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層不止他們一家。

若用水泥把安全通道堵上，袁川一家和租住在2603的大學生，還怎么出門？

聞祈舟無奈嘆氣：“那只有多消毒了。”他們倒是有粘鼠板，但肯定粘不完。

“嗯。”池玥抬起手，指尖往他眉心上一點，撫平那雙緊皺的眉：“現(xiàn)階段天災(zāi)剛開始，還不會出現(xiàn)鼠疫，你放心吧。”

聞祈舟的眉頭舒展開來。

他環(huán)抱著池玥纖細的腰，下巴抵在她肩頭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鼠疫的事？”

“我有讀心術(shù)。”

“這么厲害？”

池玥揚起下巴：“當然。”

那故作傲嬌的模樣，逗得聞祈舟一時沒忍住笑出聲，心頭的憂慮也隨之消失。

他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那你再讀一下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

池玥轉(zhuǎn)頭和他四目相對。

她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淺吻他的側(cè)臉：“你想讓我親你。”

溫軟的觸感襲來，聞祈舟微怔，慢半拍的心跳在一瞬間如擂鼓般在耳邊敲響。

這是池玥第一次親他。

他難以描述此時的感覺，只覺被她碰過的肌膚變得愈發(fā)滾燙。

“時間不早了。”池玥經(jīng)受不住他灼熱的眼神，紅著臉推他：“你先去洗澡吧。”

“嗯。”聞祈舟飄忽應(yīng)聲。

他同手同腳前往浴室，迅速洗凈渾身的黏膩，又上床摟著他的溫香軟玉不放。

兩顆跳動頻率不一的心，因為沖動之下的那個吻愈靠愈近。

原以為會失眠的夫妻倆，感受彼此身上熟悉的氣息，很快被困倦催促著入眠。

一夜無夢。

*

他們在溫馨氛圍下沉睡，不少住戶卻在心驚膽戰(zhàn)下，罵罵咧咧地煎熬一整夜。

成群結(jié)隊的老鼠和蟑螂，給忘記堵下水道、門窗未曾關(guān)嚴實的家庭重重一擊。

他們和鼠群、蟑螂群“搏斗”時，無意受傷的人數(shù)逐漸增多。

尖叫聲斷斷續(xù)續(xù)響徹到天亮。

池玥醒來的第一件事，點開大眼交流軟件，獲取新的信息。

宣揚末世論的網(wǎng)友越來越多，關(guān)于如何應(yīng)對喪尸、動植物變異、天災(zāi)的帖子層出不窮，還有人在教畫符和覺醒異能。

出于好奇，她依次看一圈。

應(yīng)對喪尸變異和覺醒異能的帖子下面，大多數(shù)都在幻想自己拯救世界、稱霸天下，純屬異能愛好者在狂歡，鮮少有人跟他們辯論，或反駁其中的不可能性。

倒是天災(zāi)應(yīng)對帖，有許多建設(shè)性的發(fā)言，隨便拎一兩條出來，都能派上用場。

池玥看得津津有味，還沒來得及往下刷，屏幕上忽而彈出“網(wǎng)絡(luò)故障”的字眼。

她退出app點開日歷，不禁感嘆時間流逝得太快，晃眼已經(jīng)六月二十三號了。

“祈舟，沒信號了。”

正在收臟衣服，準備放進洗衣筒的聞祈舟，聞言腳步一頓。

信號中斷對他們影響不大，他關(guān)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今天還會供應(yīng)水電么？”

“不清楚。”池玥靠意念拿出兩份熱騰騰的早餐，放在方桌上：“我只記得是在月底斷水斷電，具體時間想不起來了。”

“沒事，下午就知道了。”

夫妻倆吃完早餐，按照往常的作息學習、鍛煉，等到下午一點再到浴室驗證。

事實證明水和電都沒斷。

但戲劇的是，洗衣筒和空調(diào)運轉(zhuǎn)不到十分鐘便紛紛罷工，水龍頭也不出水了。

這一變故讓小區(qū)里哀嚎四起，隔著緊閉的門窗，都能聽見住戶們咒罵的聲音。

有人心懷希望，認為水電恢復供應(yīng)不過是時間問題；有人滿心惶恐，認為事態(tài)不容樂觀，必須要為將來早做打算了。

隔壁的袁川則是后者。

他在夕陽西下時，拿著兩顆白菜和車鑰匙，敲響2601的門。

“昨晚謝謝你們了。”他把白菜塞給聞祈舟：“這是我媳婦種的，你們拿著吃。”

聞祈舟沒跟他客氣。

以當下的情況，有來有往才會讓兩家的關(guān)系更長久，單方面付出是不可取的。

“嫂子以前種過菜嗎？”他領(lǐng)著袁川進家門，掂著那顆白菜道：“長得太好了。”

“沒有，她跟著書上學的。”

“我最近也在學種菜。”池玥為掩人耳目，特意把家里的花盆騰出來，撒幾顆種子放在落地窗前：“這一批還沒發(fā)芽。”

“那你們的菜還夠吃嗎？不夠的話我再回家拿點兒過來。”

“夠了，我們還囤了菜。”

聞祈舟把客廳的兩臺風扇開到最大檔，再給他倒杯水：“伯父的身體怎么樣？”

