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太久了,李想從對鄭小珍案件的研究中暫時抽身出來,到律所的茶水間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提神。
茶水間旁邊的座位上,有幾個同所的律師正在吹水,律師日常工作繁忙,碰到一起之后,吐槽就成了大家解壓的方式之一。
“你知道嗎,上次我有個當事人,一進法庭,就問我吧臺上那幾個人是誰,我當時都愣了。”其中一位律師說道。
“你這個還好,我上次去開庭,碰到有個當事人對裁判官說,我不是交了訴訟費嘛,現(xiàn)在這個判決結果我不滿意,我要求你們幫我上訴。”另一位律師說道。
“我碰到的更奇葩,一個買賣合同糾紛的案件,原告為了證明他買的貓不會抓老鼠,竟然把貓和老鼠都帶到法庭,進行現(xiàn)場舉證和演示。”
茶水間內外瞬時充滿了歡樂的空氣。
……
M省電視臺。
卓悅是電視臺融媒體中心的采編部的副主任,剛剛接到上面的通知,明天要安排去R城西江區(qū)裁判所做一個案件的采訪和報道。
看到裁判所傳來的案情梗概,卓悅從中敏銳的覺察到案件涉及的人工授精問題可能會爆點,那就看自己怎么切入了。
……
6月11日,R城西江區(qū)裁判所。
李想和何飛宇將律師袍穿戴整齊,帶上自己的準備的開庭文件,精神抖擻地坐到了原告代理人的席位上。
鄭小珍因為孩子還小,且正在哺乳期,出庭不方便,所以今天她本人并沒有出庭,鄭小珍的父親鄭老和一些家屬在旁聽席下坐著。
李想事先已經(jīng)將自己做好的書面文書拷貝到光盤里面,提前給了這個案件的記錄員。
這樣做是為了最大程度上防止記錄員漏記或錯記,也能最大程度上減少記錄員的工作難度,往往與人便利就是與己便利。
李想看向被告席,坐著一位頭發(fā)微白,年紀五十左右的律師,也穿著同樣的律師袍。
這位律師眼神似乎也在打量著李想和何飛宇,只不過他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譏笑,似乎對李想和何飛宇這對年輕的代理人組合有些輕視。
兩位被告估計是因為年紀比較大了,被告本人今天都沒來。
誒,今天還有記者來,李想看到了臺下的攝像機和坐在攝像機和攝影師旁邊的卓悅,看來這個案件裁判所是想要做一波宣傳啊。
要是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模擬法庭的演練自己可能還真會比較緊張,但是現(xiàn)在……
李想看著何飛宇的手還是有點輕微的哆嗦。
李想拍了拍何飛宇的手,輕聲說道:“別緊張。深吸一口氣,全身收緊,然后呼氣,全身放松就好了。”
何飛宇此時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點了點頭,趕緊按照師兄教的方法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
記錄員查點了到庭雙方的身份。
記錄員:“報告裁判官,原告鄭小珍及高以軒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想、何飛宇律師已經(jīng)到庭,被告高明和李芳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錢衡律師已經(jīng)到庭,開庭準備工作就緒,可以開庭審理。”
“咚,”法槌落下。
“R城市西江區(qū)依照《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guī)定現(xiàn)在依法公開開庭審理原告鄭小珍、高以軒與被告高明和、李芳繼承糾紛一案,現(xiàn)在開庭”,裁判官說道。
……
裁判官:“現(xiàn)在開始法庭調查,由原告向法庭陳述本案的訴訟請求以及所依據(jù)的事實和理由。”
李想讓何飛宇按照按照原來提交的起訴狀內容進行了宣讀:“原告鄭小珍的訴訟請求如下:懇請裁判所判決涉案的204室房屋歸原告鄭小珍所有,原告按照房屋評估價格對兩被告進行折價補償。”
“事實和理由如下:R城市西江區(qū)幸福小區(qū)2號樓204室的房屋是原告鄭小珍和被繼承人高和的夫妻共同財產(chǎn)。高和因病死亡后,其與鄭小珍通過人工授精輔助生殖技術懷孕的兒子高以軒出生。”
“高和的遺產(chǎn),應當由妻子鄭小珍、兒子高以軒與高和的父母即被告高明、李芳等法定繼承人共同繼承。請求裁判在析產(chǎn)繼承時,考慮高明、李芳有自己房產(chǎn)和退休工資,而鄭小珍無固定收入還要撫養(yǎng)幼子的情況,對鄭小珍和高以軒給予照顧。”
裁判官:“現(xiàn)在由被告進行答辯。”
被告(錢衡律師):“我方認為高和在生前留下遺囑,明確將2號樓204室房屋贈予給被告高明和李芳,故對該房產(chǎn)不適用法定繼承。原告鄭小珍所生的孩子高以軒與高和不存在血緣關系,高和在遺囑中也聲明他不要這個人工授精生下的孩子。因此,應該由鄭小珍自己對孩子負責,不能將孩子列為高和的繼承人。”
和李想在模擬法庭訓練場中的訓練過程一樣,被告律師果然扔出了孩子不是高和血緣上的兒子,因此不能繼承遺產(chǎn)的答辯主張。
不過根據(jù)法庭的程序要求,接下來是雙方對證據(jù)的舉證和質證,李想先不急著拋出自己的觀點。
裁判官:“現(xiàn)在雙方開始舉證、質證。先由原告舉證,被告質證。”
……
裁判官:“現(xiàn)在開始由雙方發(fā)表辯論意見。”
李想知道到自己表現(xiàn)的時候了。
李想:“人工授精作為現(xiàn)代醫(yī)學的一種輔助生殖技術已經(jīng)極為普遍,除去代孕和無性生殖被立法所禁止外,本案涉及的人工授精技術都屬于合法的范圍內。被告始終強調原告鄭小珍懷孕是借用丈夫之外的第三人提供的生殖細胞進行生育。
但是被告一直忽略的一點就是,是因為丈夫高和沒有生育能力,在丈夫主動提出要求的情況下,原告鄭小珍當時采用這種方式懷孕,并且是由有資質的醫(yī)生實施了相關手術。因此,本案中原告鄭小珍生育的兒子高以軒應當認定為雙方的婚生子,是享有繼承權的。
如果裁判所真的否認了本案中高以軒婚生子的身份的話,將給類似情況的家庭帶來災難,同時也將在家事領域引起地震”。
被告方的錢衡律師聽到之后臉色一變再變,這一點原本他以為原告兩個小年輕律師肯定想不到的,這下李想的發(fā)言讓他慌了神。
“這個、這個”錢衡律師一直囁囁嚅嚅,導致裁判官直接詢問其是否有意見需要發(fā)表,如果沒有的話,可以先不說。
錢衡律師只能推脫說后續(xù)再發(fā)表其他意見。
……
雙方又接著發(fā)表了幾輪意見,但是錢衡律師還是重復著自己的觀點,也沒有什么新的意見。
裁判官詢問了雙方的最后意見之后,就宣布了休庭,同時表示在合議庭合議之后,便會進行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