,給三清君戳出倆酒窩。

三清君:“……”。

頂著他的臉對他撒嬌真的好嗎……

魚腦可以煉丹嗎?

可以的吧!

東王公眼看周遭氛圍不對,連忙出手拉住太上老君緊緊攢起的拳頭,打哈哈:“三清小仙,消消氣,鯤就一熊孩子……”

被東王公牽制住的老君簡直難以置信:“?”

孩子?

誰……

哪兒呢……

“別告訴我是它?一個仙齡比你、我還早的【孩子】?!”老君氣極反笑。

東王公打哈哈,“鯤之大。”他能不知鯤頑劣?

鯤這家伙一天到晚打自家菡萏主意,算盤撥得老老遠都能聽見。現(xiàn)在出了個新飛升的小仙,皮囊甚好,分散一下鯤對他家菡萏的注意力,也挺好。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以老君暴走的樣子,傳聞中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上善若水、脾氣好格局寬廣的新男仙”,也不過如此嘛!男仙之首還得是顏值與品德兼具的自己。東王公很是滿意:“哈哈…也是……確實不妥。那……老君,要不,你陪它人間走一遭,選副新皮囊罷?”

余音剛落,老君直接謝過,旋即拖著鯤往帝尊宮殿走去。

——————————————————

事實證明,惡人還需惡人磨。

帝尊聽聞此事,大臂一揮,準他倆下凡化解個人恩怨。

起初,到人間,老君都會耐心陪鯤一邊游歷一邊找尋,提供真情實感的建議。沒想到鯤蹬鼻子上臉,竟認真挑挑揀揀起來。

后來下凡人間,老君索性閉麥不說話,站在旁邊當督工,催促結果,不問過程。每當鯤猶猶豫豫小心翼翼選中一個人形,他就點頭夸贊,一頓彩虹屁。以為終于塵埃落地、事緩則圓了,沒想到鯤又把手縮了回去。轉身看下一個。總差那么一點。總有不滿意的點。

“再看看。”它轉頭去攤子上看玉佩。

“這個不要臉的老騙子。”太上老君內心下雨。看玉佩是假,拖延時間是真。

心力憔悴,再這么下去不是個辦法。

看它那樣,壓根無心找尋新皮囊。

三清君漸漸琢磨明白過來怎么一回事了。

鯤壓根就是戲弄、白嫖自己,陪它人間逛吃逛喝,打發(fā)時間……

不可能找到皮囊的。

再滿意也不會要的。

與其陪它浪費時間,不如回去煉丹穩(wěn)固心神。

于是,三清君連夜趕回宮,翻百丹箱,在箱前忍痛割愛一番取舍后,最終選擇一打上好丹品,打包呈獻帝尊。請求帝尊打包下凡渡劫眾仙家時,務必把鯤帶上。這樣自己就可以安心服務帝尊,不用當?shù)嘏悖梢园残慕o天庭打工煉丹。

“總好過鯤在天庭招惹是非。”太上老君言下之意:帝尊,您也不想帶著測謊儀滿天界跑吧?”

帝尊看著箱中那一排閃耀著迷人光芒的仙丹,越聽越有理。點頭微笑表示同意,派仙鶴銜來寶箱,順水推舟,賣了三清君一個面子。

鯤還是一如既往,眼光甚高。依舊沒找到更合心意的皮囊。

千年過去,帝尊得到的仙丹越來越多。

鯤依舊披著三清君的容貌行走三界。

斗轉星移,轉眼,又是百年。

“爾等新登仙之輩,要恪守仙規(guī)。斷情絕愛,一心守護三界太平。”這天,仙鶴真人正領著一眾小仙參觀考察,恰好碰到從人間返回天庭的鯤。

“哇!這位是誰?好帥好飄逸!”人群中竊竊私語。

“是上古神——鯤。”其中不乏博聞強識之士,搖晃著腦袋給同門講解。

“還是當神仙好啊!可以見到這般風流倜儻人物!”

“但據(jù)說它……仙品一般,是個渣仙,玩弄仙使感情從未動心。無數(shù)次被帝尊打下凡間。”

“阿?”新人一聽到下凡,整個人都蔫了半節(jié)。

“如果不想廢掉千年修行,離它遠點。否則也會一并下去。”

仙鶴真人不置可否,領著小仙們繼續(xù)往前。絕對不能再讓鯤糟蹋好苗子,之前由于自己大意,私底下托付鯤替自己當值,已被鴻鈞老祖和帝尊罵死,這次不能讓鯤和新人聊上天,起碼不能在自己當差的時候!

