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上午還陽光明媚,下午就陰云密布,這樣的天氣似乎是要應和著這場法事的進行。
下午1點,一行穿著怪異的人搬著和提著古怪東西站在院門口,叮叮當當的聲音
,一串一串的,就像滴答的倒時秒表,他們遲遲沒有進門,因為在等待所謂的做
法吉日。在葉家的院子里,鄉親們已經慌忙準備開來,清掃院子,準備桌椅,桌
子板凳不夠,大家千里萬里大方的從自家搬來,這些都是法師要求的。可謂人多
力量大嘛,不一會兒功夫,一切準備就緒,鄉親們都規矩地站在院子里。
李大伯站在葉文忠身邊,把聲音壓到最低,“文忠大爺,這些法師可了得了,只要是他們做了法事的地方,都沒鬼怪了,以后鄉里也準會干干凈凈的,只是錢收得高點兒,我也跟他們講了價錢,他們說今天恰好是個吉日,他們又有空,就覺得和咱們有緣,少兩成。”李大伯說完,自豪地笑了笑,葉文忠感激地笑著,
拍了拍李大伯的肩膀,葉飛邊挽頭發邊從堂屋里出來,看似剛剛收拾好了屋子,
她走到院子里走到父親身邊,對李大伯說:“李大伯,這些我們都不懂,真是辛
苦你了。”李大伯搖了搖頭,接著葉飛順手塞給李大伯一個紅包,李大伯假意推
了推后收下了。
葉飛手表上的時針指到2點55分55秒時,法師們搖著鈴,拉著樂器,奏著法事的專屬調子陸陸續續地走進葉家院子,李大伯說,他們做法是很小心的,按時掐秒
選在最陰的時候踏過門檻,2點也就是14點,加起來就是5,這個時候才好和鬼魂談判,聽著有些毛骨悚然,葉飛當然不相信,她早在屋里準備好了法師們的工錢,盼望著這場法事快些結束,她好遣散他們離開,了卻父親一個心愿罷了。
領頭的男人年齡看似有五十上下,他端著神龕,嘴里念念有詞,頭戴橙色帽子,大汗淋漓,衣服是紅色搭配橙色的短袍,看樣子是配套服裝,走在第二的,是個大概只有十多歲的男孩兒,他一只手平端著一個做工精致的泥色陶瓷碗,碗里裝
著透明液體,一只手從碗里澆蘸液體,四處灑散,表情故做沉穩,袍子拖在地上
,有些礙事,顯然非常不合身,他后面還跟著三個人,是敲鑼打鼓端其他東西的
人,他們的衣服樣式和花色就沒有同前兩人一致,感覺有些隨意。
法師們在院子里繞了兩圈,然后熟練的將行頭擺放在事先鄉親們準備的放有水果和酒的桌子上,法事的調子一直沒有停止過,帶頭的不停的念叨著,倒了酒,
帶領法師們下了跪,隨后起身將酒灑在神龕前,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法事的調子
越拉越猛,一陣風吹來,鄉親們感覺陰陰的,膽小的已經靠成一團.就在這時,
葉飛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視著院門外,一副被驚嚇的模樣,退了一步,葉文忠見
狀便問葉飛怎么了,忙跟隨葉飛眼睛的方向看去,一個白色的東西閃過去,葉文
忠激動不已,為了不影響法事,杵著拐杖悄悄地艱難地走出院門口,環顧四周后
,失望地嘆了口氣,“是不是你們回來啦?我想看看你們,你們好不好啊?不要
委屈再冤屈了。”葉父淚眼婆娑,坐在地上,頓了許久,又說:“你們該去投胎
就去投胎吧,我老頭家,你們也不用擔心,小飛,你們也不用擔心。”
葉飛一直跟在葉文忠身后,也是淚眼朦朧,她沒有打斷他,院子里的聲音令人刺耳,搞得聲勢浩大,卻不能讓死了的人復生。這時李大伯也出來了,“法事快做
完了。”
葉飛知道該付錢了,她扶起父親,進了院子,并若有所思的往四處望了望。
最后一個歷程是跨火盆,法師用錢紙點燃火,迅速地在空中揚了一圈丟入火盆,
灑上酒,火“轟”的一下旺起來,帶頭的法師終于說了幾句大家都聽得懂的話,
“鬼魂已經出現了。”鄉親有得四處瞻望,有的埋頭恐懼不已。
“已經走了,現在大家都來跨火盆,驅除身上余留的邪氣。”
聽到這,大伙爭先恐后,法師做了手勢要他們保持秩序,由于火太旺,有的小婦女不敢跨,被排在后的人趕鴨子上架,哇哇大叫硬沖了過去,一個一個連續地跨
過,像一條蜿蜒爬行的水蛇,法師只要一見火不旺了,就要灑酒和加錢紙,輪到
最后,該葉家人了,葉文忠倒不愿意跨了,他不想把最后的關于逝者的東西給驅
除,鄉親們都勸,“都走了,去投胎了。”
“跨吧!”
“不跨我們不是白跨了嗎?”有的鄉親覺得邪氣還帶傳染的。
葉文忠沒辦法,只得跨。
葉飛扶著父親一步兩步,三步,緩慢地跨過火盆,葉文忠失落極了,葉飛也配合地跨了過去,鄉親們都松了口氣。
大功告成,法師收拾行頭宣布結束,鄉親們都滿意地提起自家的桌椅說笑著離開
。
“葉小姐跟我們去墳地吧。”帶頭的法師收拾好東西說。
葉飛點了點頭,安頓好父親到堂屋,接著跟著法師去墳地,一路,法師撒錢紙,還是在奏法事調子,領頭的嘴里沒念叨了,他跟葉飛說;“這是讓孤魂野鬼讓道。”走到墳墓,就看到墳墓邊的一個坑,葉飛疑惑極了,這是怎么會事?法師說
有坑不吉利,缺水,但它方的水我們不能挪,那么五行中金生水,小姐愿意破財
送給她們嗎?”既然請來了,肯定是得花錢的,葉飛點頭,皺著眉,眼睛一直沒
從坑上移開。
法師放了兩響鞭炮,對著墳墓念叨著,事情還沒弄完,葉飛就掏出紅包,給領頭法師,法師立刻停下來,數了數票子,說:“沒做完也沒關系,心誠就好,心誠
就好。”接著就把瓷碗里的液體倒入坑中,一行人便很快地下了山,葉飛望著那個坑,液體很快被土壤吸干了,就像人脆弱或堅強的生命,必然的瞬間!
淚,沿著她臉頰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