“挺好的。”他盯著紙杯里的水，憂心皺起雙眉：“我估計以后都不會供水了，你們省著點兒用，別拿出來招待人了。”

“倒都倒了。”聞祈舟像他給自己塞白菜一樣，把紙杯塞給他：“你也別想太多，實在不行我們還能去河里挑幾桶水。”

電視塔附近有一條河，距離他們最近，步行約莫二十分鐘。

袁川能想到的也是那條河。

他的神情變得怪異：“那條河里的水太臟了，又是尸體又是垃圾，不知道有多少細菌，就算煮沸了也沒辦法入口啊！”

“哪來的尸體？”

“你們不知道嗎？”他不得勁兒的喝口水：“警方上周剛從河里打撈出兩具被分尸的尸體，到現(xiàn)在都沒查到死者是誰。”

池玥倒不會膈應(yīng)：“撈出來了還怕什么？凈化器過濾兩遍，再臟的水也能喝。”

她過強的心理素質(zhì)，讓袁川佩服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太矯情。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克服內(nèi)心的不適感，只道：“關(guān)鍵是我家沒有過濾器啊。”

聞祈舟：“零元購。”

袁川：“……今晚嗎？”

人的改變僅在一時，之前聽聞零元購還會被道德束縛的他，如今只剩下期待。

“今晚先去超市。”他抬起手腕睨一眼表盤的時間：“如果還在營業(yè)就花錢買。”

“行，我八點過來找你們。”

他一走，又熱又餓的池玥關(guān)上電風扇，拉著聞祈舟的手，三兩步回到空調(diào)房。

她意識在空間掃一圈，看著靜止區(qū)的美食：“祈舟，你想吃小龍蝦還是火鍋？”

“小龍蝦。”

“那我再拿點兒燒烤。”裝在錫紙塑料盒的燒烤和小龍蝦，隨即映入他們眼簾。

霸道的香氣彌漫開來。

聞祈舟戴上一次性手套，捏著蝦頭把殼剝干凈，再喂給池玥：“味道怎么樣？”

“好吃！”她把吸管插進聽裝的可樂里，放在他面前：“我自己剝，你快吃吧。”

小龍蝦要趁熱吃。

一旦放涼，口感和肉質(zhì)皆會發(fā)生變化，入口的鮮美飽滿度，也容易大打折扣。

他們窩在溫度適宜的空調(diào)房，喝著冰可樂，邊擼串邊吃蝦。

那般愜意的氛圍和外界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他們未曾置身于變化多端的天災(zāi)下，而是在享受一個平常不過的傍晚。

*

夜幕低垂時，約定一起出門的三人循著手電筒發(fā)出的那抹光亮，緩步往下走。

樓道里還有不少老鼠蟑螂。

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老鼠一溜煙兒的跑遠，僅留下能一腳踩死的蟑螂在晃悠。

他們清理到一半，忽而聽見樓下傳來極其嘈雜的聲音，像是有許多人在吵架。

“舟哥？”走到三樓，鐘宸和他的女友周文雯出現(xiàn)在拐角處：“你們要去哪兒？”

聞祈舟微頓：“超市。”

“超市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他把剛得來的信息告訴他們：“官方說要統(tǒng)一發(fā)放物資。”

“什么時候發(fā)？”

“周一和周五，他們會在晚上九點用直升飛機把物資投放在每棟樓的天臺上。”

“今天不就是周一？”袁川靠近旁邊的欄桿，探頭往下看：“難怪樓下那么吵。”

“我們先上樓吧。”周文雯的眸光在夫妻倆身上游走一圈，那張清秀的臉蛋揚起淺笑：“提前到天臺還能占個好位置。”

池玥沒吭聲。

她聽見樓下傳來的腳步聲，轉(zhuǎn)過身挽著聞祈舟的胳膊，再踩一遍眼前的階梯。

他們到天臺不久，2號樓的住戶在鄰里朋友的奔走相告下，陸陸續(xù)續(xù)走上樓。

青年老少像潮水般，涌向?qū)掗煹目盏兀齼山Y(jié)伴分散在各個區(qū)域，偶爾遇見相識的人，還會打聲招呼，聊會兒家常。

將近一百余人，吹著炎炎夏日的晚風，細數(shù)時間，盼望發(fā)物資的直升機出現(xiàn)。

九點一刻，螺旋槳轉(zhuǎn)動的聲響從遠處傳來，軍綠色的直升機隨后懸停在上空。

住戶們默契留出空地。

當巨大的木箱穩(wěn)穩(wěn)落下，直升機飛往另一棟樓時，有兩個人迫不及待地上前。

“別擠！”手里拿著喇叭的中年女人說道：“木箱上面寫了，每家都能分到四瓶礦泉水、四袋方便面和兩袋壓縮餅干。”

“沒別的了？”

“這不是糊弄人嗎？四瓶水四袋方便面能吃多久？家里人口多的根本不夠啊！”

“他分這么點兒，還不如讓我們在超市里買呢，就算限購也比現(xiàn)在的情況好。”

“我建議礦泉水按人頭分！這樣最公平，大家都能喝上水。”

“我不同意！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按家庭分，憑什么要改？你想占便宜想瘋了？”