不多時,便走到太上老君府邸。太上老君平日宅著煉丹,鮮少出門,今日出來散散心,沒想到遇到許多新面孔。

他還未開口,仙鶴真人和手底下的小仙們見到他像見了鬼一樣,直勾勾盯著他,慍怒又害怕,匆匆喊了聲好扭頭就走。

老君納悶新人怎么如此社恐,后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鯤那老家伙……為老不尊。

聽聞上次返回天庭直接膩在美仙堆里吟詩作畫。最近聽聞西王母府上來了一位美女侍,鯤就跑去西王母島上種桃花了。

無可救藥。

太上老君索性放棄幻想,決定面對現(xiàn)實。

他拋棄了自己那具肉體凡胎,幻化成一老兒。自此,天界再無年輕老君。

眾仙都很惋惜他沒能堅持到最后。老君早已不在意。

鯤這顏魚,打死都不會變成老頭子。老君為了讓大家加以區(qū)分,只好出此下策。時間一久,新人都指著糟老頭喊太上老君,指著那溫潤如玉,俊俏公子喊鯤。

只要別誤會鯤干的烏魚子事是他干的就好。皮囊什么的,鯤沒有性別,笑一下算啦。隨他去。在大別野專心煉丹才是正道。

—————————————————

話說,帝尊當這個中間商那是賺得仙丹滿滿,比以往更熱衷把鯤一并打包送往人間。一來鯤天性愛八卦,可以看著小仙,還能在適當時候給小仙設置點命關,天庭也算省了一個勞動力;二來也讓它多看看,早日找到心儀的皮囊,還老君一個清白。

鯤自己倒無所謂。

反正凡人看不見它。陪凡人過完此生,就當聽故事,博聞強識。

———————————————————

【高溫六月恍如昨】

在大廳工位讀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西方哲學史》,蘇珩感到腦袋腫脹,有種似曾相識、時空聯(lián)動的錯覺。當然不是和流芳百世的大作家羅素,還沒自視清高到那種程度,而是和這四季交替的夏天。

高溫,讀書。她抬頭。突如其來的緊張、手心冒汗的感覺……

原來,又逢一輪高考時節(jié)。和十年前一樣的陽光,一樣的午后。地點不一樣,心境大不同。因而產生恍如隔世之感。

一旁的鯤想了半天也沒認出,這個小姑娘到底是哪位。

耳邊傳來東王公傳訊:“鯤,這位原是王母瑤池里的一條小鯉魚。”

鯤:“哦。”王母?鯉魚?

東王公:“之前王母來我府上觀賞上古菡萏,送了她來,希望菡萏不孤單,有個伴。結果小鯉魚修仙心切,看上了我養(yǎng)的菡萏,差點偷吃。可沒把我嚇死。我的心血差點毀于一條魚!”

鯤:“小姑娘有志氣。”同道中人。

東王公:“鯤!記住你這世使命,讓小姑娘離我們家菡萏越遠越好!”

鯤不解:“為何?”

東王公:“菡萏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都怪王母……總之他倆無緣,切斷情債。鯤,這次萬萬不可胡來,菡萏苗子極好,難得一見,將來要送往北方北極中天紫微大帝府上擔職,千萬不可被情愛耽誤,壞了紫微大帝正事!”

鯤掏掏耳朵,不耐煩切斷東王公傳音:“別咸吃蘿卜淡操心啦。”

各人有各命。神仙也無法干預。

鯤突然很懷念那個叫莊子的人。

蘇珩抬頭望向工位外的綠蔭,不禁遙想小學、中學、高中讀書時校園里的綠蔭。不同于成長在校園環(huán)境里吸收著詩書精華的爛漫,成年世界的綠植只剩貧瘠單薄的功能性。

因為需要,所以存在。不被在意,自然生長,沉默寡言。運氣好的,有人修剪,運氣不好的,富貴在天。

而蘇珩所在工作地區(qū)、目光所及的綠植,很不幸,運氣不好,無人理睬,無人修剪照料。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人是比植物還要受環(huán)境影響的生物啊!蘇珩痛苦閉上雙眼。

很多東西無法言說,她承認自己已失去那片爛漫綠蔭,盡管得到了另一片,也就是眼前自然生長的原始綠植,但就是開心不起來。她本能嫌棄機械、丑陋、無美感的事物,但終究還是自我開導:草木無過,不能把人的情緒強加植物。得找到痛苦真正的癥結,而非胡亂遷怒。

好一個悲春傷秋的姑娘!

鯤靜靜看著這小鯉魚的獨角戲,神思:西王母養(yǎng)的魚跟她老人家一樣,戲真多……

“一切都境換心移了。原本以為,從15歲開始就形影不離、心心相印的好朋友任詩鰭,未來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會陪在自己身邊。”

“終究還是因異地,少了聯(lián)絡,分道揚鑣。”

所有人都說高中時期的感情最純粹,也最珍貴。她也曾堅定以為她們的友誼會一直保持,直到她們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可如今,她們還不到30歲,也只不過才第一個十年而已,只剩她一人,還留在那片回憶里。

鯤被這姑娘的獨角戲打動,原來人世間,失去友誼這么痛心疾首。

盡管她也聽信了那些看似真實但實則不容細思的借口:忙著做實驗、忙著寫論文、忙著搞副業(yè)……以為眼前暫時的疏遠是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但就算是傻瓜,也有清醒的一天。蘇珩清醒過來:人生假使是一輛有去無回的列車,本科畢業(yè)的人就是那提前下車的旅客,和讀了研究生的同窗最好就此別過,揮手告別。然后去往自己的歸宿,而不是在原地等著她回來。朋友或許會回來度假,放松心情,找你敘舊,但你的那一站,不會是她的終點。很多事情,不是人家沒時間,而是人家不想特意花時間給你了。

鯤明白過來,女孩子們的友誼淡了、斷了,因人生軌跡不同。本科畢業(yè)和研究生畢業(yè),會因為圈子不同漸行漸遠。

雖也偶爾相聚,但蘇珩發(fā)現(xiàn),全部是自己在邀約,對方完全不主動、不負責、不拒絕。對方享受著被人照顧、被人放心上的感覺,但這并不代表別人會同樣感情規(guī)格對待你。

有人心已不再這里。

記得一次,蘇珩約朋友吃飯,任詩鰭刷著手機,有一搭沒一搭聊天,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以一種“你好擰巴、不要想這么多”的口吻,勸蘇珩想開點。看似寬慰,實則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規(guī)勸她想開一點,不要自尋煩惱。

如果講真心話被視為“性格擰巴”、“庸人自擾”,如果發(fā)表觀點得不到期望的回應,那是不是說明,兩人看似有交集,但實則早已漸行漸遠?

任詩鰭看出蘇珩的出神,口吻隨意,她歪頭繼續(xù)和蘇珩分享日常:“你說,朋友圈的點贊重要嗎?我有個研究生同學,她就特別在意別人給不給她點贊。”

“我給別人點,不給她點,她就找我發(fā)脾氣。”任詩鰭吃了一口茶碗蒸。

蘇珩神情凝重,暫停吃飯。

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任詩鰭為什么不給那個“研究生同學”點贊,蘇珩想反問:“如果你的朋友不給你點贊,她跳贊,你不在意嗎?”

但蘇珩忍住了。

因為她知道,以任詩鰭現(xiàn)在的性格和處事態(tài)度,一定會反問自己:“不在意阿,為什么要在意?”

蘇珩想了想,給出一個四平八穩(wěn)的回答:“關系好當然會點贊。”在她看來,不點贊不能說明什么,但長期不點贊,對方大概率就是不在意你。給別人點卻單獨忽視你,就差把“不喜歡”大次次寫在空氣里了。

所以,蘇珩垂下眼眸,相信自己的潛意識:眼前的任詩鰭……已不再是可以講體己話的對象。

任詩鰭依舊無所謂的態(tài)度,倘若還在高中時期,蘇珩一定選擇忍耐,因為她覺得友誼需要彼此包容和理解。既然自己非常在意朋友,那么她就愿意忍受朋友的缺點。

但現(xiàn)在蘇珩覺得,自己不想忍了,或者說是看不到繼續(xù)忍耐的理由。因為經濟獨立,朋友的分量不如以往重了?

“可我就是懶。我很少給別人點贊。”任詩鰭完全沒察覺桌子對面蘇珩失落的情緒,轉頭問蘇珩,“我不給你點贊,你會生氣嗎?”

這句話近乎可以約等于“盡管我把不在意你寫在空氣里,但你不會在意的,對吧?還會一如既往支持我、關注我的對吧?就像你以前一直做的那樣”。蘇珩讀出了她的潛臺詞。任詩鰭近些年來確實有些綠茶氣,蘇珩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

沒必要了。

沒人有必要在一段感情里卑微。

無論友情還是愛情。

卑微一旦開始,就應該瀟灑轉身離去。

“不會生氣。”

因為不必對不再在意的人生氣。

“對啊,但是她就會找我麻煩。她好奇怪。”任詩鰭繼續(xù)吃著茶碗蒸。

是啊。奇怪。真奇怪。

一個人的性格可以變,朋友可以變,但喜歡的食物卻不會變。

明知任詩鰭已經變了,還死死抓住不放,騙自己沒有變,大家都沒有變。本科畢業(yè)后,蘇珩沒有選擇考研,而是選擇就業(yè)。因為就業(yè)市場的壓力,她不得不委屈自己,先就業(yè)再擇業(yè)。

但任詩鰭由于家人支持,脫產考研,上岸讀書,期間兩人的關系開始冷淡。

現(xiàn)在任詩鰭畢業(yè),一直在蘇珩面前提自己讀博的計劃,以及家人會繼續(xù)支持自己。

蘇珩不知道她是故意還是無意,但蘇珩確實有和任詩鰭講過自己原生家庭的無奈,原以為任詩鰭會體諒自己,但后來發(fā)現(xiàn),朋友只會加速遠離你,在知道你原生家庭一團糟之后。

有色眼鏡是成年人標配。

也許高中時候友誼可以支撐你度過漫長歲月,但是在成年世界,你最好收起脆弱和缺點,別輕易展現(xiàn)他人,大概率你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鄙夷和疏遠。

半年后,蘇珩終于下定決心,把朋友列表里那些半年未曾聯(lián)系、也不給她點贊的舊人刪去。

其中就包括這位昔日好友——任詩鰭。

失望并非一日產生。

每次回憶過去,發(fā)現(xiàn)都是自己單方面約飯、對方抱著手機忙這忙那,信息不斷。

以為從高中到現(xiàn)在,十年友誼,默契足以消弭這些相處過程中讓人產生隔閡的細碎,但事實是,每當她嘗試不在意,都以失敗告終。

她只不過需要共鳴而已。

朋友真是階段性產物。

一旦脫離那個時間、那個校園、那條街,再去談友誼就顯得格外可笑。

她也是個普通人,有著一顆普通跳動的心臟。會計較,會受傷,會失望。一段感情,如果只有一個人單方面維系,注定會亮紅燈,等待著倒計時。

“好在我也不是那么脆弱。”蘇珩自嘲。

赫拉克利特說過,“一切死的就是不死的,一切不死的是有死的,后者死則前者生,前者死則后者生。”

她突然也就理解了、原諒了、釋懷了自己那段無疾而終的校園愛情。

在命運之輪面前,蘇珩徹底放棄了無畏抵抗,打不過就加入,決定順勢而為。一是她發(fā)現(xiàn)胳膊實在拗不過大腿,二是不得不承認,進入社會工作的這幾年,自己的心態(tài)已變得蒼老。

會在凌晨四點哭著問出“上輩子做錯什么,這輩子來人間受苦”這樣問題,以及得出“今生不再作孽,爭取下輩子不來”方法論,已不再愣頭青,不再滿腔熱血。

得不到就放手好了。

不自責、不嫉妒、不內耗。人各有命,走好你自己的路。

鯤聽到這里覺得,這小姑娘是有點子矯情在身上的,啰里八嗦一大堆,垂影自憐,故作姿態(tài)。你上輩子就是條魚啊……一條想偷吃菡萏的魚啊……你想這么多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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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修不裝了,開局五個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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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嫵穿到一本不正經修仙文里,成為書中的舔狗女配。女主林歡歡和她的諸多后宮每天過著快樂的日子。她卻不要命看上了女主的后宮之一:隔壁修煉無情道,卻只為女主沉淪的劍修男主。書中,她放著五個道侶不要,幾十年如一日給男主當舔狗。葉嫵看完記憶,臉都黑了。當舔狗?她葉嫵這輩子都不可能當舔狗!五個道侶俊美無雙,他們不香嗎?葉嫵本以為,她馬上要過上左擁右抱的好日子。沒想到,他們五個全都恨她入骨。俊美的蛟龍族被她剝離最堅硬的護心鱗送給男主。妖異的魔族被她綁在煉器室用業(yè)火給男主煉器。一心練劍的人族少年,被她奪走傳家之寶,送到男主跟前…還有腹黑的病弱少年,單純的九尾狐少年……系統(tǒng):宿主只要攻略他們,獲得他們好感度就能換取獎勵。他們現(xiàn)在對宿主恨之入骨,建議宿主盡快道歉,拉回他們的好感度。葉嫵:“???”剛當完無情道男主的舔狗,還要當他們五個的舔狗?休想!她對著五個道侶神情蠱惑:“越愛我的人,得到的好處越多。愛不上我?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后來葉嫵準備飛升,她表示可以放他們自由。五個道侶卻紅著眼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拋棄他們。

燈花笑

陸曈上山學醫(yī)七年,歸鄉(xiāng)后發(fā)現(xiàn)物是人非。長姐為人所害,香消玉殞,兄長身陷囹圄,含冤九泉;老父上京鳴冤,路遇水禍,母親一夜瘋癲,焚于火中。陸曈收拾收拾醫(yī)箱,殺上京洲。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若無判官,我為閻羅!*京中世宦家族接連出事,殿前司指揮使裴云暎暗中調查此事,仁心醫(yī)館的醫(yī)女成了他的懷疑對象。不過......沒等他找到證據(jù),那姑娘先對他動手了。*瘋批醫(yī)女x心機指揮使,日更,每天早上七點更新,請支持正版茶~

千山茶客 43.8萬讀過
權寵之仵作醫(y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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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劇《朝雪錄》原著小說】【男女主身心干凈,寵文無虐,女強懸疑,歡迎追文!】*內宮寵妃死狀凄慘,兇手竟是當朝皇子,大理寺卿沈毅為其脫罪不成攜家奔逃,一家上下二十四口,被亂箭絞殺于皇城之外。她是毓秀嬌女,卻女承父業(yè),一手剖尸驗骨之術藏于深閨十七年。挾恨重生,她只求殺人償命為父昭雪!正踏上伸冤之路,各式詭譎大案紛至沓來。無頭新娘案,枯井沉尸案,黃金大劫案……秦莞擼起袖子干,卻一不小心惹上個大魔王。大魔王要錢給錢,要權給權,以江山為聘,贈她無上榮寵!·一件血洗帝都的詭案,一段罪愛交織的仇怨,一場權利欲孽的陰謀,一座奢靡腐朽的帝國。她是秦莞,為求公道,讓死人說話令生人俯首,若公道不得,管江山翻覆攪天下興亡。·架空仵作文,戀愛為主,懸疑為輔,謝絕考據(jù),不喜請叉。

步月淺妝 7.9萬讀過
重生之女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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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語云:關西出將,關東出相。禾晏是天生的將星。她是兄長的替代品,征戰(zhàn)沙場多年,平西羌,定南蠻,卻在同族兄長病好之時功成身退,嫁人成親。成親之后,不得夫君寵愛,更身患奇疾,雙目失明,貌美小妾站在她面前溫柔而語:你那毒瞎雙眼的湯藥,可是你族中長輩親自吩咐送來。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你活著——就是對他們天大的威脅!一代名將,巾幗英雄,死于后宅爭風吃醋的無知婦人手中,何其荒唐!再醒來,她竟成操練場上校尉的女兒,柔弱驕縱,青春爛漫。領我的功勛,要我的命,帶我的兵馬,欺我的情!重來一世,她定要將所失去的一件件奪回來。召天下,紅顏封侯,威震九州!一如軍營深似海,這不,一開始就遇到了她前世的死對頭,那個“兵鋒所指,威驚絕域”的少年將軍。很颯的女將軍xA爆了的狼系少年,雙將軍設定,請支持正版茶~

千山茶客 61.6萬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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